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花枚醒来时,天已经全亮了,昨夜睡得晚,一时间还有点不想起。
杨典和张前都已经醒了,并且收拾好了东西,又催花枚:“快起来,赶紧下山去找点吃的东西,饿惨了都。”
花枚也摸了摸肚子,不说还不觉得,一听这话顿时就想吃个香喷喷的肉包了。
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拿起水壶来抖了抖,一滴水都没了!肯定是杨典那狗东西喝光了的!
又听张前在旁边道:“昨夜睡着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小枚姐你睡得比较晚,有听见吗?”
花枚听见这话使劲眨巴了两下大眼睛,正思索要怎么回他。
杨典说:“哪儿来的什么声音?”
张前皱眉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个男人。”
花枚干吞了一口口水,不知道他听见了什么没?
杨典嗤笑说:“听错了吧,这除了我们哪儿来的什么男人?”
显然杨典这死脑子完全忘记了昨天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花枚不住点头:“对对对,肯定是听错了,我睡得晚也没听见什么。”
张前摸摸后颈,真的是我听错了?
一路下山,中午的时候三人才到松花镇。
随便找了一家餐馆吃饭,三个人点了五份菜,米饭都添了好几碗,狼吞虎咽地就吃完了,吓得小二以为这是哪里来的饿死鬼。
终于填饱肚子,花枚舒适地摊在椅子上,看着张前一枚铜钱一枚铜钱地数,万分不舍地交给小二后脸上一副被挖了祖坟的感觉。
花枚来了兴致,对他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用完了还会再有的,就别这么舍不得了。”
张前红了脸,还在想那几枚铜板。
杨典问小二知不知道林伍家在哪儿?
小二刚收了人家的钱,这会儿态度好得不得了,热情地说:“那可巧了,不久前刚好知道一个叫林伍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客官您要找的人。”
杨典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枚铜板,掩人耳目地放到小二衣襟里,礼貌地说:“我三人找他有点事,小二哥可否将您知道的告知我们?”
小二眼睛随着那没铜板来回一趟,向杨典道:“那人不久前从外地回来,刚好赶上他哥哥的丧事。”
花枚问:“他哥哥的丧事?”
小二道:“对,他哥哥身体本就不好,一直卧病在床,能撑到今年也很不错了。”
杨典:“那人家住何处?”
小二说了个大致的方向。
三人起身告辞,走出店外,直奔林伍家去。
按照小二指的方向过来,这里只有一户人家,房子还很旧,门前杂草丛生,不像是有人居住。
花枚想上前去敲门,杨典比她先一步。“咚咚”敲了两下,无人应。
那门把手倒是很干净,不像是其他地方那样积了许多灰,那说明应该是有人居住的。
杨典又上前去敲了两下,扯着嗓子喊:“有人在家吗?”
又等了些时间,门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张前和杨典都听见了,那人的“黑暗力量”比他们要弱些。
老旧的门在“吱吱呀呀”声中打开,一个个子矮小的人从门后伸出一个脑袋来,看了看杨典三人。
花枚看了看他,那人穿着一件蓝色的薄衣衫,不知道穿了多久,看上去都褪色了。眼窝深陷,脸上的皮肤黄的发黑,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花枚上前问他:“请问林伍在家吗?”
那人谨慎地看着花枚:“我就是。你们找我什么事?”
花枚猜到他是林伍,便说:“我们三人是从清板镇来的,那里有位姓王的老爷,是他告诉我们你住在这里的。”
听到清板镇和姓王的老爷,花枚注意到林伍面上明显一愣,接着就是一丝愧疚,连带着对她们也少了几分敌意。
花枚自然道:“王老爷说若是到松花镇来,有需要可以找您帮忙。”
林伍将大门敞开:“我之前在他家做事,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进来说。”
花枚回头看杨典,杨典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于是转头对林伍道:“多谢。”
三人进屋去,屋子很小,房间里更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真的是家徒四壁啊。
花枚甚至还看到屋顶上面漏了一个大洞,林伍注意到花枚看的地方,解释说:“那是前天刮大风吹走了的。”
花枚和杨典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从没吃过这种苦头,倒是张前也是贫苦出身,看到这一景象想起了从前的日子,一时不免对林伍产生了同情。
张前:“那要是下雨的话就没法住了啊。”
林伍拿了杯子出来给几人接水:“下雨的时候我们都不睡。”
花枚:“你们?”
林伍察觉自己说漏了嘴,不再开口。
杨典在屋子里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花枚心里疑惑,他为何不肯提他哥哥?
