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接风宴之后,安汀开始接手宜州府衙的公务。
州府之内一切政务皆由知府职掌,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鸡零狗碎一堆。安汀初次担任知府,对事务尚不熟悉,就命照磨司把历年的卷宗搬出来,一一翻看。
刚开始几天还好,没有什么事务打扰,安汀看得飞快,历年的农桑之事、赋税收取情况等等,堆得满满几桌子,她翻看得很快,但数字之类总需要消化,看一上午,下午翻看司狱司搬来的案件换换脑子。
通判侯昆来二院时,看到这副情景,说道:“大人这么勤勉,实在让属下汗颜。”
安汀刚看完近五年的税赋卷宗,便笑着请她坐下,流光泡好茶奉上,侯昆端着茶碗尝了一口,笑道:“真是好茶,自从京城一别,真没想到我们竟会在这里再遇到,还能再尝到这种好茶。”
安汀吩咐流光再去包一包茶叶,送给侯昆,道:“既然喜欢,就带些回去喝。”
侯昆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比安汀来此地不过早了一个月,两人都是宜州城府衙里的新人,况且,安汀还是侯昆的上司,侯昆打着向安汀投诚的主意,聊天时带着身为同年的亲热,又有对上司的恭敬。见安汀如此,侯昆当即就表示,她也要向知府大人学习,将安汀看过的卷宗抱走,跟着看一遍,她面带惭色道:“惭愧惭愧,从来到宜州之后,心里只有升官的喜悦,倒忘了正事了。”
安汀也笑着安慰她:“我看宜州一切正常,可见你来了之后也下了不少心力,且莫太过自谦。”
老实说,和侯昆这种人相处,确实很舒服,既不缺同窗的亲密,又能感受做上级的愉悦,若不是侯昆言谈之间带着对宁矩的不满和排斥,或许安汀会更舒服点儿。
不过,宁矩这老儿确实是个倔脾气,难怪不讨人喜欢。
趁着天气还未冷到降雪,她带上衙役,去下辖的七个县里巡视,书上得来终觉浅,不脚踏实地走一遍,对境内的情况还是了解得不深入。
每到一个县,安汀都去田边地头走一走,找个村子进去看看,和老农们聊聊,看一下县内的实际情况到底如何。再去县衙,让当地的知县为她说下赋税之类的问题。
宜州气候适宜种植稻米与养桑,本地七个县里家家户户的主夫们养蚕织布,年年赋税中丝绵常年不缺,每年两季稻米一季桑蚕,只要风调雨顺,收成相当不错,在东陵朝可算得上是鱼米之乡。
七个属县中四个地处平原,三个临山,一条泺江流经宜州府的地域,这个时节尚未结冰,江面上有渔船在撒网捕鱼,一江之隔对面是宣州府的壶阴县。
带路的壶阳县周知县是个实干的人才,她指着泺江平缓流动的江水道:“近年江水水位比往年低,到了这个季节,尚未降雪,明年恐有旱情。”言谈之中有些发愁的意思,壶阳县虽说临江,但田地离江边遥远,灌溉并不容易。
安汀来的时候,就从老农口里得知去年的旱情,她在心里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