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我送酒给你们，是因为我想跟你们借一个人。”
门再次被推开，进来一个男人，穿着圆领格子毛衣，手插在裤袋里，深邃地眼睛露骨地审视着包间里的众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攻击性。
“你是……”
“我只是来借人的。”
林学扬瞅瞅身边的人，都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不是他们胆小，而是对面的男人天生带着一股让人害怕的气质，连他自己也忍不住有些心惊。
“借谁人？我们都是学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那人的薄唇微微勾起，偏着头往林学扬身后看看，伸手一指，道，“我借的人就是她。”
林学扬僵硬了一下，缓缓回身，看见身后低垂着头的苏小感，下意识地握紧了拳。
“她是……”
“苏小感，跟我走。”
六个字，整个包间的人都把视线都投向了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小感。
服务生匆忙倒好了酒，提着篮子离开了，顺便关上包间的门，直接往值班经理的方向过去了。
那个人，不是好惹的角色，而且啊，今天这气氛很不对，等下要是闹出血案，经理那边预先准备下比较好。
包间里，苏小感缓缓抬头，盯着那个偏头看着自己浅笑的男人，犹豫良久，终于起身。
“段奕，你想干什么？”
苏小感走到林学扬身边，两个并肩站着，林学扬看着苏小感，苏小感看着段奕，奇怪的三角形。
“我想你。”
苏小感冷笑一声，看着段奕勾着好看弧度的薄唇，一时间觉得生活狗血无比。
“谢谢你的挂念。”
“跟我走。”
“不了，我男朋友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轻轻一句，苏小感说得不徐不疾，却看到段奕脸色的变化，他在乎吗？
身旁的林学扬适时地搭上苏小感的肩膀，柔情蜜意地吻了下她的发际，想著自己的追求终于得到佳人点头，禁不住满脸的欢欣，丝毫没意识到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在对面的人看来是十足的挑衅。
“你男朋友？”
“对。”
段奕打量着林学扬，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看得苏小感有些莫名。
“不走也可以，不过记得把我送的酒喝完。”
苏小感一扫桌上的酒，再看看已经有些醉意的同伴，这段奕摆明了是在为难他们，而她身边的林学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语气中都带了些愤然。
“喝不完又怎样。”
段奕坏坏地笑着，眉眼间几分冷漠，几分调笑，还有几分苏小感看不懂的表情。
“喝不完你们就走不出这家KTV。”
“你说走不出就走不出啊？”
苏小感看着段奕脸色渐渐沉下去，赶紧捏了捏林学扬的手，他却毫无知觉地继续和段奕争执着。
男人喝了酒，再加上身边有女朋友，似乎再好用的脑袋都会变得像榆木一样。
“你可以试试。”
“试就试，谁怕谁了。”
说罢，林学扬拉着苏小感就往外面大步走去，刚走到包间就停住了。
门外站着两个人，看样子就是社会上的混混，两人神色不佳地拦住林学扬，把他堵回了包间。
林学扬顿时白了一张俊脸，松开苏小感的手，愤怒地走到段奕面前，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大吼，“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我不是什么人，我只想借一下你的女朋友，或者，看你们把酒喝光。”
“喝光就可以走了，是吧。”
林学扬狠狠地瞪了段奕一眼，赌气似的走到桌前，拿起一打酒就咕噜咕噜地灌了起来，刚灌了几口就被呛住，大声地咳嗽起来。
苏小感急忙走过去帮他拍背顺着气，一边柔声地说着，“你慢点啊，别折腾自己。”
话刚说完，苏小感的手就被段奕抓住，她抬头，看见他有些血丝的眼睛。
“段奕，你……你喝酒了？”
