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径中,一年轻书生读道:“雨侵坏瓮新苔绿,秋入横林数叶红。”似乎深深的被诗中语境所震撼。抬头看时秋风扫过,落叶翻飞,远处白云低低矮矮和落日平行,一行大雁缓缓飞过。书生又继续走了小阵,不远处,一个七八岁孩童手持比自己还高一大截的竹扫帚喊道:“师兄你回来了,有位先生求见,我本来赶他走,可是他不听劝非要见你。”
书生十分爱惜的在孩童头顶上抚摸说道:“星星真乖,知我不喜见客,这个给你!”接着从手中变出一小块麦芽糖。孩童眼睛瞪得大大的,发出一声惊叹,粉嫩嫩的脸庞嘻嘻的笑着,喜不自禁。
书生说道:“还等什么,拿去啊。”
“谢谢师兄。”星星小心翼翼的把麦芽糖接过,收进小口袋。
书生奇道:“不吃么?”
星星忸怩道:“我……我想一会和等师兄忙完和师兄一起吃。”
书生鼻尖一酸,眼中蒙了层薄雾,一把抱住孩童腰间高高举起,说道:“傻小子,师兄可都是大人了,不吃糖果,糖果是你这种小孩子吃的。”
星星全身挣扎咯咯笑道:“师兄别挠我了,别挠我了,痒得很,快放我下来。”
书生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不放,不放。”
笑闹间,书生瞥见远处有人在候,于是放下孩童。远处那人行将过来,双手一揖,说道:“候不语兄弟多时!”
书生还了一礼,说道:“在下苏辩,未知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大摇其头,说道:“尘世间一粒沙尘而已,哪有什么高姓大名,只不过是个符号而已,在下姓李,单名一个绅。跟过司马高廉先生学习过。”
苏辩听后又还了一个礼,说道:“兄台纡尊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兄弟过谦,我挚友徐廷友曾对我言,来了东湖城一定要来此拜会,说兄弟见识卓绝,旷古烁今,说不定是今后扭转乾坤的关键。”
苏辩一脸肃然,回道:“原来是徐兄的朋友,不过徐兄之言委实太过,李兄切不可当真,弟愚钝得紧实在是不敢担此名誉。还请李兄莫再说了,不然该叫人笑掉大牙辱了师门。”
李绅道:“兄弟不必过谦。”
苏辩笑了笑说道:“李兄这面请。”回头道:“师弟,上些茶水来。”
星星笑脸盈盈回道:“是的师兄。”撒丫子跑了。
两人去到苏辩房里,又客套了一会儿,星星便送了茶水和两碗米饭还有些白菜豆腐进来。星星竖着耳朵听得苏辩侃侃而谈:“儒道法墨释,圣战阴阳幻,九家皆为行为准则,其根本是理解世间万物的方法。要说儒家说君臣三纲五常,只是简单的繁文缛节,甚是不妥,它原是一种国家构想:从人与人,到人与家庭再到人与国家的纽带维系发展的模样。而法、战两家制度鲜明,遵守契约,捍卫法度,力求有序发展也是一种国家构想,但不同于儒、道、释、墨几家的教化和正面的感召,而是暴力的威胁和生死执念。其中又有不同的是道、阴阳两家观天地、知人心,是研究天地规律,借此见微知著,揣摩天机,模仿世间即有的生机伦理。”
星星听了一会,忽而想起还有师傅的茶饭未送,急忙起身出了房门,而后身后传出两人又争又吵,又笑又骂的声音来。至此苏、李两人在房间里吃了茶水又吃了晚饭,一直说到月照高空,两人房里才灭了灯。屋外凉风习习,一只黑猫懒洋洋的在屋顶打了个哈欠,又兀自睡了。
天微亮,薄雾绕山间,林间各种雀儿开始欢快啼叫,时不时还传来几声花鹿沉闷的哟哟鸣吼。
苏辩将李绅送至山腰,李绅不停劝住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语兄弟就到这里吧。这一日功夫我是领教了不语兄弟的高论,果然是醍醐灌顶令人茅塞顿开。”
“李兄莫在说这话了,令人害臊得得紧。”
“不不不,”李绅一脸说了三个不字,又道:“我未见兄弟时,结交了一些自居为晋国旧风的高雅学士,每每与之交谈,涉及到兄弟言论:无一不大摇其头,说你无尊无卑,无羞无耻,妄言大贤。人人无不感叹:‘其脑子患疾已久,深重无救矣!’这虽然有些故因偏见,但更多的还是未见兄弟的智慧,以后还要听见有人如此说,我定要上去与他们争上一争。”
苏辩倒是毫不在意,说道:“这些倒是都无妨,兄不要为了我惹了麻烦才好。”
李绅道:“麻烦?哈,虽然如今变了天,但还不至于让我夹尾做人。”
“兄弟语失,李兄莫怪!”
