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不是监狱,所以不能禁止所有人进出,更不可能派人在门口站岗。夜里2点钟,一个鬼鬼崇崇的魅影从走廊尽头开着的窗户翻进来,看看四周很安静,便一步步蹑手蹑脚地向一扇门走去。
魅影来到门前,先听了听里面有没有动静。确认韩林已睡的同时,魅影伸手拧动门把手,推开后走了进去。
韩林平静的呼吸让魅影放下心来,当魅影拔出匕首准备“永绝后患”的时候,韩林突然坐起身把藏在被子下的手伸出,指着魅影的头说:“不许动!”
魅影大吃一惊,出了一身冷汗,额头上被一块冰冷的金属指着。
“你不是韩林!果然是冒充的!”魅影说话了,听起来像是个女的。
魅影的话让坐在床上的“韩林”大感意外:“你是什么人?”魅影说:“我是韩林的粉丝!我热爱韩林!我听说韩林回来了。怎么可能?韩林早就死了!有人冒充他,这是支持热爱他的我们所不能容忍的!我要杀死你!”
听了这,“韩林”不知所措,张口结舌,这是他事先没有料到的!
“咔哒”一声门开了,走进来好几个人,其中的女子说了一句话:“别装了,你再诡辩也没用,你就是一直徘徊在《韩林的自画像》前的幽灵!你的名字叫严松!”说完,只听“啪”的一声,灯被打开了。
坐在床上的是皮小冬。他正端着一把乌黑的手枪指着严松的头。
从门外进来的是麦洁和米多西他们。随着他们进屋,一些特警也端着枪跑了进来,站在房间的四周,最后进屋的是穿着警服的——韩林!
站在房间正中间的是一位高个子、中长发,穿着一身黑衣的女青年,她相貌清秀,眉宇间透着英气,掩盖不了她泼辣的脾气。
原来,进了宾馆后,韩林就和个头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的皮小冬换了衣服。然后韩林同另外几名警察住在一个房间,皮小冬独自享受了这一间套房。如此一来,既保护了没有任何拳脚功夫的韩林,也让真凶不容易夺路而逃。
高个子女子露出奇怪的表情问:“严松是谁?我装什么了?”死到临头,她还想继续装傻呢。皮小冬气得要死。
麦洁说:“你自己看看你拿刀的手吧!严松是个左撇子,而且你们的个头也一样高!”
果然,高个子女子左手正握着匕首。她听了这话左手先松了一下,然后又握了起来,说:“这样的特征就认定我是严松?太可笑了吧!”
“你可以笑!虽然你整了容,但是你整不了指纹。你敢和我们去对对严松的指纹资料吗?”麦洁反问。其实他们连严松在哪儿住都不知道,哪来的指纹资料?这完全是蒙做贼心虚的严松。
这话很管用。高个子女子严松愣在那一言不发。
麦洁见严松中招了,为了防止她反应过来,马上说:“严松!你涉嫌谋杀罗布丹、张栋宇和姚远,同时谋杀韩林未遂!”
“罗布丹是韩林杀的!再说凭什么说我杀张栋宇和姚远?我不认识他们!他们是画中人杀的!”严松丝毫不认罪。
“让我来破解你的狡辩吧!”米多西上前一步说,“罗布丹不是你亲手杀的!但你是幕后真凶的同谋!你当时负责制造不在场证明!”
