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百官全都到城外接官亭列队迎接,太阳高升,三大辅臣也都到了,日上三竿,洛臣道给牧汉经抬来一把椅子,牧汉经推辞不过,终于坐下,冷秋泉也不用人问,直接崴坐在地上。接近正午,北边驰来一匹高头大马,上坐一人。身后插着一杆小旗,眨眼之间已经到了近前,下马叩头禀报:
“报!奉旨出使,代天北狩,岐王殿下车驾距此十里。”
洛臣道示意让他下去一旁等候,牧汉经从椅子上站起来,冷秋泉也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服,掸掉身上的土,像是自嘲又像是对别人说的:“还是读书人有礼数啊,不愧是宗室大家啊。”
不多时,就听马挂鸾铃声响,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奔来。最前面的护军看见迎接的队伍,禀报余槐荫,再报策纪长,车驾到了接官亭,两边人马会面,洛臣道率领百官迎驾:“奉陛下旨意,臣大丞相洛臣道率文武百官恭迎大王回朝!”
随后百官行礼:“恭迎大王还朝。”随后牧汉经和冷秋泉也站到队伍最前面。
策纪长下车,持节而立,哈哈一笑,向各位大臣还礼:“区区小事,还劳诸公出城迎接,小王愧不敢当啊!”
一见牧汉经和冷秋泉。专门向二人一拱手:“有劳二位辛苦这一遭,小王于心不忍啊。”
牧汉经一摆手:“哎,王爷为国出使,劳苦功高,老夫岂能不来迎接啊,更何况犬子洵了。多亏王爷照料,陛下在宫中设宴,专门慰劳王爷一行,为王爷庆功,王爷,咱们一同进宫吧。“
“哪里哪里!一路之上多亏了牧侍中和余将军协助,本王才能订立盟约,逃出虎口啊,小王还要谢过二位,培养出如此才俊啊!“说着又是轻轻一揖。
身后牧洵美和余槐荫也各自行礼。
冷秋泉打了个嗨声:?嗨,你等休要再寒暄,速速进宫吧,莫让陛下久等,这已经到了正午,莫让陛下饿极了。“
几个人哈哈一下,一同进城回宫,回到皇宫几个人颜色更变,不再像城外时那般和睦,全都回到平时那般。郑氏得知满朝文武全都回来了,不敢怠慢,连忙整理衣冠,急匆匆赶奔大殿,让黄门太监宣旨,百官上殿。这黄门也是着急,一路小跑,刚到殿门就喊开了:“太后有旨,宣百官上殿。”
百官上殿,洛臣道一见,顿时满脸不悦,百官当时就一惊,心说不好,太傅出城之前,特意交代,百官回宫之前,任何人不得先行饮食。
就看皇帝近臣,也就是所谓的“三害”正在服侍皇帝洗漱整理,皇帝龙袍敞开,冕旒冠斜戴在头上,大惊失色,摊在龙椅上,胡南苑拿着手巾,郭玉清手里还捧着一只靴子,剩下的宫人也在收拾碗筷杯盘,一个个手忙脚乱,将杯盘打翻在地。众人知道,这是皇帝等不及了,先吃过一顿了。
原来皇帝等的时间长了,他也知道百官大朝,今天是迎接自己那位皇叔爷,太傅不让他先吃饭,但是禁不住肚子饿啊,别看他还是个孩子,竟有上百斤,可是特别容易饿,因此崔素等人一商量,就让御厨准备饭食,御厨不敢,崔素就威胁他说:“太傅老迈,将不久于人世,再有几年陛下亲政,到时候谁说了可算还不一定呢。何况没人会在乎一个御厨。”
御厨不得不听他们的,还是不敢大肆准备,开了一个小厨房,做了几样菜给崔素送去,崔素不敢用食盒,偷偷用脸盆把菜装进大殿,又派心腹到皇宫门口盯着,这才放心,几个人陪着皇帝,吃菜饮酒。听见太监喊声,崔素等人赶紧帮皇帝整理,可还是晚了一步。
郑氏太后还没到大殿就听见黄门喊百官上殿,还是自己下的旨,大惊失色,她知道自己没权没势,能保住太后头衔,还垂帘听政,都是太傅牧汉经的意思,一直如履薄冰,她从没有以自己的名义下过旨,从来都是皇帝下旨,心知不好,脚下加速,恨不得跑到大殿帘笼之后,百官上殿那一刻,她也正好进了大殿,进殿一看,吓得她双手捂口,汗毛倒竖,后背冷汗直冒,脚下发软,不敢再走一步。
太傅进殿后就一语不发,洛臣道大喝:“来人,还不快收拾了。”
一旁的宫人早就吓坏了,听见丞相让收拾,连忙手忙脚乱地把东西都收拾走,随后洛臣道又大喝:“滚!”宫娥彩女连带崔素等人连滚带爬逃出大殿。
牧汉经上殿一直没说话,双眉紧蹙,直视郑氏二目,郑氏不敢对视,心里发毛,低头躲避,又盯着小皇帝双眼,小皇帝更不敢对视,一看太傅看自己,急忙挪开视线,把身子缩在龙椅上。
洛臣道深施一礼:“请陛下和太后归座,使臣还朝。”
牧汉经首先归座,郑氏心领神会,自己躲过一劫,长吁一口气,在宫人的簇拥下归座,又有其他宫人上来帮小皇帝整理好袍服冠冕,正坐龙椅,其他人也都归位,冷秋泉是最后归座的,刚才宫门外有人禀报消息,他就知道有好戏看了,殿中一幕他都看见了,一直躲在人群后面看戏,一看无事了,他才走到最前面落座。
众人安顿以后,才有太监奉旨请岐王入朝。
其实策纪长在大殿阶下,已经听见洛臣道大喊了,心说大殿出事了,不是郑氏就是皇帝,心有狐疑,也只能等待,听见唤自己上殿,整理袍服,持节上殿,刚到大殿,见小皇帝脸色通红,战战兢兢,就知道刚才必然一场大乱,恐怕惹怒了牧汉经,走到殿前叩拜:“臣钦命辅政大臣策纪长,奉旨出使,代天巡狩北地各族,如今和议达成,奉还符节,和书在此。”
洛臣道一摆手,早有宫人分别取回符节和和书,和书放在龙书案。洛臣道起身施礼:“岐王老殿下,还请详述此次出使详情!”
