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子街那家小店已经开了好几年了,店主是个小姑娘,还有两个打杂的小伙子。
小店开业的时候,有人问小姑娘卖的什么。
那小姑娘看着天真单纯,却口出狂言:“我们帮人找丢失的宝物。”
说完,那些来看热闹的人就发出一阵阵嘲笑,这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也不知道“黑暗力量”有多强,倒是她旁边两个男人,看上去还比较可靠。
人群中有人笑着问了一句:“那要是黑魔王偷走的,怎么办呢?”
花枚看向那人,微笑道:“小店利薄,只找些普通人家丢失的低级宝物,黑魔王哪儿能看得上这些呢。”
有人开玩笑般说:“姑娘,长这么漂亮还是找个人嫁了吧,你这店开不起来的。”
其它人笑了笑,明显都不相信花枚的话,众人看一眼小姑娘风一吹就要倒的小身板,摇摇头纷纷散去。
这一片是整个清板镇人烟最荒凉的地方,小店坐落于一个古老的巷子,门只开了半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店铺,连个门牌都没有。
花枚坐在店里的桌子上,双腿架在凳子上,手边拿着一把扇子扑哧扑哧地扇,一会儿又从面前的碗里挑一颗葡萄抛到空中,用嘴去接。
杨典拿着一个陶瓷瓶从后门进来,看见花枚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由嫌弃地偏了偏头,说:“你好歹是个女的,怎么别人就那么小家碧玉,你就这么不正经。”
花枚实在太热,把脸贴到桌子上降温,听见他的话,翻了个白眼,说:“那你怎么就没想过同样是男人,为什么别人就那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你就这么……”
杨典眯着眼看她,就见她说:“这么一言难尽呢。”
气得杨典差点把手里的陶瓷瓶扔过去。
要不是当初爹说要好好保护她,她都不知道死在自己的力量下多少回了!
他没能把手里的陶瓷瓶扔过去,花枚反倒将碗里的葡萄扔了过来,啪唧一声砸在脸上。
一忍再忍,忍无可忍,杨典准备过去给她一点教训。
正当他要开始动手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咳嗽。
他俩以为是张前过来了,继续打,不理他。
站在门口的人没想到这两人丝毫不顾外人在场,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张前这才从后门出来,看见门口站的人,忙说:“你俩别打了,有生意来了!”
那两人顿时静止了,花枚的眼里全是:他说什么?有生意来了?我没听错吧?
杨典眼里也俱是震惊:你没听错,我也听到有生意来了!
于是两人达成空前的一致,不能让顾客知道她们内部这么不和谐,于是两人靠近了一点,花枚就着揪他头发的动作,帮他理了理发型,杨典就着扭她手臂的动作,帮她锤了锤。
被这突变的气氛笼罩的王府管家:“……”
花枚转过头,用标准的八颗牙微笑面对这位开张以来的第三位顾客:“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王府管家说:“听说小店可帮人找回丢失的宝物,不知是否是真的?”
那三人听他这么一说,眼睛都亮了,哎哟,还真是生意,看这穿着,说不定还是大户人家!
张前连忙上前将人请进屋里,花枚帮他拉开凳子,杨典替他倒了一杯茶水,王府管家受宠若惊。
坐下后,那三人全都用一幅露八颗牙的标准微笑看着他,围了一圈,不免有些恐怖,管家喝口水压压惊。
花枚问:“请问贵府是丢了什么宝物呢?”
管家说:“哦,丢的也不是太贵重的,也就是六级。”
另外三人咂舌,六级!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刚刚杨典舍不得拿来砸花枚的那个瓶子也才五级啊!
管家接着说:“主要是家里二位夫人比较在意这件事,哎,实话说了吧,两位夫人都觉得是对方拿了东西,闹得厉害,实在没法,这才来找您的。”
其实是今天府里丢了个宝物,家里两位夫人平时就不对付,这时候更是指着对方鼻子乱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管家拉不住她们,只好去找知县。
结果知县一回来就听两位夫人一个骂狐狸精,一个骂老太婆,掀起袖子就想开打,左右无法,便想起枫子街那个替人寻宝的小店,便吩咐管家来一趟。
哦,深宫怨妇大作战,都想踩着对方的尸体上位。
花枚从包里摸出一把瓜子,边听故事边剥,又在杨典和张前一脸“这生意要黄了就把你碎尸万断”的目光中悻悻收了起来。
管家说完,口都有点干。
三人也算是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花枚问:“所以你是希望我们帮忙找到宝物,还两位夫人一份清白?”