“什么?”严松有点意外地看着这个男孩。
米多西看着严松说:“当时在游艇上,蒋文文负责端咖啡。她在进入厨房后,一边取杯子,一边用少量的麻醉药抹在消毒柜里的一只杯子上,然后继续煮咖啡。因为许富文和她是背对着的,什么也看不见,蒋文文可以放心行事。你们知道韩林经常和罗布丹在午餐前聊天,而且每次韩林都要喝杯咖啡,他本人也告诉我们他喜欢喝咖啡。韩林当时出差几天后刚回来,所以你们料定他必然会在午餐前单独同罗布丹聊天,也必然会喝咖啡,等舒芳说要给韩林端咖啡时,蒋文文就把抹了药的杯子倒上咖啡交给舒芳。”
“小子!你的推断很有趣啊!”严松唬弄米多西,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米多西没有理她,接着说:“蒋文文端着三杯咖啡回了画室,你们算好时间。等韩林昏迷后,蒋文文和倪小刚就闯进娱乐室,杀死罗布丹,嫁娲给韩林。把带有药品的咖啡扔进海里!然后把你们画室里的一杯咖啡放到韩林嘴前沾上口水。当时船是行驶着的,杀害年老的罗布丹不需要多大动静,所以根本没人听到。布置好一切之后,你们把剪好的鱼线缠在把手式的门栓上,关上门,把鱼线从门缝下抽出,随着鱼线的抽出,被缠着的门栓也被带着转动,最终锁上了门!”米多西在宾馆的把手式门栓上比划着。严松拍手说:“小子!你说得很精彩,可惜你编的故事不够严密。”
“是吗?”米多西笑着说,“但你们疏忽了两点。”严松故作镇定,实际上心里一颤。
米多西说:“在欧洲人特别是信奉天主教的法国人看来,13是个十分不吉利的数字!而我们去原封不动的罗布丹游艇上参观时发现,罗布丹的游艇上有13只咖啡杯!杯子不是落到艇上的海鸥,不可能凭空多一只,只会少一只。舒芳和艇上的船员都说买回来后没有人打碎或遗失杯子。看顾游艇的码头工作人员以及老船长也没有损失过杯子。由此我们推断,杯子的数目应该是14只或者更多,那么除了这13只杯子以外的杯子去哪儿了呢?”
严松哑口无言。
“还有,当天罗布丹是准备钓鱼的,可是钓鱼的线头有被剪断的痕迹。罗布丹有钱有品味,他若钓鱼,不可能买那种廉价的鱼线,一定是买固定品牌和固定长度的配套鱼线。那么为什么会出现剪断的痕迹呢?我们后来取出来看,鱼线长度短了一截,并不适合出海钓鱼!”
严松看着墙角,装作在发愣。大概她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米多西说道:“你就是负责制造不在场证明的人!”米多西拿出法国警方在案发当天拍摄的照片,找到游艇画室的照片说:
“在这张照片里拍了三幅并排放在画架上的油画,大家仔细看看它们有什么特点?”
众人把照片传着看了一下。
“这三幅画是一样的!”马威卡说。
“不!不是‘一样’的!”米多西指出,“是‘一模一样’的!”“嗨!这有什么差别呢?”马威卡问。
“大有差别!”米多西说,“罗布丹布置的作业不可能是临摹。不同的人画同一个事物不可能画得一模一样。每个人的技术水平和风格是不同的,而且每个人对绘画中的事物的感受和认识也是不同的。”
“就算你说得对。可是案发时,我不可能同时画三幅画,而且那么短的时间内让每一幅画都墨迹未干啊。”严松反驳。
米多西说:“这就得提到我们在巴黎看到的街头艺术家了!你不是也参加过表演吗?我曾经看到有位男子左右手同时执笔同时开工画两幅画,时间短、速度快!”
“可这是三幅啊!我又没有三只手!”严松笑问。
“两只手同时画,结果是左右相反的。但如果把画板并列着放,像流水线一样,三幅画依次画一笔,三幅画进度一样,就不用花费太多时间也能画出来了。”米多西说。
“这样一来,三幅画也就必然是一模一样的!”马威卡拍手。“对!另外我猜测,可能你画的这三幅画是事先练过的,罗布丹先生布置的作业不是这个。但他已死去,这一切将无从查证。”米多西说,“你制造不在场证明就是为他们杀人做掩护,所以你也是参与谋杀的凶手之一,怎么能说与你无关呢?”
严松这下没有话说了。
“事实上凭你在蒋文文和倪小刚心中的地位和智慧,我相信谋杀的策划者就是你!你让他们俩具体实施,而你去制造不在场证明。这样一来,即使被发现,你的罪责也比他们少点。不是吗?”
严松冷笑一下:“你凭什么说是我杀了张栋宇和姚远?我不认识他们!”她想转移话题。
“那么你认识倪小刚和蒋文文吧!”米多西说,“你们当时杀死罗布丹大概就是想掠取罗布丹和韩林的画作,并且销毁你们曾经在罗布丹身边的证据,同时将凶杀的罪名留给你们妒恨的韩林吧!”
