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言逍起床后,跟花枚说了自己出去一下,他来到那个山洞,看到曾经用过的石头还好好地放在那里,几个月没人动,扯了几张蜘蛛网,站在入口处,手下一用力,那些石头顿时消失,无影无踪。
他以为此刻自己该是欣喜若狂的,盼着这一幕都不知盼了多久,可现下却冷静异常,甚至都没有对力量又回来了这件事表现出多大的震撼。
出来的时候,像从前在云端一样,将洞穴在后方隐去,走了十里才回头去看,眨眼间,洞穴又显了形。
他下山去买了些东西,傍晚才回家。花枚正无聊地在桌前打瞌睡,便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她鼻前,果然闻到味道就醒了。
花枚首先还没注意到眼前的东西,而是往外面望了一眼,发现天都黑了,不禁责怪赵言逍:“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赵言逍觉得她嘟嘴的时候很可爱,忍不住摸着她的头说:“给你买糕点去了。”
花枚这才拿过他手上的东西拆开来,里面是她第一次来松花镇时在云记买的那两款糕点,一时间心情好些,随手拿过一块来放进嘴里,对赵言逍笑眯眯地道:“还是那么好吃!”
赵言逍帮她把嘴角的残渣拂去,站起身来叫她慢点吃。
“你又要去哪儿啊?”花枚也跟着他起来,亦步亦趋。
“你就在这儿等一下,我去烧壶水。”赵言逍揪了揪她因为吃着东西鼓起的脸。
花枚就拿着东西站在门口看他忙东忙西,今晚的月亮也很圆,抬头看的时候,想起了那个叫得月的人,她会不会就在天上一直看着赵言逍?所以就算她不在身边,他也能活得这么好。
赵言逍回头来,看到花枚望着天空出神,走到她面前一把夺了手上的东西,花枚抬头看他:“干嘛?”
赵言逍低着头,手覆上她的腰,将人困在门板间,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柔情。
花枚愣了愣,一时间觉得受了蛊惑般抱住他,看着他线条清晰的嘴唇渐渐落下来,在自己唇前一根手指处却突然停住。
赵言逍掀开眼睛看她,她的眼里缀满白色的月光,看向他时尽是依赖,心神激荡间唇齿相贴,两人同时闭上眼。
锅里的水咕咕发出响声,门口却没了人,还有吃了一半的糕点摆在灶台上。
第二天醒来,花枚觉得全身都很酸痛,稍微动了一下,发现有只手环在自己身上,闭上眼清醒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一瞬间就扯过被子来遮住了脸,羞耻得不想见人。
赵言逍似乎还没醒,花枚在黑漆漆的被窝里低头摸到他的手,轻轻碰了碰,突然赵言逍反过来抓住了她,花枚吓了一跳,他的另一只手也从光滑的肩伸过来,声音在头顶响起。
“醒了?”嗓音还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
花枚裹在被子里胡乱点了点头,又不敢乱动。赵言逍帮她把头露出来,扭过脸来对着问:“不舒服吗?”
花枚不想看他的脸,也不想让他看自己的脸,把头埋在他胸前,说:“没有。”
赵言逍抱着她温存了会儿,就起床去做早饭,花枚穿好衣服刚好看到他端了饭菜进来。
“吃完了早饭就收拾东西吧。”赵言逍把碗端起来喝。
花枚一愣:“嗯?去哪儿?”
赵言逍看她碗里几乎还没动,以为她是不想吃,就坐过去喂她,说:“不是说好了今天去风雨林吗?”
