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是段奕，他……他受伤了。”
苏小感有些惊慌地回身，看着地上蜷缩的人，身旁一点红色的血液，还有白衣颤抖的女人，一切好像是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
“李盈盈……”
关理冷静下来，快步走过去查看，刚走近几步，原本跌坐在一旁的李盈盈又好像是发了疯一样，站起身朝苏小感扑来，然后被关理及时抓住，在他怀里扯着嗓子大吵大闹。
“都是你，都是你……苏小感，你害得我没了孩子，你害得我一无所有，你就是个害人精！”
苏小感看着白色连衣裙下那瘦弱的身体，皱起眉头，勉强支撑着身体走到段奕身旁，把他的身体翻转过来。他的脸颊苍白，右手按在小腹上，那里已经鲜红一片了。苏小感伸手按在他的手上，看着指间的红色，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她突然想起多年以前，白色床单上的红色印记。
“苏小感，”关理抱着发狂的李盈盈，有些着急，“你还发什么呆！难道你要看他失血过多死掉吗？报警啊！”
死掉？
苏小感这才仿佛如梦初醒，不，她其实从来不想段奕死掉。掏出手机，拨了110，苏小感按着段奕的伤口，俯下身在他耳边说话，“段奕，你不能死，知不知道……”
救护车和警车差不多是同一时候来到，不停的鸣笛声音让苏小感觉得头昏脑胀。医护人员把段奕搬上担架，他的手却紧紧抓着苏小感的手不肯放开。
“你陪他去医院，我带李盈盈去警察局。”
苏小感的犹豫在关理不带任何表情的安排后渐渐退散，她看了看段奕带血的手，咬紧了下唇，跟着医护人员一起把昏迷的段奕搬上了救护车。
“关理，”苏小感叫住跟着警察离开的关理，看了看远处的依然叫嚣的白衣女人，“虽然我很恨那个女人，但是，她毕竟是你孩子的母亲。”
曾经，她也有可能有一个孩子，可是，那毕竟只是曾经了。
关理神色复杂地看着沉默的女人，想起之前她曾醉酒说过的故事，心里的那一角又开始微疼起来，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冰冷，“先不说她不配做我孩子的母亲，那个孩子也根本不是我的。”
救护车的大门关上，苏小感看着关理转身前左后的表情，心里的一个结好像突然散开了。
可是，另一个结是不是又结上了呢？
走廊上，关理点了一支烟，看着迎面走来的男人，伸出手把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他，“怎么样？”
“安静下来了，不过还是念念有词的，估计受了不少刺激。”
“许劭，她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许劭微微扬起头，深深地吸了口烟，“是你的？那很不幸，没了，医生说她有流产的迹象。”
关理靠在墙上，望着天花板叹气，“果然是没了……我能去看看她吗？”
“可以，不过小心，这女人，疯得很。”
关理点头，起身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停在一扇门前，冰冷的空气让他握在门把上的手稍微地停顿，最终，还是打开门进去，看见白衣的女人蜷在墙角，似乎是很害怕。
“李盈盈。”
李盈盈抬起头来，看着冷峻的男人，想起他不久前的温柔，突然大哭起来，“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看见我以后，又去看别的女人……”
如果当初不是相信这个男人是真的爱上了自己，恐怕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了。
那天，她被印尧捡回去，他给她衣服，给她食物，给她温暖的床，给她光明。可是她不再是从前的自己，她每天一静下来就觉得害怕，然后觉得自己很脏，不停地洗澡。任何时刻光线的缺失都会让她发狂，然后不停地吃东西来填补内心的恐惧。唯一值得她高兴的事，就是肚子里的孩子还在。
“那孩子呢？”
李盈盈看着眼前被泪水模糊了的人影，声音嘶哑，“你还会在乎这个孩子吗？我就知道，你还是在乎孩子的，对不对？”
可惜，孩子已经没有了。
那一天，印尧不知道给她吃了什么，夜里，她突然觉得小腹坠痛，醒来一摸身下，一片湿黏，全是血。她打了电话叫救护车，可到底还是没能保住孩子。
出院以后，之前温柔的印尧也突然变脸，收回了给予她的一切，她才明白那个男人不过是想试探她最后的底线而已，现在底线已破，她又无路可走。
“所以拿着刀来杀人？”