杨典给花枚使了个眼色,对林伍说:“我去一趟茅房,你们在这等我。”
张前还在为林伍的居住环境黯然神伤,想帮帮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帮。
林伍听见他的话,对他说了茅房的位置,杨典便自己出去了。
花枚坐在这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那椅子还是一把太师椅,后面有背靠,椅子上还垫了厚厚一层衣服,坐上去很柔软,应该是给他那位常年卧病在床的哥哥。
林伍看她在那里坐下,一时间想让她起来,但又想到他们是王知县介绍过来的,心里对他又愧疚,便也就什么都没说。
花枚倒是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她也把屋里都看了一圈,别说王知县那宝物了,连点基本的生活物品都不齐全。
暗叹一口气,这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杨典在屋子附近转了两圈,这地方实在荒凉,脚底下的草都长到他脚踝那么高了,还发现了几个老鼠洞。
没一会儿,他发现房子后面的一棵树下似乎有点不太一样。那里的草似乎被人打理过。
他走过去,蹲在地上刨了刨,这里的土居然这么松,显然是有人挖过。
于是找了根粗壮的木棍,往地下探了几许。
然后似乎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木棍也往下伸不了了,这地下一定是藏了什么。
杨典回到屋子,张前一脸愁容地看着林伍,花枚坐在那个塌椅上端着个杯子喝水,一边和林伍闲聊。
看杨典进来,花枚望过去,杨典神情凝重地对她点了点头。
花枚了然,转头对林伍说:“林大哥,实不相瞒,我三人是承了王老爷的使命前来寻找一个宝物的,不知您可有什么线索?”
林伍一听这话,顿时脸上便显出几分慌张的神色,果然,他担心的终究还是来了。
迅速收拾好脸上的表情,语气中也没有了先前的礼貌,硬邦邦地道:“我不知道。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里如此破烂,喝完水就快走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门去,花枚干眨两下眼,我说什么了吗?我还没说宝物在他那儿啊?这么激动干什么……
张前本来就同情林伍,一看花枚他们这么对他说话,便有点忍不了,红了脸一字一句地说:“小枚姐,你这么说人家不好,那人看着不像是个小偷。”
花枚其实也觉得他不像,哪有小偷还好吃好喝给他们茶水的,但那人的反应却暴露了他,一看就不是个惯偷。
杨典叫他们起来先出去,再把自己发现的告诉他们。
眼看天又要黑了,三人晚间还没找到住处,便一路边注意着街边的客栈,一边听着杨典讲:“我在那屋后面发现一棵树,那树下应该藏了什么东西,我没来得及刨出来看,但我猜测可能是什么贵重的物品,放在那儿明显就是不想被人给发现的。”
张前道:“我觉得那东西不可能是宝物,没准儿是什么传家宝呢?林伍那人看着的确不像是个会偷东西的人,况且王知县对他很好。”
花枚不说话,独自思考着什么东西,张前说不过杨典,转头拉拢花枚:“小枚姐,你肯定也觉得宝物不是他偷的对吧?”
花枚摇摇头:“单就论人品来说,那人确实不像个偷宝物的,而且知道我们是王知县介绍过来的时候,对我们也是礼貌有加,可见在王府的日子,林伍和知县关系不错。关系不错,王知县肯定会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办,大大小小的宝物肯定接触过不少,但以前也没听说王府失窃过什么宝物啊。”
张前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小枚姐说得对。”
杨典轻哼一声。
花枚转头又道:“但是前前啊,你不能因为那人可怜就感情用事啊。听到我说王老爷叫我来找宝物的时候他一瞬间的恐慌你应该也看见了吧。而且你小杨哥也说了在屋后找到了奇怪的东西,你不相信你小杨哥吗?”
张前涨红了脸,刚张口想反驳又想不到反驳的点只好闭上,前前后后重复了好几次这个动作,一跺脚冲花枚道:“你不要叫我前前,我叫张前!”
花枚憋不住轻笑一声,走进旁边一家旅馆,在她身后的张前听见她说:“而且王知县出手那么大方,给他的工钱肯定不少,或许贵重的宝物也送过好几回,但你也看到了他家里的情况什么样。那些钱都哪儿去了呢?”
张前:“之前那个小二不是说了吗,他有个生病的哥哥,应该是拿去给他哥哥治病了啊。”
花枚点头:“不错,所以他为什么不愿意提他哥哥呢?”
张前也觉得这事实在蹊跷,但还是忍不住为林伍说话:“就不能是他哥哥刚去世,他心里太难受么?”
花枚叹口气,去老板那里要了两个房间。
杨典从后面过来,拍了一下他脑袋,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你是不是傻?他哥哥都死多久了,何至于连提都不能提一句?”
张前不愿意相信:“可是……”
杨典把他提上楼:“可是什么可是,偷东西的不一定是坏人,偷东西的目的也不一定是干坏事,说不定他是被迫的呢。”
花枚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点点头,又道:“对啊,所以他大概是有什么苦衷。我们得找个时间再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