花枚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是……虽然她告诉赵言逍没有不舒服,但其实很难受啊,刚刚下床走一步都扯着扯着在疼,赶路的话……
花枚吃着他喂过来的东西,顺势倒在他身上,扭扭捏捏地说:“要不……明天……”
“嗯?怎么了?”赵言逍毕竟是个男人,肯定不懂这些,花枚又不好直说,只是脸一路红到了脖颈。
赵言逍一看她这反应就有些明了,一时间竟也有点手足无措,然后非常体贴地说:“啊,行,那就明天吧,要是明天还不行,后天也可以的。”
花枚伸手打了他一拳,被他伺候着吃完了早饭。
知道明天要赶路,赵言逍晚上也没敢再做点什么,两人很早就睡下了。
醒来时赵言逍抱着花枚亲了亲,花枚想这样多待一会儿,就和赵言逍随便讲了些自己的事。
“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是光亮,爹娘也都是黑暗力量,他们一辈子也没存下过什么有价值的宝物。听我娘说,怀我的时候,她整天都待在家里,有太阳的时候就出去晒晒。”
赵言逍嗯了一声,问她:“为什么讲这个?”
“就是想讲,我觉得要生一个光亮的孩子其实不是运气,”花枚和他躺在一个枕头上,“应该能人为。”
“怎么说?”赵言逍手在她背后缓缓地摆弄长发。
“我娘怀我的时候从没进过墓穴,也没有使用过黑暗力量。”花枚靠拢一些,“所以你说会不会孩子在出生前接触的黑暗力量越少,就越有可能拥有光亮?”
赵言逍翻了个身,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也觉得有些道理,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越弱势的群体越有可能出现你这样的情况。”
花枚嗯了一声,赵言逍起床去,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将来会有更多你这样的人。”
赵端以为他们已经死了,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阻碍,又去那个农家小屋看了老夫妇一眼,连个老人看见赵言逍现在生龙活虎的也都很高兴,好吃好喝地招待了一晚,都把他们当亲身孩子对待了。
再出发不久就到了风雨林,两人也没耽搁时间,直往赵端墓穴走去。赵言逍这回来是有了很强的黑暗力量,能看见林子里密密麻麻的墓穴,到了赵端那里,却还是看不见,可见他这几年通过屠村变得有多强。
他们先在墓穴门口的林子后藏了一阵,确认黑魔王不在,也没有其它什么人才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赵言逍把花枚护在身后,一只手在后面牵住她。
墓穴里其实是有一个人的,她本来躺在这寂静的墓穴里,猝不及防听到脚步声,以为黑魔王又来了,浑身战栗地躲到墙角边缩成一团。
赵言逍先看见人,花枚从后面也看见了她,果然,黑魔王困了一个人在墓穴,还是个姑娘,想来她应该喝花枚是一样的人。
她看见他们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又变得战战兢兢,头发凌乱地从眼前掉落,身上的衣服也都破破烂烂的,花枚喝赵言逍对视一眼,对那姑娘轻声道:“你别怕,我们不是黑魔王派过来的人。”
墙角的姑娘似乎不信,摇着头嘴里念叨着些什么,像是疯了一样,让人看了心疼。花枚缓缓朝她走过去,边说:“你的力量是不是光亮?我也是,我们是来救你的。”
为了让她相信,花枚讲自己的光亮释放了出来,那姑娘这才抬头看她,不像之前那么惊恐。
“你叫什么名字?”花枚蹲在她面前,柔声问道。
“想……想见。”她战战兢兢地又看了赵言逍一眼。
“哦,想见啊,我叫花枚。”花枚又跟赵言逍打了个手势,让他也过来,“他叫赵言逍,是和我一起来的。”
想见本来是有些怕的,但是赵言逍走进后,看见他是一副清俊的面孔,眉目间全是清冷,不想黑魔王一样戾气重,心想应该不是坏人,便又放松了些。
“你们快走吧,别待在这。”确定了他们不是坏人,想见怕他们被黑魔王发现,“别救我了,我出不去的。”
花枚皱眉,帮她把头发撇开,说:“你不愿意跟我们走?”
