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绘看的很开,她一点都不担心这两个人,索性两个都不管。
六六倒不是诚心要元宵怎么样,她不合群,人一多她处不来。
每天都在说着她插不上话题的话,明明走同样的路,看同样的景,却有种被人丢弃的感觉。
有一次教训就够了,她不能上赶着作,不然朋友都没法做了,这是她心里想的。
元宵花了一天一夜也想了很多,第二天彩绘在看到元宵身后跟着六六时,哪怕什么都没说,也充分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郑迎迎倒觉得小矛盾她们说开了就好,毕竟关系那么好,说不玩就不玩了怪可惜的。她虽然好奇元宵是怎么把六六哄回来的,但到底还是和彩绘一样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几个女生从她们小团体中消失了,隔阂在元宵和六六之间的矛盾自然也没有了。
周灵凯什么都听一点也什么都听不明白,要说六六是占有欲才不想元宵交朋友,看着也不像那么回事——元宵下课被拉出去玩也没见六六有什么反应。
总结下来就是元宵随便交朋友,却不能拉到她跟前玩,她可以陪元宵玩,但陪不了元宵以外的人玩大概差不多就是这么个反应。这样一想,周灵凯还觉得自己挺倍有面的,最起码自己是被六六划在交友圈里的人。
她也就这么胡乱想想,至于六六的真实想法她还吃不透。平时相处下来她最喜欢和六六说话,不管她说什么六六都不发表意见,但两只眼睛会一直看着她,特别认真的那种。
不会莫名其妙忽冷忽热,不会生气别扭闹脾气,像个真正的朋友一样,好的坏的她能接纳一切。
说起来大概这就是自己为什么喜欢六六的原因。
可惜了,被元宵捷足先登了。
她也没能力抢,其实这样就挺好的,她从不强求。
开学后很快入了春,某天淅淅沥沥的下起了春雨,脱下棉袄的男生女生们穿上了褂子和长袖。
路上人手一把伞,多数人都匆匆忙忙的往宿舍楼方向走去。周灵凯仰头望着攒动的人流有些出神,此时的她站在开水房外等待着元宵她们。
随后兜里的手机适时响了。
过了不久,某一天的早上周灵凯的爸爸来了,六六往外看了一眼,断了一条胳膊的男人走动时腿有些跛,穿戴却很整齐,然而到了下午,已经请过假的周灵凯又出现在了课堂上。
“没事吧。”六六乘着下课跑去关心她,“你怎么回家了?”
周灵凯摇摇头,面容有些憔悴,“我爸就接我回家看看,就是小事,解决了我就来了。”
入夏后,六六才得知了那么一点消息——周灵凯那次回家是去看她发了病的母亲最后一面。
六六仔细回想那一天,想不到她略显疲倦外的其他神情。
只是偶尔一次无意间看到赖床的周灵凯,躲在被窝里,蜷缩着身躯,缩在墙角边缘,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也是蜷缩在母亲胚胎里最有安全感的表现。
六六只知道她那一次请假后的几个星期再也没有回过家,丧礼应该是错过了。
六六心里难过,她从小被妈妈养在身边,在那个家里除了妈妈以外她想不到让她留恋的理由,哪怕她已经是两个女孩和一个尚未出生不知男女的姐姐,对于她,她们也只是妈妈生的孩子而已。
这些对她都无关紧要,如果妈妈有一天消失了……她想她会活不下去的。
一定活不下去的。
她笃定着。
郑迎迎有一次指了指元宵和周灵凯,“你不觉得她们两个的背影好像有些像唉,周灵凯最近瘦的都没有婴儿肥了,刚开始我还差点认错人了。”
六六看了一眼周灵凯,还别说,单从背影上看,还真有点像。
晚上爸爸给她打了电话,时间久了她就麻木了,父女像例行公事一样接通电话挂断电话,时长五十八秒。
耳朵里是爸爸说挣钱不容易的抱怨,抱怨妈妈伸手给他要了一次又一次的钱。
五月份的时候妈妈来学校找了六六,妈妈说她下了车走了半个多小时这才摸到了她的学校,六六有些唏嘘,不想她这么省钱。
“怎么不坐代步车?”
花个四五块钱而已,更何况还怀着孕,大着肚子很危险。
妈妈说,“哪有这么矫情,当初生你的时候我还在田里插秧呢。”
六六哑然,觉得有些心酸,嘟囔着说,“你不心疼宝宝,我心疼。”到底心疼谁,她羞于说出口。
妈妈这次来是想要和她说她要回姥姥家的事,六六说,“直接给我打电话不就好了,还专门过来一趟,多累啊。”
“票已经买好了,今天先去你婶婶家住一晚,明天八点的票,又正好离你学校不远,就先来看看你。”
姥姥家挺远的,跨了几个省,做火车转大巴转公交都要折腾上三天才能到地方,妈妈已经有三四年年没回去了,她有些兴奋,想来让爸爸松口一次不容易,只是爸爸很少陪妈妈一起去,就算是这样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妈妈还是要回家。
大人的事她也无能为力,六六还要上学,只能陪着妈妈站在教学楼下说了一会儿话。
等妈妈走后,她才惊觉头顶上的太阳真是热的要了人命,心里又是一阵悔恨。
生活费是从妈妈那里拿的,妈妈回姥姥家,下个月的生活费六六跟爸爸张不开口,索性从现有的三百块钱里慢慢花着。
妈妈走了也没忘记六六的生活费,晚上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说,“下个月的生活费我和你爸说了,到时候你直接给他要就行了。”
六六说自己知道了,又紧了紧自己口袋里的钱。
和爸爸张口要钱,她从小到大都没做过。
其实她知道妈妈的钱也是从爸爸那拿的,可到底是隔了妈妈,不一样。
等她回了家,爸爸没张口问她也没张口要,到了学校妈妈掐着时间点给她打了电话,“宝贝,你怎么不给你爸要生活费?”
从妈妈的语气里她听出了些许温怒,妈妈应该是刚和爸爸吵了一架,不然怎么会知道她没要生活费。
六六哑口无言,“我还有钱,就没要。”事实上她只是难以启齿。
和爸爸相处,无所顾虑的要钱,哪一样她都没学会。
电话那头的妈妈嗓子变哑了,隐约是哭声,六六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像个没人要的孩子。
“妈——”六六说,“我真的够,你之前不都是多给我一百吗,我自己攒的有,钱已经够我这个月的生活费了,所以才没要钱,真的这不怪爸爸,爸爸问了我的,我没要。”
片刻,妈妈情绪有些稳定了下来,“随便你吧,你说够了就够了,如果不够花先给你同学借着,我回头给你。”
六六知道自己这次犯了浑,惹得妈妈不高兴,想也不想的应承下了。
兜里的一百八,一天八块五省着点吃不买零食足够了。
想的很美好,事实上六六中间一次得了两场病,一场腰部拉伤外敷内用,一场因为吃这药吃出了胃病。
药店里拿了一盒吗丁啉,六六出来望着学校门口卖饭的摊位,觉得自己还真是作了个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