“我们没有掠取画作!”严松说。
“是吗?那么为什么当年罗布丹家发生火灾烧毁了好些画,但罗布丹和韩林的画作却大多都仍然存在呢?甚至明明挂在房间里的画也仍然存在?而你们三个人的画却一幅也没有留下来。不!我说错了,留下来一幅!就是那幅《韩林的自画像》!因为作为现场的物品,你们没有办法取走销毁。当警察问你们是谁画的,你们怕留下痕迹,就说是韩林画的。因为这画同凶杀案无直接关系,所以待在法庭和监狱里的韩林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可笑啊!根本不是韩林的作品,却因为韩林的名分而被大肆鼓吹,真是一人得道,仙及鸡犬。
“你们当年制造火灾,大概是为了消灭痕迹,也是怕以后有人因为罗布丹的事而查到你们,同时也可以消灭你们偷画的证据。当年你们谋财害命嫁祸于人,等完成计划后,就一同去整了容,并且改了名,你们三个平分所得财富,就此分手,发誓相守凶杀的秘密,今生不再相见。于是倪小刚就化名张栋宇,蒋文文化名姚远。”米多西说,“所以一开始我们怎么也查不到他们的身份和背景!”
“他们是化名?你有什么根据吗?”严松反问。
米多西笑了:“倪小刚没有什么可联系的亲属,所以短时间查不到。可是姚远还是有亲属的,虽然她没有在手机里储存他们的号码,可是我们通过电信查询把和她通话的人都列出来了,直接找到了她的父母。你说我们还需要什么根据?”
严松顿了一下,说:“既然你说我们三个人各奔东西互不联系,那我怎么可能找到他们并杀他们呢?”
“这就牵涉到你摆画的问题了!《韩林的自画像》成了作案的关键!”米多西说。
“什么?”严松心头一震。
米多西一看就知道自己说中了,他对麦洁说:“还记得当初老鼠画廊丢画的事吗?我们曾问里面的工作人员,当天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对了!”麦洁想起来了,“当时说有一个女青年公然跨越护栏照相。”
“那个女青年就是严松!”米多西说。
麦洁还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前面说的罗布丹的凶杀案她已经知道了,但对张栋宇和姚远的案子还没有弄通,可是米多西已经掌握了全部事实。
“当时严松到老鼠画廊参观,并以此机会让别人给她拍照。她跨过护栏,手扶画框拍照。事实上,她是借此机会在画框的背后放了一枚跟踪器!”
“小子!你说得可太玄乎了。”严松冷笑。
米多西说:“是吗?请大家想想当时的女青年是哪只手扶画框的?”
皮小冬说:“她站在画的右手边,是用左手扶画框的。”他把工作人员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
是呀!严松是左撇子!当然是左手扶框了!
“另外,最重要的是,我们在张栋宇被杀后,发现《韩林的自画像》右下角的画框背后有粘连的东西!”米多西说。
麦洁和皮小冬都想起当时在张栋宇住处搬画时,米多西发现画框背面有点粘连似糖的东西。
米多西接着说:“那东西就是粘跟踪器的胶状物。严松非常了解倪小刚,知道这次老鼠画廊的绘画展名画多,倪小刚绝对不会错过机会。鼠老板手机上存留的张栋宇的号码,就是因为张栋宇为了偷画,事先咨询鼠老板有些什么画展出,从而确定作案手段。而你就事先在画的背后放上跟踪器,一旦被偷就可以直接找到他的住处。”
这一招厉害!马上就可以找到张栋宇的住处!
“找到他的住址,你就跟踪他并伺机偷走他的钥匙。但你发现这其实很难,倪小刚作为窃贼自然非常谨慎,而且神出鬼没,想接近他简直比登天还难。不得已,你只好潜入公寓老板的房间,偷拿了备用钥匙,然后偷配了一把,前后耽搁了快一个星期。”米多西对严松说,“钥匙弄到后,你就利用钥匙,很轻松地进入了张栋宇的房间,趁他熟睡之际,杀死了张栋宇,也就是倪小刚。”
“那为什么要摆画布局呢?”麦洁问。
米多西从兜里拿出自己的钥匙比划说:“这就是打开姚远房间的另一把钥匙!”
