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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落下悬崖之际,纪庶已经猜到了自身处境。他此刻身负重伤,自己一个人跳出去还勉为其难,但要带上这位无辜的“张小姐”,实在有些为难。
可若不是他,她也不会身处险境。他害了她,此刻更不能弃她而去。于是纪庶顾不得男女有别,紧紧抱住宋越婠,有他护着,至少或许可以保住性命。
两人跌下悬崖后,马车受到巨大的冲击力顿时裂得四分五散。也好在马车受了这撞击,也缓冲了大部分碰撞,纪庶两人落水时才不至于内脏俱裂。
只是身骄肉贵的宋越婠已然痛晕……
纪庶不顾身上的伤,拼命将宋越婠拖着游出水面。上了岸,他又忍着剧痛将她抱起。崖底溪水冰冷彻骨,他必须要找一个暖和的地方让她温暖起来。
否则以她如此不堪重负的娇躯必定会染病……纪庶带着宋越婠缓慢前进,他眼睛看不见,辨别方位全靠耳力。
忽然脚下一软,他二人双双跌进一处深壑……纪庶右脚一痛,是捕兽夹!他们竟入了猎人的陷阱?
不幸中的万幸,这猎兽坑里铺有几层干草,此处又避风,还算暖和。因为眼瞎,不必担心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纪庶在挣扎了片刻后,颤颤巍巍伸出手来脱起了宋越婠的衣裳。
把她剥得几近光滑,他又褪去了自己一身湿衣,运功疗伤的同时,将源源不断的热量通过掌心传到宋越婠身躯……粗糙掌下是她娇嫩的肌肤。
她的皮肤吹弹可破,一经触碰,便有如烈火灼过……纪庶忽然又想到马车里那个猝不及防的吻,月光照耀下,纪庶面红耳赤。
一个时辰后,宋越婠冰冷的身体逐渐温暖,湿衣也干了八九分。纪庶摸着黑,心跳如雷地为她穿戴整齐,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敏感肌肤,她忍不住娇吟,纪庶惊得僵硬如石。
……
纪庶抬头望着天,今夜的月,他隐隐约约看得出轮廓。他的眼睛,可能就这几天便能痊愈了,看样子经过一整日的折腾,他反倒因祸得福了。
宋越婠悠悠转醒时已是半夜,她咳了几声,喉咙又干又痒好难受。
“你醒了?”
低沉而陌生的男声倏地响起,宋越婠吓了一大跳,被刺杀、被人质的可怕经历忽然清晰无比地涌回了大脑。
“少、少侠?”
“阿庶!”纪庶深沉地“看”着宋越婠,“我叫阿庶。”
“好的,阿树少侠。”她以为他说的是“阿树”。
“你叫什么名字?”
宋越婠顿了顿,“我……你唤我松儿便好,你是树,我乃松,咱俩合在一起就是松树了呵呵……”
她干笑,回味过来“合在一起”确实挺暧昧的。此时她实在不敢得罪他,谄媚讨好总好过小命呜呼哀哉。
她左顾右盼,小心翼翼继续搭讪道:“阿树少侠,我们怎么在这里?这里又是哪咳咳……哪里?”
额头上突然不管不顾地探来一只手,宋越婠吓得纹丝不敢动,纪庶露出担忧神色:“你还是受凉了,看来是我方才为你驱寒不及时。”
“方才?”宋越婠一脸懵逼地看着纪庶。
此时此刻,她不是人质,自己不是刺客。纪庶反而生了几分患难见真情的感慨,于是一五一十将马车坠崖开始的一切细节娓娓道来。
纪庶没有邀功的心思,但他自小实诚,凡事事无巨细交代。面对自己害了她,她却为自己解了围的宋越婠,更是据实相告。
原来他愧于害她至此地步,在马车上抱她是为了保她性命。又拖着她上岸、掉坑,还在陷阱里几乎脱光了她的衣裳为她取暖。事后为了照顾她,更是不敢合眼,直到……
天哪!这下轮到宋越婠面红耳赤了,还好这位“阿树”少侠看不见,否则就算自己不戳瞎他,佚傥哥哥也是会让他死得惨不忍睹的。
他在她心里,可是留下了不低于一百平米的心理阴影。
单凭他今日做的事,辛佚傥是绝不会饶过他,以及他背后的势力的。宋越婠默了默,倘若这“阿树”不是奉命暗杀她,他其实倒勉强算得上一个心地善良、知恩图报的好少年。
“阿树少侠,如今你已经安全了,可否……”放我回家?
闻言,纪庶摇了摇头。
反悔了?心地善良、知恩图报……个屁!鉴定完毕。
“松儿姑娘,这陷阱很深,我身上又受了三处重伤,此时我是无法带你离开了。你且耐心等等,明日定有猎人来收野味,届时自会搭救误闯的你我。”
闻言,宋越婠总算放心一二,“如此……甚好。”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好尴尬!宋越婠正要开口缓和缓和气氛,纪庶突然倒地不起。
他身负重伤,为了搭救宋越婠又一直未管自己,如今宋越婠除了有些低烧,已然无大碍,纪庶这才放下心来……身心俱疲,早已负重不堪。
一见纪庶倒下,宋越婠赶紧找出口往上爬,她爬了一圈,跌倒了数十回,始终一无所获。看来“阿树”果真没糊弄她,只凭她自己,根本逃不出这个大坑。
每每爬了几尺,便会不受控制坠落下来,看来,的确只能等明日猎人来了。
走不了的宋越婠忽然又琢磨起另一个是非题:到底救不救这刺客“阿树”呢?
他想杀她,可也救她。她想一走了之,可是无能为力,或许救下他,她才能增加几分活着离开的希望。
反正他也相信了她并非宋越婠,按照他目前显露的个性,应该是不会再为难她了。罢了罢了,救了他再利用他离开,就当扯平!
万一有朝一日能策反他指证太师府,也是好事一桩呢。抱着这虚无缥缈的心愿,宋越婠真善美地脱起了纪庶的衣裳……
他全身发烫,显然高烧。他身上的伤包扎得极其随便,不感染才怪。宋越婠袖包里藏着几粒药丸,那是她进宫后第一次被柳上梢算计时管辛佚傥要的防身神器。
能解毒,治百病,她就这个要求。
只是没想到自己没用上反而捐给了暗杀自己的刺客。她塞了一粒入他口,研磨了两粒仔细均匀地撒在他的几处伤口上,再扯烂纯棉的里衣将他重新包扎好。
做完了这一切,宋越婠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很想将“阿树”的面具摘下来一瞧他的真面目,于是她探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伸向纪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