李绅道:“不语兄弟只不过是关心我罢了,”说着没来由哀叹一声,又道:“故国不敢回首,你看天都微明了,月亮还舍不得走呢!”李绅盯着天空模糊的月影说着,然后又摇了摇头道:“失态了,竟然在这里自怨自艾起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不语兄弟后会有期。”
“李兄,后会有期!”说罢,苏辩双手一抬行了个半身礼。李绅转身离去,伸手不停摆动高呼:“再见!”
苏辩送完李绅走了,回道草舍内问道:“星星我的布鞋呢?”
“我见上面满是泥水,帮师兄拿去洗了,还没有干呢?”说着星星傻傻的笑道:“定是师兄看书又入了迷,一脚踩进泥坑里。”
苏辩脸色尴尬,说道:“谢谢了,以后师兄多加注意就是。”
星星笑道:“要我给师兄洗多少次鞋子都愿意,我只是担心你,这斜嵬谷又高又深,还常常有什么豹子、老虎和黑妖婆出没,你平时可要小心。”
苏辩听到“黑妖婆”哈哈笑了起来,有时候五师弟祁星不听话太调皮的时候,苏辩就拿山中有黑妖婆来吓他,描绘得绘声绘色,可怖吓人。祁星太胆小,苏辩看着他受惊吓的模样,心生怜惜也不忍心吓他了,没想到这个事情过了许久,连苏辩自己都快忘了,祁星居然还记得。
苏辩也不说破,只回道:“没事没事。”见星星动笔填写账目,做着这原本该是自己的工作,说道:“难为你了。”
“嘿嘿,师傅说我是这块的料,你看师兄,我厉害吧!”说着星星把工整的账目给苏辩看了看。
苏辩见字迹意态灵活又工整圆润,心中大喜,大肆赞赏道:“不错不错。”话音刚落,苏辩蹲下来,忽的起手去点星星胸口“紫宫穴”,这一手来得煞是突然,可星星反应极快手肘隔开,左手向下斜刺,反去点苏辩“天枢穴”。苏辩大喜喊道:“接得好!”而后自己用手来扣星星腕上“内关穴”。星星小手向后一缩,双指变为拇指向上点去苏辩掌心“劳关穴”。苏辩迅速将手收了,又惊又奇问道:“这招谁教你的?”
星星嘻嘻笑道:“师兄你教我一十二路幻魔手的时候,常常说道五指灵活,每根手指都是独立的战士,我就想点穴是不是也能如此,不仅仅依靠双指,也能用单指点穴。我没什么力气,平时就只练了拇指只一手。”
苏辩摸摸星星的脸庞,说道:“好!好!很不错!你慢慢写,勿忘了师傅的饮食。”
星星小脸笑着,拼命的点头,说道:“放心吧师兄,绝对不会忘记得。”
苏辩心下宽慰,走出草屋见得一人在草堂外探头探脑的张望。门外那人见有人出来,高声喊道:“在下前来拜见言羽大贤!”
苏辩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答道;“师傅不在,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