策纪长早有准备,就把此次出使和谈之事大略讲述一遍,最后又说了和书内容:“北地各族立国,已然互相承认,国主称大汗王,愿尊大景为宗主国,奉陛下为大宗主,与各部商定边界,各部不得侵入松、丰、河套一带,与大景世代友好。但各族请‘和戎钱‘年加三成,北猃大汗王脱古托新承继汗位,要与大景和亲,请娶大景公主为正妻,封为阏氏,其他各族,如今称汗国,请照此条,原为大景之婿。“
众臣听完,长吁短叹,有喜有忧,但总体上还是庆幸的比较多,众人就开始小声嘀咕。洛臣道听完,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此次和谈进展不大,只是又回到了起点,牧汉经和冷秋泉脸色也不太好看。
策纪长一看众人脸色不好,就知道众人不满意,微微一笑,接着说:“但是在余槐荫将军争取下,各部同意“和戎钱“年加一成,牧副使又提出迎娶公主需要年不过三十,准备至少价值二十万的彩礼,臣代陛下同意,朝廷也需准备相应嫁妆。”
这时百官的脸色才好看了几分。众人纷纷看向余槐荫和牧洵美,赞叹不已,牧汉经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洛臣道哈哈一笑:“启奏陛下,岐王殿下此番出使劳苦功高,两位副使也是功勋卓著,臣请陛下封赏于他们。“
郑氏明白这是让自己说话啊,清了清嗓音:“相爷说的是,如何封赏就有几位辅政大臣决定,王爷请坐,几位臣工也请归班。“策纪长归右班首座,余槐荫、牧洵美也各自归班。
书中代言,郑氏不是不能说话,但是不能随便说话,不能跟大臣一起讨论国家大事,她在那就是个摆设,皇帝岁数小,不懂事,不知礼数,得有个人管着他,照看他,你后宫国母就干这个,皇帝不会答话,你就替他说。太傅牧汉经不是针对她,是怕她干政,才多次针对她,尤其是这次,奉太后旨意进殿,他一开始没进,洛臣道偷偷让人拿了一道圣旨二次请他进来的。
三位大臣商议一番,牧、余二人还好说,策纪长本身爵位就不小了,还怎么封,最后做出决定:“岐王策纪长出使北地,不辞劳苦,年高有德,功在社稷,封骠骑大将军,食邑加三千户;羽林将军余槐荫屡立战功,勇猛刚毅,威武不屈,封羽林军大将军、安庆侯‘;侍中牧洵美据理力争,不辱使命,封南阳伯。当天晚上,皇宫设宴,款待众卿,为使团接风洗尘。“
三人谢恩,各自归位。本来要为牧洵美封侯,但是牧汉经为了避嫌,给他降了一等。此后,牧洵美专门把此次北地见闻编撰成一本书,名曰《北荒见闻略稿》,可惜印了两版就停了,世传不多。
当天晚上,不止宫廷热闹非凡,长都城都开了宵禁了,到处灯火通明,夜入子时,各大饭馆、酒楼、茶肆,青楼楚馆,依旧人声喧闹,歌舞不断,市井小民,划拳行令,王孙世子,射覆投壶,文人墨客,纵情诗文,各有各的圈子,各有各的玩乐,有的喝多了,你打我几拳,我踹你几脚,文人相轻,心里又埋下几许怨恨,武士斗殴多少人又想着报仇,哪家青楼的花魁又留宿了哪位公子,谁的诗文终于一鸣惊人,崭露头角,穷人把富人打了又挨打,调戏妇女的流氓无赖遇上游行的侠客,第二天长都府告状的官司堆积如山。
此后,可苦了一位妙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