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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宋越婠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纪庶的面具时,他突然蹙眉闷哼了一声:“娘……”
吓得宋越婠赶紧缩回柔荑,后怕地拍了拍胸口:算了算了!杀手这行的规矩她懂,看过脸不死也得死了。罢了罢了,反正她暂且没有危险,又何必自找麻烦!
折腾了这么久,宋越婠早已是精疲力尽,这会儿放松了警惕,睡意突然席卷而来。她反复打量了纪庶,见他始终昏睡,这才打了个哈欠后疲惫不堪地蜷缩在一旁。
天光大亮后,头上突然传来惊呼,宋越婠与纪庶齐齐惊醒,宋越婠一抬头便撞到了纪庶的下巴……她大吃一惊!她怎么又被他抱在怀里了?
原来昨晚后半夜纪庶醒来后发现宋越婠正瑟瑟发抖,他感觉自己退烧了,几处伤口也有好转的迹象,想必是“松儿”为他敷了药还重新包扎过的原因。
他们不是朋友,他害了她,她竟然还能不计前嫌救他。如果帮他脱身是情非得已,那为他疗伤便是心甘情愿了,她,可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想必也一定美若天仙吧!思及那个让他手足无措的吻,柔软和馨香的感觉根本挥之不去,纪庶想,她定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纪庶借着月光仔细打量“松儿”,他的眼睛经过多年的治疗,近期已经能捕捉光源了。今夜更是因祸得福能看得到模模糊糊的轮廓,说不定明日就能看得七七八八……
一想到重见光明看到的第一个人可能是“松儿”,纪庶便觉得一阵莫名欢喜。
“松儿”退烧后,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纪庶只能紧紧抱她在怀,给她传递温暖。在他怀里,她终于眉头舒展,睡得香甜安稳。
而纪庶,却是再也不眠。
直到天亮,头顶上传来动静,“松儿”有了醒来的迹象,纪庶才装作熟睡……
两人被前来“收网”的猎户捡回家……
这一男一女,男的一身是血头戴面具还眼盲,女得衣衫褴褛满脸泥巴很可怜,真是一对多舛的小夫妻。
好在这对猎户老夫妇,常年狩猎难免受伤,家里常备跌打损伤之类草药,男主子重新替纪庶上了药,换了干净的纱布,女主子又为两人煮了香软的小米粥。
“多谢猎户大哥救我二人!”纪庶从腰包里掏出一定银两,“小小谢意,还望大哥务必收下。”
那猎户黝黑的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笑意,“小兄弟实在太客气了,你们夫妻误入我设的捕猎陷阱,救你们出来也是理所应当。况且小兄弟身上的伤之前已用了灵丹妙药,我这些草药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小夫妻……纪庶的脸更红了。
他看着猎户那张黑不溜秋的老实脸,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松儿”敷的是什么药?他方才洗了脸,喝完粥,竟发现眼睛看得更清晰了。
半丈之内,几能明视。
“无论如何,是大哥大嫂救了我们……在下感激不尽!”纪庶顿了顿,有些羞涩道:“不知我……”
我“夫人”纪庶实在说不出口,“与我同行的姑娘目前何在?”
原来不是小夫妻!猎户捎了捎头,两人一被他带回农院,男的随他上药包扎,女的随他夫人去沐浴换衫,这会儿应该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吧?
“那位姑娘她……”
猎户正要开口,忽然看见夫人带着一位身着粗布麻衣却完全掩饰不住国色天香之姿的仙女徐徐向他二人走来。他惊得忘了呼吸,想不到乡间僻壤还能看见如此倾城绝色。
“她、她她她来了!”
这猎户大哥怎么突然说话吞吞吐吐了?纪庶心觉好笑,顺着对方的手势望过去,只见一纤一壮两道身影正徐徐走来。
离得太远,他看不清两人的脸,但直觉那纤细美妙的倩影便是“松儿”姑娘!
“松儿姑娘!”纪庶开口,自己却先红了脸。
她隔了两丈远,他根本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能从美丽的身影判断她必然气质出尘。
那妇人还不知两人并非小夫妻,笑着打趣纪庶道:“小兄弟可真是个趣人,竟然管自己娘子叫姑娘……话说小兄弟可真是有福气的,你娘子可真是貌美如花,老妇活了快五十年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大嫂子,我们不是……”
“我和她不是……”
两人双双红了脸。
猎户瞪了内人一眼,“胡说八道什么?这小兄弟和小姑娘不是咱们想的那种关系……”
场面一度尴尬至极。猎户夫妇见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只剩下宋越婠和纪庶面面相觑。
“你怎么样了?”
“你怎么样了?”
两人异口同声,随即同时爽朗笑出声,一时间,真有了一种一笑泯恩仇的快意。
宋越婠很想问问“阿树”为什么要杀她,但还是算了,食人之禄奉人之命,作为杀手刺客,他也不过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松儿姑娘,热粥你喝了吗?”
闻言宋越婠点了点头,一想到“阿树”又看不见,便道:“喝了两碗,饱饱的才有力气沐浴更衣……那你呢?喝了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觉得她实诚又可爱。
桌上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腾腾热粥,他心系她,并没有胃口,此刻见她安然无恙,才觉得有些饿了。
宋越婠也看到桌上那碗小米粥,以为“阿树”是看不到具体位置,忙不迭几步上前端起递给他,“阿树少侠,给!”
她的动作太快,快到纪庶回过神时,她离他不过一尺之遥。腾腾热雾氤氲着他的双眸,那双原本一点光彩也没有了的眼睛,此刻竟然透着斑斓光晕。
好奇怪!宋越婠心头划过异样,“阿树”一眨不眨地凝睇她,让人好尴尬。
还好他目不能视,不然多半被自己美色蛊惑吧?说不定还能套出证词指证纪仙瑶就是幕后主谋,宋越婠十拿九稳地暗自腹诽。
近在咫尺,纪庶终于可以细致地打量“松儿”的绝美容颜。他瞎了十来年,但也清晰记得小时候看过的美人,宋越婠无疑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美。
她肤若凝脂,唇红齿白,眉黛如画,一双透着溢彩流光的深黑水眸似能摄人心魄,只望了一眼,他已经沉沦不拔。纪庶迅速别开脸,掩去胸腔中的狂跳如雷。
他竟不敢让“松儿”知道他已经看得见,他慌乱地接过她手上的粥,失态地狼吞虎咽起来,也不知道在逃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