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后来呢？”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女孩一边小心地往输液器里注入镇静的药，一边问着，“段先生后来和苏小姐在一起了吗？”
“后来？”躺在床上的男人遥遥地想着那段回忆，心房的地方又开始疼痛，他好想知道如果没有那一段误会，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一个美好的结果，“后来，我还是伤害了她……”
镇静的药效慢慢起了作用，段奕安静的靠在床头，悠悠地说着那些即便不想再想起却不能它存在的过去。
那一夜，他极尽温柔地宠爱她，苏小感白皙的长腿缠上他的腰，她在他的身下绽放，娇柔地喘息，一声一声化作红线缠上他的全身。
他又变回那个孩子气的男人，缠着苏小感，占据了她几乎除了上课之外所有的时间。一开始，苏小感也抗拒他，她冷着一张脸说那一晚只是一时放纵，叫他不要多想。
他却偏要多想，故意在大庭广众拦住她，“小感，那晚，你落在我家的衣服扣子，我给你找到了……都怪我太用力，把你的衣服扯坏了。”
四周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却笑得坦坦荡荡。对面的苏小感只是握紧了拿着包包的手，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改变，短暂地停顿后，她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扣子，却被他看准时机拉进怀里，恶意地在她的耳边吹气。
“你还要我说什么更劲爆的内容吗？”
苏小感没有说话，只是挣脱了他的怀抱，大步离开。
几天后，他听派去保护她的人回报说，学校里有人四处传苏小感的闲话。生气之余，他才知道，原来他从不了解她的生活，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什么样子。原来他的女人就像是一只高傲的花蝴蝶，觊觎的人得不到就想要毁掉，而他的一句戏言竟然成了他们攻击她的利刃。
段奕就那样带着人冲到学校，路上碰巧遇见谈论苏小感的女生，他就那样无法控制地冲了过去。
“我警告你们，别说我女朋友的坏话！”他眼神冰冷凌厉，身后还站着黑衣的手下，把几个女生吓得直发抖。
“段奕，你过来。”苏小感就在那个时候出现，对着他招招手，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叫他看不出悲喜。
“你还好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意义吗？你不就是想我名声败尽吗？”
“苏小感，你！”他气急，左手下意识地高高举起，停顿在半空，却没有看到苏小感有半分闪躲的意思，“你连躲都不躲？”
“你打得下手吗？”苏小感轻笑，往他走进一步，“段奕，你承认吧，我们都一样，对得不到的东西耿耿于怀。”
“我……”
“不同的是，我懂得放手，你却不懂得。”
段奕回味着那句话，看着苏小感走远的背影，握紧了拳头。也许吧，他就是不懂得放手，他只懂得现在的自己很需要苏小感在他的身边。也许这么多年，他一直搞错了，能够拯救他的不是天使，而是魔女。
那一天以后，苏小感以为段奕要么是放弃自己，要么是再霸王硬上弓掳了自己，她万万没有料到段奕会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她，像学校里那些她的仰慕者一样。送花，在寝室楼下等她，约她看电影，时不时就给她发短信。
段奕也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只是很笨拙地重复着那些电视剧里的情景，实在没办法了就去找董玉琴和齐叔当参谋。他知道，董玉琴和齐叔都很喜欢苏小感，董玉琴更是早就跟他交代，儿媳妇非苏小感莫属。
“苏小感，我很想你。”他摁完这条短信，放下手机就往被绑在凳子上的人身上狠狠打了一拳。他退学后就开始接触一些帮会里的事情，虽然董玉琴极力避免着他和核心的接触，可是站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是无法避免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青涩的少年，不会看见就害怕地没办法说话，但是这些黑暗的因子潜伏在他的身体里，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每次心脏难受的时候，他就会想到苏小感，然后给她短信，也不在意她是否回复。
“嗯，知道了。”而这一次，她意外地有了反应。
“我5点下课，来接我，琴姨约了吃饭。”几分钟后，她又发来一条。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虽然她刻意强调是董玉琴的邀请，但还是让他的嘴角浮起笑意。
5点，他如约去接她。吃过饭后，他送她回家，车子却在半路上转弯去了他家。第二天，他就命人把她的行李搬到了自己家。
那天晚上，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苏小感的不确定，他有看到，以前的伤害，他也不想再重复。他要的，不过是一份全心全意，没有背叛的感情。
“小感，你会很爱我，不会离开我，不会背叛我，对不对？”
“嗯，只要你不伤害我，我就不会伤害你。”
……
可是，最后，他们还是彼此伤害了。