管家摆了摆手说:“不不不。我家知县没有一定要逼您找到宝物的意思,找不到也没关系,尽力就好,你一个姑娘家出来混也不容易。”
说完还叹息了一声,似乎在说:谁家姑娘这么惨。
花枚:……
杨典问:“那您是希望……?”
管家说:“哎,我们知县也就是希望化解两位夫人的矛盾,到时候还是拜托您到府上来说一下两位夫人都不是小偷,宝物是被其它人偷走的。”
啊,花枚明白了,这是找他们做托儿。
事情谈完了,该谈钱了。
张前比较腼腆,但是也比较爱钱,俗称铁公鸡。要钱的能力那是一流,算账那也是高手。
张前涨红着脸说:“那这个钱您看?”
管家摆摆手说:“钱不用担心,事成之后,我们知县说了给这个数。”
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五。
已经好几个月没入过帐的三个人惊呆了,五两银子!巨款呐!
于是花枚毫不犹豫地拍板叫案:“成交!”
然而天下没有免费的馅饼。
第二天,花枚带着杨典和张前敲响了王府的大门,管家来开门后将她们三人带到了知县房里,知县又嘱咐了他们一次:“记住,待会儿两位夫人来了,一定要记得说宝物不是他们拿的,偷走宝物的另有其人。”
三人看着这位说要给他们五两银子的冤大头,整齐划一地点了点头。
等待二位夫人到来的间隙,花枚闲不住,张头往窗外望,这王府可真大,他们的院子里种了好多的花花草草,毕竟还是年轻人的性子,骨子里还是爱玩,花枚眼睛都要望穿了。
知县看到她这样,摇头笑了笑说:“花小姐似乎对我这园子很感兴趣?那不如待会儿事情结束之后让管家带你们去玩一玩吧。”
花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他道了谢,又问:“不知您之前丢的宝物是否放在这房里?”
知县惊讶地看了看她,没想到这小姑娘观察这么细致,于是温和地笑了笑说:“是,就是那边架子上空缺的地方,平常很少人进到这房间来,两位夫人相互怀疑也有理。”
花枚想了一下,又问:“知县可否告知宝物是何时不见了的?”
知县皱眉回忆了一下:“具体什么时候我不知道,只是两位夫人争吵的时候我才发现。”
两位夫人是昨天争吵,也就是昨天或者昨天之前丢失的。
花枚还想再问,但是两位夫人这时候却走了进来,只好找机会再打听。
知县让两位夫人坐下,那两位隔得远远的,互相还给对方甩脸色,两方水火不容,连带着丫鬟们也都分了两个阵营。
花枚三人也被这气氛影响得不敢乱动,直到知县开始说:“之前宝物丢失,让二位夫人心生嫌隙。所以我就去找了花枚小姐来专门调查此事。”然后转头看向花枚:“不知花小姐调查结果如何?”
从没演过戏的花枚说话前还有点紧张,没想到第一次做这种事就是面对两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女人,站起身来的时候,杨典悄悄跟她说了一句:“五两银子!“
旁边张前也说了一句:“加油你行的,小枚姐。”
花枚硬着头皮对两位夫人行了个礼,说:“如知县所说,知道贵府宝物失窃后,我们三人连夜调查,发现二位夫人都没有拿取的嫌疑,毕竟据我所知,县令家的人一向都是品行端正的,更不用说二位夫人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件六级的宝去做这种不体面的事。”
一番话,夸了一屋子的人。
杨典和张前在心里默默为她喝彩,心想这波稳了,看不出来她还有这天赋。
知县也觉得这姑娘会说话,心情很好地问二位夫人:“二位夫人这下还有什么话要说?”
被指名道姓夸的二位夫人听她这么说,便不好再摆出一副不好惹的姿态,只是这番话说得中规中矩,两方都没得罪,夸也是夸得一碗水端平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满,但也收敛了性子,端着架子说:“可是这宝物总归是丢失了啊,不是我俩拿的,那就是其它人拿的,不知花小姐可否查出究竟是谁拿走的?”
花枚:“额……这个……”
额了半天没额出来,又转头看知县。
知县觉得夫人说的这话没毛病,最好是查出到底是谁拿的,这事儿才能彻底过去,只是这不是为难人家弱女子吗?人家也就是想糊口饭吃。
知县想要不先答应了,之后随便找个人去当替罪羊,于是说:“这样也不错,不知花小姐可否愿意?”
知县偷偷给花枚眨眼睛,示意她先接受,之后再想办法。
而花枚听到他这样说,又看见知县脸上的表情,心想:那不是要给我加钱?
演场戏五两银子,要是找回宝物了,不得翻几倍,越想越开心,开心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于是赶忙答应:“知县若是不嫌弃,我们三人定当竭力为您找回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