李盈盈失笑，眼里全是恨意，“要不是她，我怎么会这样！我要她同归于尽！”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李盈盈的脸上，扇得她跌倒在地，抬起头，正看见关理越发冷漠的脸。
“李盈盈，我警告你，别再伤害苏小感了。你自己有被害妄想症，喜欢玩弄别人，但是你也该知道玩人必被人玩。你再有心眼，也不是最厉害的那个。”关理扔掉手里的烟头，定制的皮鞋踩灭了它，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盈盈，“还有，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我们都清楚，你何必自欺欺人？如果你只是为了赢过苏小感，你不觉得你的人生悲凉了点么？”
转身离开，关理不去管那隐约的哭泣声，径直走回走廊，站定在许劭面前。
“怎么样？发疯了没？”
“没有。”
许劭笑笑，踩灭了烟头，“打算怎么办？”
“故意伤人，还有很多其他的问题的，你估计能关几年？”
“这个……”
关理蹙眉，“有什么问题？”
“医生初步检查，说她可能精神有点问题。”许劭叹了口气，耸耸肩，“果然是黑道的人啊，整人的手段都很不一样。”
医院里。
苏小感守在段奕的床边，看着床上依旧昏睡的男人，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还能看见上面的血迹。
幸好李盈盈是个女人，力气不好，也没有伤到要害。医生说他好像是经历了长时间的旅途，所以身体比较疲倦，失血较多，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醒来。
“小感，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这里我来就好了。”
苏小感回身看了看推门进来的男人，从他的手里接过咖啡，淡淡一笑，“齐叔，我没事的，再怎么说段奕也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齐远点点头，坐在苏小感的身边，看着床上昏迷的男人，想起了另一张脸，“我已经通知了他爸爸，听说他刚刚接受完心理治疗，然后就一个人偷偷飞回国来了。”
“心理治疗？”
“嗯，其实，小奕从你离开以后，就时不时地去心理医生那里。”
“我知道。”苏小感喝了一口咖啡，冰凉的身体开始有了一点暖意，“琴姨，琴姨死前跟我说过。”
“那……”
“齐叔，别问我，我不知道。”
齐远看了看苏小感挣扎的脸色，也不再多问，他能够了解。就像他陪在董玉琴身边多年，看着她如何成长为黑白两道人人都退让两分的厉害角色，也看着段奕一点一点长大，他早就把他们视为家人。
可是，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选择了背叛呢？
“齐叔，”苏小感放下咖啡杯子，站起身来，“我先走了，麻烦你照顾他。”
“嗯，你别担心。”
苏小感抿了抿唇，眼里有些犹豫，“我是害死琴姨的人，虽然我一直觉得这是段奕欠我的，可是我现在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麻烦你以后把段奕的消息转告给我。”
“我知道了。”齐远拍了拍苏小感的肩，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他或许懂得她的心情。
苏小感拿起包包，走到门口，忍不住再回头看了看病床上安静的男人，此时的他心里有没有一点恨自己呢？
医院门外，苏小感看见关理的车子，失神了几秒后，快步走了过去，拉开车门，温暖的空气顿时把她包围。
“他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不过没什么大问题了。”
“苏小感，”关理偏过头，看着苏小感，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在想什么？”
“我没……”
苏小感的回答湮没在一个柔情蜜意的亲吻里，不带****，有的好像只是不安和犹豫。
“苏小感，不要回去他身边……”
唇齿间逸出一句断断续续地话语，却叫苏小感刹那间有了想哭的错觉，对，一定是错觉。
关理放开苏小感，伸手把她冰凉的身体抱进怀里，贴紧了她的脸颊，“苏小感，我……我真的喜欢你，我们试一试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担心过，即使之前以为康誉而吃醋，他也没有这般不安过，仿佛他随时就会她遗忘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