“景哲宇，你怎么回事？”滕湛冒着火星冲进了景哲宇的办公室。
“干嘛？”景哲宇被这火人下了一跳。
“你有这么饥不择食吗？一个函授大专毕业的女人你也下得了手，还将她搞进公司来！”滕湛第二句话就说出了自己发火的其中一个原因。
但此时的景哲宇仍是一脸懵逼。
“你别给我在这里装傻！”滕湛见景哲宇不说话，以为他想像以往一样犯了浑之后就糊弄过去。
“滕总，您能不能把话说清楚？”景哲宇一向是慢性子，不像滕湛那样火爆。而且每次滕湛对着自己发火的时候，他都会尊称他一声“滕总”率先示弱，好给他那把火浇点水。
“想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只管技术这一块儿，你知道公司的经营管理有多不容易吗？你这样做，就等于坏了公司的规矩（潜台词是坏了他定的规矩）。万一以后每个人都学你这样，你让我以后还怎么管！”
滕湛一直以来是以纪律严明著称，也从不允许任何人走后门，所以公司里的人都很敬畏他。事实上，要不是滕湛规定所有人见到景哲宇都要喊一声“景总”，景哲宇早就和他的下属们没大没小、称兄道弟了。
“是是是，滕总，您辛苦了。”景哲宇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你打个电话给尹华，让那个女的明天别来！”滕湛的语气十分强硬。
“打给他干嘛？哪个女的？”景哲宇刚问出口，就联想到今天早上自己去了86楼的情形。当时他本想走到里面去看看的，但又突觉不合适，就离开了。翻译部在86楼，不知道滕湛突然冲自己发火是不是跟这个有关。事实上，他到底哪里踩到了滕湛的尾巴，他自己还一头雾水。
“你现在是要为了一个连正经大学都没上过的女人跟我对着干是吧？”滕湛以为景哲宇不愿意执行自己的意见。
“好，滕总，别生气，我打、我打！”景哲宇说着便拿起了话筒，拨了一条内线。
“尹华，你到底干了什么？惹得我们的滕总这么生气！别瞎掰掰，赶紧上来我办公室解释清楚！”景哲宇故作生气地对电话里头的人喊道。
滕湛对景哲宇没有完全按照自己的话去做感到有点恼火。景哲宇怎能不知道，他赶紧招呼滕湛坐在沙发上，好声好气地哄着。
没多久，尹华就敲门而入了。
“滕总好！景总好！”尹华一进门就躬了躬身子向两位老大打招呼。
“尹华，你赶紧说说，什么函授大专毕业的女人？”景哲宇很明白，滕湛喷着火的时候是不肯能告诉他事情的始末的，所以他只能让尹华上来，一五一十地给自己说清楚。
尹华一听，顿时傻眼了，心想：“那个女的，你不比我更了解吗，我还连人都没见过呢！”但很遗憾，如果他还想继续留在暮光，这样的话最好是烂在肚子里。
“今天有个女的应聘多语种翻译的岗位，她通过了面试和试译，我们让她明天来上班。”尹华言简意赅地陈述了一遍上午发生的事情。
“阿湛，请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景哲宇将视线悠悠地转到了滕湛的身上。
“尹华，那个女的什么学历？”滕湛认定了景哲宇在装糊涂，凌厉地接过景哲宇投来的视线。
“函授大专毕业。”老总们问什么，尹华就说什么，不敢多说一个字。
景哲宇大概已经猜到，他们口中那个函授大专毕业的女人，指的就是‘鸡腿’，但他似乎连人家的名字都记错了，在这种状况下，就更加不能提。
“这个应该怪人事，简历筛选是第一关，过了才由人事递交给你们翻译部的，你要追责，来错地方了！”景哲宇虽然认为‘鸡腿’女生如果真的被他们刷下来，心中难免觉得有点可惜，但眼前这种情况下，自己自然是不能替她说话的。
景哲宇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尹华的小心脏骤然颤抖了一下，他想起了前天晚上和程依依吃饭时答应过她的事情，他原本只是想卖个面子给她，让她的朋友来面个试。本以为一个函授大专毕业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通过面试的，他也没当回事。岂料，今天上午接到前台笑笑的电话后，就一门心思地只顾着给景哲宇拍马屁，连她的简历都没仔细看，就通知她明天来上班了。
眼下，尹华的颤抖之势已延至膝盖。
然而，滕湛却没直接找尹华麻烦，因为他一股脑地认为，这件事情的背后，就是景哲宇搞鬼，谁让景哲宇这最近一直心心念念要给自己找个女人。
见尹华不敢吱声，滕湛又不发话，景哲宇心想：这锅绝不能背。
“要不，叫人事的主管过来当面对质如何？”景哲宇没做亏心事，心不虚。
“老总们，要不容我说两句？”尹华这人狐狸得很，他既不承认这事是因自己而起，也不甩锅给景哲宇，而是试图扮演两位老总之间的和事佬。
“你想说什么？”滕湛正眼都没瞧他一下。