“什么?什么意思?”大家吃了一惊。
严松神色不安起来,她以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却不料一切都被这个男孩了如指掌。
“杀死倪小刚,摆上画,制造一个韩林的‘幽灵’杀人的假相,深知当年罗布丹凶杀案真相的姚远,也就是蒋文文,必会以为是已死去的韩林来复仇了。于是为了探个究竟,她千里迢迢赶过来。这就是巧妙利用了心理阴影。”
“可是严松是怎么找到蒋文文的呢?”马威卡问。
“因为蒋文文晕车,肯定不会坐汽车,而本市又没有机场,唯一的选择就是坐火车来。另外,本市不是重要的交通枢纽,那期间又不是节假日,所以没有加开的班车。每天有哪些列车到站都是固定的。严松只要到时候去车站等就好了!”米多西说。
马威卡问:“那等到蒋文文了又怎么做呢?”
“跟踪!确定她在哪里落脚。”米多西看着严松说,“我们发现蒋文文的车票上显示她是傍晚到站的。第二天早上,严松早早起来,在她落脚点门前等她出来,看清楚她的穿着和打扮。因为她极度晕车,所以放弃坐出租车,而选择步行。又因为她头一次来本市,所以不认识路,要摸索很久才能到。趁这个机会,严松买了一套和蒋文文一样的衣服,并且简单地仿做了发型!”
大家吃了一惊:“这是干什么呢?”
麦洁解释说:“这就是严松的‘黑手’伎俩!”
“什么?怎么做的?”马威卡问。
米多西说:“这就得提一下我们在老鼠画廊看见的录像。大家当时看见蒋文文第一次走进展厅时,十分匆忙,十分紧张。当她仔细打量了那幅自画像后,心里逐渐平静下来,她确定了韩林幽灵杀人的说法是无稽之谈,随后慢慢走了出去。”
严松愈发不安起来,目前的处境对她十分不利。
“接着蒋文文第二次进展厅。这一次她十分自在,十分优雅。她认真看了每一幅画,直到最后她看手机时,监控摄像机前面一片漆黑。但这一次的蒋文文并不是她本人!”
除了麦洁大家都很意外。“蒋文文不是她本人是什么意思?”欧木棋问。
“那个蒋文文是别人装扮的,演员就是严松!”米多西说出了答案。
“啊!”众人一起看向严松。
米多西更加胸有成竹:“你一直无法看清蒋文文的手机,你以为颜色形状和牌子一样就不会有问题了。事实上,你当时拿着看的手机和蒋文文的手机键盘布局完全不一样。而且你习惯先用左手取手机,然而看了一下又换右手拿。最重要的是,你们气质不一样,蒋文文柔弱娇贵,而你则显得呆板机械。”
严松听到这,惨然地笑了笑:“没想到为了掩盖而做的动作变成了破绽,真是太失败了!”
“她当时是怎么离开展厅的?用了什么手段?”欧木棋问。
米多西说:“这就涉及她为什么左手取手机后换右手拿了。严松是左撇子。当时在展厅,她一心想着完成计划,一时疏忽,用习惯的左手取了手机,然后左手还需要取另一样东西,于是就把手机换到了右手。我们一般人习惯用右手,倘若右手已经拿着东西了,再要拿别东西,就会用左手去拿。严松当时左手拿东西了,再拿东西应该习惯用右手,但她换了手。”
“为什么呢?”欧木棋问。
“首先说明她要拿见不得摄像机画面的东西!其次说明她就是左撇子。她习惯用左手,所以对于关键的事,即使换手也还是拿左手去做。”米多西指出。
“那她的左手在干什么呢?”欧木棋问。“布置机关啊!”米多西说。
“什么机关?”众人齐声问。
米多西问欧木棋:“记得玩具弹簧枪吗?”
