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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深目送宋越婠送粥离开后,一直苦苦等在原地。
可他没料到的是,没等来往回走的宋越婠,却看见本该侍奉东宫左右的辛儒来哼着小曲往他这里走来。
他不正该……江之深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心里顿如蚂蚁钻心。
“儒来!”
辛儒来正哼到高潮,突然被神秘声音打断。他吓了一跳,左顾右盼好一会儿,才在梅园中看到了不知几时伫在那儿的江之深。
大晚上的,穿了一身白衣服藏在院子里,装鬼吓人哪?
“这么晚了你不睡,躲在这里做什么?”辛儒来拍了拍胸口,他小心脏还扑通扑通个不停呢。
“我在等越婠。”
闻言,辛儒来忽然变了脸色。
那日他赶到访姜使团后,与江之深闲聊片刻就发现了他的异常。他对宋越婠的担心远远超过了同僚之谊,甚至有了几分情人之间的亲昵。
于是辛儒来直言不讳地问了究竟,江之深也不瞒他,把自己与宋越婠近来的点点滴滴一一详述。宋越婠准备与殿下决裂,转而投奔江之深的怀抱,这真是天大的一桩误会!
作为深知君华楼细节的主角之一,辛儒来知道太子和宋越婠迟早还会冰释前嫌重新和好。江之深何必去蹚这趟浑水,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悲催第三人地步?
可是浓情正盛的江之深哪儿肯听他苦口婆心规劝,执意要与宋越婠双宿双栖。见状,辛儒来只好暂且放下逆耳忠言,一切等找到了宋越婠本尊再说。
“之深,宋越婠此刻正‘宿’在太子寝殿,你如此执迷不悟又是何必?”
辛儒来故意混淆视听,只要能让江之深清醒一点,他便当一回恶人罢了。
“不是应该由你随侍吗?怎么突然变成了越婠?”江之深目光如炬地看着辛儒来,那了然眼神让他如坐针毡。
他干咳了一阵,总算觉得没那么心虚,这才假兮兮解释道:“我笨手笨脚的,不小心打翻了热粥烫伤了殿下,殿下嫌我碍眼把我赶走了。”
“至于为什么换成了宋越婠,我也不知道原因。不过依我看来,多半是她自动请缨,溜须拍马谄媚奉承的事她干得还少吗?你与她同朝为官这么久,想必比我更清楚她的为人。”
是,江之深的确更了解宋越婠一些。
他大概也猜得到宋越婠心里也是万般情愿的,可是她不会自己制造机会,她顶多顺势而为。所以真正的造势之人,就是他眼前的这位至交好友……辛儒来。
“儒来,我一直以为,你我才是挚友!”
“我们当然是挚友。”
辛儒来明白江之深这是知道了,但他虽然瞒着他,却真真切切是为了他好。虽然表面上辛儒来是帮了太子的忙,但他私心里也是希望早日拉江之深逃出那名为“宋越婠”的深渊。
她和江之深,不适合。
且不说如今各自的身份障碍,就算他们破除这些阻滞又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殿下与宋越婠分明是两情相悦,江之深在这一局里,一开始便输了。
既然明知结果必定惨烈,又何必一身孤勇去撞得头破血流?辛儒来实在不忍心看到好友把自己折磨至此。
当初对纪仙瑶,他执迷不悟。如今对宋越婠,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江之深的情路,为何总是如此坎坷?真是苍天无眼!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是站在太子这边的,但其实我想帮的人是你。”
闻言,江之深冷笑连连:“帮我?帮我把我喜欢的女人留宿在别的男人寝殿里?”
“哎,你怎么这么倔强!其实……之深,算了吧,宋越婠她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我自己知道!”江之深拂袖而去,“不劳世子爷费心。”
“哎,之深你去哪里啊……”
辛儒来没追上,因为江之深去了太子临时住的偏殿。辛佚傥在使团里一直以“梓台大人”的身份示人,所以他住的地方也比较冷清。
这里江之深很少来,今日却来了两次。他远远站在院落里,夜风夹着冰雨,简直冷到了骨子里。
他听不到屋子里的声音,不知道里面发生着什么样的画面,他不敢去想,只怕万箭穿心之日已到。他等了许久,连仲泰安都看出了他的难堪,宋越婠还是没有出来。
熄灯了!
看到屋内熄灯,江之深心底的灯也似乎跟着灭了。他无声笑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徐徐而去。
第二日,宋越婠醒来,发现自己还是趴睡在床边,只是身上多了一条被子。她站起身左顾右盼,并不见辛佚傥的踪影。
她活动了一下四肢,奇怪地发现并没有腰酸背痛的感觉?怪了,枕了一夜的手,却一点也没麻。
宋越婠一路回到自己的“副使”房间,都没有看到辛佚傥和太肿安。她洗了个澡,换了自己的官服,也该以“宋副使”的身份见一见姜国那些礼臣。
到了驿馆见客的大厅,已经是人山人海。
宋越婠探着脑袋定睛细看,辛佚傥果然在这里。他戴着面具正伫立在“江正使”一旁,明着梓台是神秘护卫,暗地里他才是那个作出最后决定的幕后之人。
怪不得大伙儿都跑到前厅里来了,原来是有人在这里闹事。闹事这人宋越婠十分熟悉,毕竟她在对方手底下干了一个月的搓背工……
“玺使大人,你们来者是客,我皇也一直以礼相待,我姜国更是视玺国如兄弟如友人。可你们昨日到了我‘常温馆’不消费便罢了,还掳走了我的摇钱树,大人行事如此蛮横无理,是当真以为我姜国人人好欺负吗?”
摇钱树?宋越婠被高大的小厮们挡住,所以一时半会儿竟没人发现她在厅里看得津津有味。
“本使说了,昨日没有掳走你‘常温馆’任何人。”江之深往后一倚,大玺重臣的威严之气瞬间扑面而来。
“本使念你一介女流,不与你计较今日的莽撞无礼,但你若继续血口喷人,休怪本使不客气。”
常香香被江之深面上的肃杀之气震慑,心里有了一丢丢忐忑:这男人长得可真好看,可是为什么这么凶?一点怜香惜玉的风度也没有。
“玺使大人好大的官威!难道这偌大的玺国使团就你一人说了算?小女子可听说了还有一位处事公道的宋副使,她如今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