“以往我们一般都要求研究生或以上的学历，但往往招来的那些人要么刚毕业没经验，要么好高骛远，还有一些简直就是读死书死读书、一点儿不会变通的。尤其是这个多语种翻译的岗位，就更加难招人了。我们何不放宽学历的要求，实行能者居上？”没有这点随即应变的能力还真当不上总监。
“一个连全日制大学都读不上的人，能有什么能耐？”滕湛轻蔑道。
“滕总，邵小雨邵主管，您是清楚的……”尹华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狡猾。
邵小雨之所以会来到暮光科技，是滕湛在三年前的一个国际科技交流会议上聘用她作为临时翻译，会议上邵小雨的表现让滕湛十分满意。滕湛向来惜才，会议结束后，他向邵小雨投去了橄榄枝。而事实上，邵小雨对滕湛早已一见钟情，她不仅仰慕滕湛的才华，更折服于他那一出场就碾压八方的王者气势。进入公司的这三年里，她对滕湛的执念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可惜滕湛对她，除了上级对下属该有的关爱之外，其余就没有其余的了。
“邵主管怎么了？”滕湛一向反对办公室恋情，正因为他知道邵小雨对自己有意思，所以更加要避讳，自从邵小雨当上主管之后，他就没有直呼过她的名字。
“那个女的，是她亲自面试的！”尹华平和地道出，心中却暗自得意自己找到了滕湛的敏感点。
“你让她去面试，那你呢？我的规定上不是明明写着第一轮由主管面试，第二轮由总监亲自面试吗？你的意思是想把总监的位置让给她？”滕湛做事一贯严谨，尹华话语中的漏洞，轻而易举就被他捕捉到了。
尹华偷鸡不成蚀把米，便不敢再作声。
景哲宇见状，觉得很不对路，要按照他们这种速度审案，估计下班都还没搞出个所以然。他知道滕湛是能不见邵小雨就尽量不要见面的，要等他发话叫邵小雨这个证人上来提供证词是不怎么现实。因此，景哲宇这回儿就自作主张又拨了一通内线，喊了邵小雨上来。
“滕总好！景总好！”邵小雨的目光只停留在景哲宇的脸上约十分之一秒后，就迅速转移到了滕湛的身上。
“听说上午是你给面试的，你来说说情况吧！”景哲宇一点儿也不介意邵小雨没拿自己当回事。
“上午那个，不是你的人吗？”邵小雨这直头直脑的一句差点没把景哲宇气死。
“喏！是吧！”滕湛瞬间找回了气势。
然而此时，尹华却使劲向邵小雨眨眼睛，紧接着说道：“老总们是让你说说，面试的那个人如何，能不能胜任岗位工作！”
邵小雨瞥了一眼自己的直属上司，要不是他有开腔说话，她还以为他三十多岁就白内障了。
“除了学历不满足条件，其他都没问题。”邵小雨说的是公道话。
“怎么个没问题法？”滕湛搭腔了。
“这里是她在两个小时内完成的试译，另外我还和她分别用德法英三种语言进行对话，如果滕总需要，我可以打开手机给你听听！”邵小雨一手举起上午拿到的几张试译稿，另一只手正在滑动手机屏幕。
其实，方才邵小雨接到景哲宇的电话时，就隐隐约约感到哪里不对，于是她便带上了自认为唯一和景哲宇稍微有点关系的几张A4纸。
尹华识趣地将邵小雨手上的稿子礼貌地传递给了滕湛。滕湛拿到手上也是随意看了几眼，除了英文以外的其他两门语言他都看不懂，但是他信得过邵小雨的专业水平。
滕湛看到了稿子上的字后，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暗流，然，这股突发的心流很快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尹华很会察言观色，他见滕湛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为了进一步印证“此女能胜任该岗位”的说法，他便示意让邵小雨打开今天上午她们两个女人的对话录音。
录音中的女人正在用流利的德文介绍自己，而后在邵小雨切换至法语频道后，她也完全没有掉链子，马上就应对上了……
正在这个时候，滕湛有个动作是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留意到的，他的左手紧紧地揪起了膝盖上的布料，他揪得如此用力，若再使点劲，估计会破出个洞来。
对于录音的内容，尹华一点儿都不惊讶，虽说没有当面面试，但毕竟是总监，玩忽职守的东西，他自然是不会干的。上午在检查了那几张译文后，他就让邵小雨播放了这段录音。没有十拿九稳，他也断不敢出这“能者居上”的馊主意。
“邵主管，你们讲的德文和法文，我是一个词儿也听不懂，可我就想问问，你觉得是你厉害一点，还是她厉害一点？”景哲宇自知这回的攻坚战，自己是毫无疑问地胜出了，于是又回到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