欧木棋想了想说:“那是个让人讨厌的玩具。”她当然记得男孩子用那玩具搞恶作剧欺负她的事。
米多西看看欧木棋说:“那对严松来说,可不是什么讨厌的玩具!只要把枪口的拳头及其支架除去,换上能粘在玻璃上的软胶假手,使开枪时能把轻巧的假手弹出老远就行了。然后再加以练习和调试,最终可以用来制造‘黑手’作案。”
“原来严松站在摄像镜头前装作看手机,实际是为了取出改装后的弹簧枪,准备调试和发射。”欧木棋明白了。
“等弹出的假手把镜头捂住后,严松把枪搭在垃圾筒顶上,然后转身把藏在门外花坛里的蒋文文尸体拖进来,布好局。最后把搭在垃圾筒顶上的弹簧枪扔进垃圾筒,自己转身溜出去。”米多西说,“因为软胶假手的胶线可以拉得很长很细,所以枪被扔进筒里,捂着玻璃镜头的软胶假手并不会马上落下,而是等拉扯的力道积累到一定程度才落下,可这时严松早就离开了。这就是我们盯着镜头也没看见有人出门的原因。”
“原来是这么回事!利用人的视觉盲区和惯性思维!”麦洁若有所思。
米多西对严松说:“我不知道你用的到底是不是弹簧枪,但你的手段基本上应该就是如此了吧。”
严松还是一言不发,大概她默认了吧。
“如此说来,蒋文文在第一次进展厅后就被杀害了?”马威卡问。
“是的!”米多西说,“因为中午人少,严松把蒋文文杀死后拖到一号展厅的东门外的花坛里藏好,然后换上买好的衣服,布置好机关,再把蒋文文的尸体拖进去,最后换了衣服等待人们发现现场。”
“干什么要等着别人发现现场?”马威卡问。
“那是因为,她要趁围观的人逐渐多起来后再进入展厅,到垃圾筒里取走她留下的弹簧枪!”米多西解释。
因为垃圾筒位于摄像机的死角,严松取东西不会被拍摄到,又可以利用人多掩盖自己的行动,同时也可以趁围观者的视线都集中在蒋文文和“韩林”身上时成功取走“道具”。
大家纷纷惊叹严松诡计巧妙。
“本来我是准备在蒋文文到站时就杀了她的,可是那个胆小鬼警惕得很,我没有机会下手。”严松问米多西,“可你是怎么发现这一切的?”
“蒋文文身上有很多尘土,并且展厅门口花坛里的灌木叶子钻进了蒋文文的上衣口袋,这两点是关键!”米多西说。
严松叹了口气:“百密终有一疏啊!”
“不!是天网恢恢!”麦洁说,“当初你们谋财害命嫁祸于人,就已经丧尽天良!如今你们贪婪心虚终就自投罗网!”
“不!要不是倪小刚那个赌棍,我根本就不会处心积虑制造这一切!”严松叫道。
“为什么?”大家好奇地看着严松。
严松说:“本来罗布丹死后,我们仨约定保守秘密终身不见面的。我一直在一家画室里工作,生活得很富足。不料有一次到外地参观画展,无意中见到了倪小刚。他和我相见只是双目一碰,没有说话,就分开了。本来我以为我们都遵守约定,互不联系,偶然见面也只是使个眼色、打个招呼就已经很足够了。没有想到,我回到家还没一天就收到一封倪小刚的信——他居然跟踪我,找到了我的住址——信上说他现在没钱了,再不弄点钱就小命不保。他要我给他一笔钱,否则就把当年罗布丹的事公布出来,大家一死了之!”
“你给他钱了?”米多西问。
严松叹道:“他凭什么没钱?还不是把钱赌光了?我不给他钱,他把真相说出来怎么办呢?”
