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是？
听得这嘶哑难听的声音，卫赫云瞳孔微缩，面色惊疑不定。
“阴蚀老人。”
率先开口的，却是一直未有动作的卫昶旭。
他儒雅的面容带着一抹凝重，衣袍无风自动，身体已是徐徐悬于空中。
“哈哈哈哈……”
“你这个卫氏一族当年的小字辈竟然还识得老夫，短短二十年不见，没想到竟然是你继承了这家主之位。”
黑雾之中，嘶哑如破锣摩擦的苍老之声带着凌人的威势袭来。
仅仅是几句话带来的威压，就将演武场中除少数几人的大部分试图升空的长老复又压制而下。
“这个老怪物究竟是什么实力？”
场中众多长老皆是面色阴沉，一人压制数十位金丹以上的修士，至少，也是化神境巅峰。更何况，仅凭声音……
“连大长老的灵力所化巨手都被其轻易抵挡，只怕他的修为还要在婴变境中期的大长老之上。”
修为在婴变境中期的卫赫云之上？
这个可怕的猜想让众多长老的脸色更加难看。婴变境中期之上，那便是灵源界修为境界的天花板，婴变境后期。天道规则的限制，人类目前已知所能达到的最高修为便是如此。
“那恐怕这场中……”
一名长老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他未曾把话说完，但是众人都知道下半句是什么。这场中恐怕无人能与之正面抗衡。
众长老的气氛分外压抑，连带整个演武场皆诡异的安静下来。
“呃，啊！”
一声绝望的呼号，打破了这种平静的压抑。
方才被阴蚀老人插了一手，那名裁判与卫赫云试图阻止卫不瞑下杀手的行动皆宣告失败。
而卫不瞑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影匿噬魂的第二段噬魂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拍向卫阳。
这一掌之力，对卫阳身体产生的推力并不明显，仅仅让他略微摇晃了一下。
卫不瞑则是触之即退，身体如秋风落叶般轻飘飘的在空中缓缓滑行，然后慢慢的落在地上，一边微微喘息，一边双眸依旧盯着卫阳的背影。
那边阴蚀老人话音刚落，演武场中众长老被压制而下之时。
擂台上中了卫不瞑一掌却一直伫立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卫不瞑终于有了变化。
那声绝望的呼号便是从他口中发出。
卫阳再吼出这一声之后，整个人忽然陷入到一种极其可怕的境地。
卫不瞑没在他的后心造成任何伤口，反而是他的神府，额头的位置。
卫阳吸收卫不瞑大量的灵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皆从他的神府眉心的位置，疯狂的向外涌出。
这些灵力颇为驳杂，淡白色，水蓝色，洪荒气息的土黄色，最后还出现了几缕漆黑如墨的黑暗属性灵力。
“呃呃呃，啊！”
卫阳的身体似乎支撑不住站立，两腿一软，咚的一声便背对卫不瞑跪倒在了擂台上。
虽然他的身体不受控制般都跪倒在地，但是，他的头颅却依然微微昂起，神府处的灵力宣泄浪潮仍在持续。
影匿噬魂的第二段噬魂，完全是针对神府的攻击。与第一局完全不同，那时的卫不瞑仅仅利用影匿噬魂改变了自己的位置，并没有使用第二段噬魂。不然，那个卫烈哪里还会有命在。
在卫阳神府中爆发的第二段噬魂，几乎将他的神府搅成了一锅粥。而且，卫阳现在依旧处于噬元归一的状态。
于是现在，这已经不能被称为灵诀反噬那么简单。
现在的情况，就如同卫阳的噬元归一一样，先是释放灵力，待到灵力耗尽，便会通过神府向外释放生命力。原本就遭到灵诀反噬已经流失了大量生命力的卫阳，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哥……哥哥，他……他要死了吗？”
卫晗小脸煞白，玉手捂住小嘴，眼神中带着惊惧，眸光震颤的看着哥哥。
“不，不会死，没什么好看的，你别看了。”
卫瀚脸色有些不自然，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妹妹，一时不知怎么办。
最后只好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她的眼睛，这是他现在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卫晗生性调皮，还是个小腹黑，胆子自小也是出名的大。忽然出现的漫天黑雾，实力深不可测的阴蚀老人，皆没能让她有任何惊慌的情绪产生。
但是，她最怕的一种东西，或者说一种情形。那便是生命力的流逝，特别是人的生命力流失，会给她带来震慑心魂的恐惧。
更何况，这也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的流逝。
“为什么？那个卫不瞑怎么能这么面不改色的……夺……夺去另一个人的生命。”
卫晗隐隐呜咽出声，卫瀚感到，自己的手心已经被妹妹的眼泪打湿。
……
神农峰，幻灵境。