那个叫李盈盈的女孩给他看了很多苏小感和别的男生的照片，怒火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那个时候，他刚刚出院，帮会里的叛徒找跟敌对的人勾结，企图绑架他来要挟董玉琴，一场恶战，他受了伤。而那时候，苏小感说学校忙着排话剧，一连两周两人都没有见面，他也没有主动告诉她自己受伤的事情。
“我是好心来提醒你的，希望你别成了下一个受害者，苏小感就喜欢夺走那些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还有那些原本不喜欢她的人……”
李盈盈的话扎在段奕薄弱的环节，终于冲破了理智的最后一道防线。
然后，他找到苏小感，破除了自己为她禁欲的承诺，还把她变成了自己的禁脔。
每一次想到那个时候的苏小感，段奕的心脏就像停止跳动了一般。她像一只被砍断了翅膀的金丝雀，不哭不笑也不闹。他把那些对于背叛的恐惧全部加诸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眼底的怨恨，他似乎才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少爷，苏小姐已经睡了。”保镖把剩下的药放到他的面前，顺便把针管扔进他面前的垃圾桶里，等着他的指示。
“她怎么样？”
“最近也不挣扎了，很平静。”
对，她很平静，平静地就好像已经灵魂出窍了一样。他总是喝醉了就过来找她，粗暴地吻她，得不到回应就用毒品威胁她，然后逼她来勾引自己，逼着她用那些烟花女子才用伎俩来讨好自己，看着她眼里的光彩渐渐暗淡。他从来不曾温柔地对待她，她身上的吻痕惨烈得让照顾她的老佣人都忍不住来跟他求情。
可是，他却从来不曾心软过。
齐叔知道这件事以后来找过他，有些严厉地问他想怎样，“你难道打算囚禁她一辈子？”
“不知道，”他懒散地抽烟，皱紧了眉头，“我只是知道我不能允许她离开我身边，她这辈子只能呆在我身边。”
“你以为苏小感真是普普通通的女人吗？或者，你觉得这样的苏小感还是苏小感吗？”
他没有回答，刻意忽略心里的失落，想要忘记苏小感一片混沌的眼神，他其实知道，那个像洋娃娃一样的女人已经不是苏小感了。
而那个不是苏小感的人也最终还是离开他了。
深夜他回去，大床上并没有熟悉的身影，屋子里一片凌乱，保镖忐忑不安地站在一边，大大的沙发里坐着董玉琴。
“人呢？”他挑挑眉，走到董玉琴面前，握紧了拳头，“你带走了？”
“自己走的，她也是有家人的。”
“你为什么不拦着？”
“我尊重小感的选择。”
“我是你儿子！”他怒极，心里翻天覆地的怒火把一切都淹没，“我要她留在我身边，没有她我会发疯！”
“那你就发疯吧。”董玉琴淡淡地说话，冲着身边的人支了支下巴。站在段奕身后的男人一个手刀劈下，然后接住了段奕下滑的身体。
“带少爷上车，去机场。”董玉琴微微地皱了皱眉毛，等到人都走光后，拿出了电话，拨给了段奕的父亲。
“我马上派人送他去那里。”
“你不打算告诉他他错怪了那个女孩？”
“告诉他？我怕他会杀人……他最近总是惹事，局里有人想搬到老二，正巴不得小奕做点什么事，一箭双雕呢。”
“所以急着送他过我这儿？”
“你不是也说小奕的情况很不正常吗？我不想他以后永远这样，不想他活在这些背叛的阴影里。”
“那那个女孩呢？”
“我承认我很自私，我早知道小奕对小感做的事情，却一直没有阻止他……潜意识我还是希望小感能改变他。”
“只是你忘记小奕是我们的儿子了，手段之狠比我们都更甚。”
“对小感，我只能说抱歉。”
“你打算一直瞒着小奕？”
“告诉他，让他一直后悔，让他一直承受小感的仇恨，对他而言是最大的伤害。”董玉琴顿了一下，想到苏小感最后说的话，心里微微地疼痛了一下，“我是个母亲，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儿
子。”
“你恨你母亲吗？她隐瞒了你那么多。”
段奕对着女孩摇了摇头，接过她手上的药吃掉，“那一晚，当父亲给我看了母亲的遗书，我突然谁也不恨了。她当初没有阻止，没有告诉我真相，现在她死了。就像她当初为了给我报仇，用帮派战争为幌子害死了继父，而现在齐叔用黑白对抗害死她一样。这不过是一场循环，一报还一报而已……”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以后？”他就着水吃完药，看着手臂上的针头痕迹，淡淡一笑，“我的病，医生也说说不准什么时候回复发，我不会再去找苏小感了，我不想再伤害她。”
医生说他得了很严重的精神病症，受了刺激之后就可能会引发潜在的暴力因子，性格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以后，你就一个人了？”
“谁还会陪着我这样的人呢？”
“DD呢？”护士看着病床上的男人，水汪汪的眼睛闪着一丝莫名的光彩，“你有没有想过她？”
“DD？”他苦笑，摆了摆手，“我没有告诉你吗？苏小感离开后，我就犯了病，一场高烧以后，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DD的名字和样子，也包括我对苏小感做的那些残忍的事，我只记得我把她关在了家里，只记得她离开我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母亲死了以后，父亲才告诉我真相……”
护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端起托盘，直起了身子，在午后的阳光里展开笑颜，“是这样么？呵呵，那你现在记好了，我叫丁朵，你叫我朵朵就好了。”
“还有，”她走到门边，突然又回过头来对着他微笑，“我一直相信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总有一朵花是只为你盛开的。”
也许，她不是你的那一朵，而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