米多西心里想,哎,还是做贼心虚嘛。
“可是我给了他钱,他用完了,还会再找我要,这将是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严松口气里透出无奈。
“于是你就决定杀了他?”麦洁问。
严松恶狠狠地说:“所以我要杀了这个人渣!”“那蒋文文也威胁你了吗?”麦洁反问。
“我知道蒋文文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爱花钱,也许有一天她也会那么做吧。不过保守秘密的最好方法是消灭所有知道秘密的人,不是吗?”严松冷冷地说。
大家都没有说话。
严松接着说:“没过多久,听说老鼠画廊搞画展,里面有罗布丹和韩林的画作展出,我就知道机会来了。我知道倪小刚一定会偷这些画的,因为它们都很值钱。事实上我才刚刚安上跟踪器,他就偷走了。”严松笑了起来,“真是人生的笑话,《韩林的自画像》作者正是倪小刚,他处心积虑大费周折偷的竟然是自己的画。”
米多西不禁想起当时倪小刚偷画时,在《韩林自画像》前发呆摇头的监视画面。
严松打断大家的思绪:“不过有一点你们没有料到。我杀死倪小刚后,为了消灭我认识他的证据,在翻查信函时,意外发现了姚远和张栋宇之间的勒索信。原来嗜财的蒋文文在勒索倪小刚!这更坚定了我杀她的决心。通过信件我知道了姚远的地址,所以只要每天等候那一班车就可以了。”
这是连环勒索案啊。
“其实蒋文文在傍晚时分到站时,我就打算乘她逛夜市时伺机杀她,可是她好像警觉起来,一反常态,躲在宾馆不出来了。”严松道,“所以我就想了到老鼠画廊杀她的办法。她之所以中午才到是因为爱睡懒觉,而且由于太警觉专走大路决不走小路和小巷的缘故。”
米多西点点头说:“难怪我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什么中午才来到画廊。”
严松冷笑道:“正好帮我找个人少的时候下手,她一路的小心翼翼却给我创造了好机会。”
麦洁说:“你说了大半天根本不提杀罗布丹的事,你真以为自己没有罪责吗?”
严松强调:“杀罗布丹不是我的主意,是倪小刚和蒋文文提议的,我只是制订计划。”
“听你的口气,你是被胁迫的?”麦洁反问。严松欲言又止。
麦洁说:“你制订计划并参与其中。你就是主谋!你敢说自己没有对罗布丹不满吗?你敢说你没有嫉恨韩林?他们和你无冤无仇,你这么做没有自责吗?没有愧疚吗?”
严松抬起头,目光如针芒一样射向后面的韩林。“他一直都高傲自大,自以为是,本来就是傻冒还装聪明,像他这样的人凭什么是名画家?凭什么能成名?”
“嫉妒产生愤怒,愤怒产生邪恶。”皮小冬叹了口气。
“其实他的成就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努力取得的。”麦洁说。严松咬牙说:“胡说!他那么傻,要不是罗布丹偏爱他,扶持他,他又能如何呢?”
“你错了!”麦洁叹口气说,“韩林几年如一日,一心放在绘画上。舒芳告诉我,他每幅作品都要画上数十幅草图。他每天午餐前去和罗布丹谈话聊天,并不是去巴结和讨好,而是把自己对画作的理解认识说出来同罗布丹交流。虽然后来韩林已经青出于蓝了,但他仍然坚持同罗布丹请教和交流。”
严松表情黯淡了下来。
麦洁说:“你知道吗?罗布丹从不偏爱,即使是他的佣人,也尽力帮助。罗布丹一直很看好你的,他说,如果严松能够把她的才情多用在艺术上,一定比韩林更出色!”
罗布丹当年四个学生中,韩林的智慧是最逊色的,但他却是最出色的。聪明并不是成功最关键的元素。看着陷入沉思的严松被特警带走,米多西也惆怅起来,是贪婪和无止境的利欲,让罗布丹的另外三个学生走上了不归路。他们不但害死了罗布丹,也害了自己。
倘若不是嫉妒,又哪来的凶杀呢?是对韩林的不信任而导致了猜忌,又因为无端猜疑而变成了敌对,极端的仇视又把恨意变成仇杀。
“收队了!收队了!”特警们押着严松向门外走去。警笛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大家纷纷拍米多西和他的伙伴们的肩膀,向三位出色的“少年侦探”致意。“结束了,都回去吧!”麦洁最后一个走过来,“马威卡、欧木棋,走!快点回家,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走出宾馆,略带凉意的夜风吹过来,三位少年更加清醒了,他们顿时感到一阵轻松,萦绕在心中许久不离的迷惑终于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