依旧是那浣溪灵池旁的柳树，以及树下石台。
上官舞阳与卫启鸣相对而坐。
两人手中又是各持一盏紫幽竹茶。上官舞阳美眸微眯，轻轻吹拂茶水之上的热气。
“启鸣，每日让你与我共品这紫幽竹茶，便是想少许平复一下你那极易躁动的心境，消除一些戾气。现在看来，今天便有所效果。”
上官舞阳轻轻的抿了一口紫幽茶水，然后缓缓的道。
卫启鸣淡淡一笑，也是如上官舞阳一般轻抿一口，在口中反复回味。
方才笑着打趣道：“哈哈，身为娘的儿子，没这点觉悟怎么行？”
听得卫启鸣的话，上官舞阳也是轻笑出声。只是笑着笑着，她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
“娘，怎么了？”
卫启鸣发现了上官舞阳的异样，端着紫幽竹茶盏的手停在半空，奇怪的问。
“没什么，只是方才忽然感觉一阵心慌。”
上官舞阳笑了笑，摆摆手道。
“没事的，不用在意。”
“不行就找药堂的人来看看吧。”
卫启鸣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上官舞阳如今的状态，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天资卓越的舞阳公主。
“哎呀，没事没事，有浣溪灵纱，我能出什么事，别多想了。”
上官舞阳一脸轻松的道。
自己的身体的确没什么问题，方才的一阵心慌，分明是某种不好的预感，上官舞阳内心如是想到。
卫启鸣没再多言，上官舞阳再怎么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健康开玩笑。
……
“不行，怎么能让族中的年轻一代在这种众目睽睽情况丢掉性命。”
卫赫云神情微凛，老眼精光闪动。对着旁边的卫昶旭使了个眼色，旋即周身气势暴涨。
“桀桀桀，老东西，你想救人？”
看着催动着灵力，手印翻转的对卫赫云，阴蚀老人狞笑道。
“那我倒要看看你能救几个！”
“魔渊圣殿所属！”
“什么？！”
卫氏一族众人皆是惊惧不已。这阴蚀老人竟然还不是一个人潜入？
随着阴蚀老人一声呼唤，以他为中心不知不觉已经遮蔽全场的黑雾之中，道道气息强横的身影骤然出现。
要知道，这些黑雾已经蔓延至整个演武场，几乎与台下那些大部分年仅十二岁修士们近在咫尺。
“啊！”
一声声惊恐的叫声刺激着众人都耳膜，大部分是女性修士尖锐的叫声。
已经蓄势待发的卫赫云生生停滞住了自己的身形。
“这……这怎么可能。”
卫赫云满脸的不可思议。
阴蚀老人的实力之强几乎碾压在场所有人，他利用浣溪山脉防守偶尔会有的放松警惕潜入其中尚还可行。但是，他竟然还带进来数量如此众多的魔渊圣殿的邪修。
“看来，我族中竟然是有你们魔渊圣殿的线人。”
“好一个魔渊圣殿，好一个阴蚀老人，看来，二十年前没让你们长记性。”
卫昶旭虚立空中，身形挺拔，神色凛然，言语之中，带着愤怒，与似乎不应有的……自信。
但是出奇的，阴蚀老人并没有因他那看似不自量力的话语而有任何嘲弄之色。
“桀桀桀，二十年前卫天芒那老不死的的确给了我一个让我重生难忘的教训。”
“但是，那老家伙当年也没好受，不知现在还在不在？”
“卫天芒？”
卫瀚神色凛然，身后的魔渊圣殿的邪修让他只能伫立在原地不敢妄动。
卫天芒，这分明是他祖父的名字。
卫瀚自小便未见过自己的祖父，仅仅在很小的时候曾经听父亲卫昶旭提到过。
而当时卫昶旭口中所言分明是：“寻找”，“线索”，等词汇。他和妹妹也曾为此询问过母亲上官舞阳。但是上官舞阳仅仅告诉他们，他们的祖父卫天芒，在二十年前的某一天离奇失踪，不知去向。
而今天看来，当年卫天芒的失踪与眼前的阴蚀老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卫昶旭没有再与阴蚀老人争夺口舌之快，他双唇紧闭，儒雅的面容之上逐渐显现出暴怒的神色。修炼既修心，能让他如此动容，可见这其中定然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卫昶旭双手平平抬起，体内的灵力如同沸水般翻腾，他的气势也在这抬起的过程中迅速拔高。
待到他将双手抬至与丹田平齐之时，他的气势竟然已经隐隐超过了婴变境后期的阴蚀老人。
“桀桀桀。”
“果然如我所料。”
阴蚀老人神经质的狞笑道。看着卫昶旭轻易破除了自己的境界威压，他竟然是一副猜对了的得意模样。
“家主的灵力修为？”
失去了阴蚀老人威势压制的众长老皆是面带惊喜。
“家主竟然隐藏了灵力修为。”
“家主不愧是当年的家族第一天才！”
众长老惊叹感慨之言不绝于耳。
只有在演武场的角落，一身黑甲的卫仞岩，黑甲面具之下因惊惧和嫉妒而面容扭曲。
“一群见风使舵的老东西。当年……我才是族内第一天才。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啊啊啊！”
他内心在疯狂咆哮，覆盖甲胄的手中握着的的灵器长枪因过度用力而发出金铁交加的刺耳摩擦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