想见摇头,脸上神情痛苦了几分,说:“不是,我已经被困在这个墓穴了。”
花枚不懂什么叫困住,赵言逍却在一旁皱了眉,果然,想见继续道:“他用黑暗力量把我跟这座墓穴融在了一起,没有办法走出这个墓穴,我就是这里的一部分,一旦我走了,整个墓穴都会坍塌,所以我一旦有了离开的想法,每一块砖石都回来拖住我。”
花枚震惊地看向赵言逍,在向他求证是不是还可以这样,赵言逍对她点点头,牵住她的手捏了捏。
“那我们怎么办?”花枚看向赵言逍,“这有没有什么解脱的办法?难道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吗?”
确实是这样,一旦有人化成了墓穴的一部分,就和那些砖瓦没有区别,墓穴崩塌之时也就是灰飞烟灭之际。赵端这样做,是为了让想见的光亮也融合到墓穴里面,这样他能最大程度地被滋养,身体也会恢复得更快更好。
“不行,一定会有办法的。”花枚握住想见的手,这是她见到的唯一一个跟她有相同力量的人,是她的同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这辈子就只能待在这里。
想见也是一样,她对花枚温柔地笑了笑,看得出是个温和的姑娘,跟她现在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的人,想见跟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其实,是我自己愿意跟他走的。黑魔王带人去府里逼杨大人交出其它的宝物,在家里胡乱砸东西,杨大人其实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东西,一直跪在地上求饶,我不忍心看到他那样,所以自己站了出来,说了那宝物会有治疗的功效,是因为我的力量。黑魔王刚开始不信,但还是把我带回来了,就一直关在这墓穴,发现我没骗他之后,就用黑暗力量硬把我跟这墓穴融在了一起。”
想见讲完低下头,情绪也没有波动,这是她自愿的,所以不论如今是什么后果,她都不后悔。
花枚却替她觉得委屈,转头看了一眼赵言逍,若是被逼的是他,那她应该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花枚轻声跟她说:“放心吧,杨大人一定记得你的恩情,说不定他还等着娶你。”
想见摇摇头,说:“不,他已经成家了,而且也不喜欢我。”
花枚愣住了,为一个不爱她的人,这值得吗?想见说:“他对我很好,我无家可归时把我捡进府里,给了我工作,不让人欺负我。所以他受伤以后,我很紧张,就偷偷去他的房间往那放在架子上的宝物输入自己的力量,我知道这样可能会引起麻烦,但还是想他能好得快些。没想到好得太快,竟然被很多人拿去当了谈资,之后果然就有灾祸找上门。”
黑魔王的身体状况只有手底下几个心腹知道,那几个人专门在四处寻找治疗的办法,那日在茶馆听闻几个人说杨府那位老爷在外面挨了拳头,明明被打得只剩半条命,却出奇地只用了十多天就好了,现在生龙活虎,简直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于是几个人就趁夜潜入了杨府,把刀架在杨添脖子上,逼着他交代,杨添无法,就把架子上那宝物交给他们。
杨添其实知道想见的力量,也知道那日她偷偷到自己房间对架子上的宝物做了什么,之后他就飞速地好了起来,为了保护想见,在黑魔王亲自带了人找过来时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没想到想见自己站了出来。
在这里待了良久,赵言逍估计天色已经黑了,现下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救人,只好先带花枚出去。赵言逍对想见行了个礼,说:“姑娘,你再等我们些时日,若是找到办法了,一定会赶来救你。”
想见也对他举了个躬,虽然知道能活着出去的可能小之又小,但还是跟他们说了谢谢。
花枚也向她保证了一定会再来,才跟着赵言逍出去。
花枚一路都在想办法,赵言逍叫她好几次都没有回应,无奈叹口气,重重地敲了她一下脑门,花枚才疼得回过神来。
“你干嘛又打我?”很不满的样子。
“别想了,省点脑细胞去对付黑魔王吧。”赵言逍知道这件事找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不愿她越想越难受,索性让她去想点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