鬼使神差地问出这句话，下一秒苏小感就窘迫地抿紧了唇，挣扎着想把手从段奕的手里抽出来，段奕却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嘴角含笑地欣赏着她的挣扎。
“你干嘛呢，放开我的女朋友。”
停下了咳嗽的林学扬狠狠推开段奕，把苏小感护在身后，扬起头看着那个明显是情敌的男人，毫无畏惧。
段奕被出其不意地推开，退了几步，站定后掸了掸了胸口，歪着头，打量着林学扬，深邃的眼底明显是不悦的神采，他段奕何时被人这样推开过？
苏小感看着段奕的表情，在林学扬身后无奈地笑笑，这个平常斯斯文文的大才子社长今天是怎么了，平常的聪明都到哪里去了，平常的风度又到哪里去了，他林大才子不也是个放浪而不放荡的花花公子吗？
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都演情深意浓的戏码？
苏小感按住林学扬的肩，附在他耳边悄声说话，“你别惹他，那是我弟弟，脾气不好，我跟他有点误会而已，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可是……”
林学扬有些怀疑地看着苏小感，想要阻止她的“挺身而出”。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段奕开口了，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印证苏小感刚才对两人关系的定义。
“姐姐，我只是想跟你谈谈。”
熟悉的称谓，还是让苏小感僵直了身躯，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拍拍林学扬的肩，往段奕走过去，然后停在离他一步开外的地方，看着他深邃的眼睛，甜甜地笑着。
“好啊，我们谈谈。”
段奕有些挑衅地瞟了一眼后面的林学扬，拉起苏小感的手，快步走出了包间，停在了隔壁包间的门口。
“你知道这个包间里面是谁吗？”
“不知道。”
苏小感冷冷地说着，心里却不由得想到几个月前和艾美在街上看到的场景。
眼前的这个男人，爱着一个女人，他叫她DD。
苏小感甚至不知道她的真名，只知道段奕的钱包里一直放着一张那个女孩的大头贴。
现在，包间里面，是不是坐着那个叫DD的女孩呢？
“里面是我妈。”
段奕在苏小感反应过来之前拉着她进了包间。
暗暗地光线里，弥漫着烟雾，混杂着各种名酒的味道，以及有些醉意的人们。
段奕拉着苏小感走到中间坐下，凑到一个女人耳边说了什么，然后两人一起回头看着苏小感。
“苏小感？”那女人探头看着苏小感，脸上带着笑意，看上去温和无比，实际上充满了疏离，见苏小感点了点头，她又继续说道，“我是段奕的妈妈，董玉琴。”
“阿姨好。”
“你可以叫我琴姨。”
“琴姨。”
董玉琴似乎很满意苏小感的温驯，点了点头，复又转过身去和身边的人聊天，把苏小感晾在了一边。
段奕又凑过去和董玉琴耳语了几句，片刻之后，凑到苏小感耳边暧昧地吐气。
“我妈说对你印象不错。”
“那又怎样？”
“你是我第一个带来见我妈妈的女孩。”
苏小感冷哼一声，忽略掉相握的手心里那灼热的温度，若是一年前听见这话，她一定会沦陷到至死方休，若是半年前听到这话，她一定会飞蛾扑火到蜡炬成灰，可是现在再听到，一切都只是无力的辩白，没有任何的作用了。
“那你的DD呢？”
火车站，出站口人潮拥挤，放假回家的学生，结工返乡的农民，满眼都是人头耸动，拥堵着这座城市本就不好的交通。
苏小感站在出站口，躲闪着往来的背着大包小包的人群，感叹着艾美为什么要选择坐火车回家。
“苏小感！”
一个人影扑进苏小感怀里，撞得她连连后退。
“美美……”
艾美捧着苏小感的脸，忍不住凑上去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又紧紧抱着她，兴奋地蹦蹦跳跳。
“小感，有没有很想我啊。”
“如果我说没有，你会打我吗？”
艾美一横眼，嘟起嘴巴，活动了一下拳头，虎视眈眈地瞪着苏小感。
“呵，你不是樱木花道，不能用眼神杀死我。”
“苏小感，找死啊你！”
……
出租车上，艾美一直拉着苏小感的手，就像出差回家的妈妈一样，唠唠叨叨地询问着自家女儿的近况。
“你是说你又遇见段奕了，还见了他妈妈？”
“嗯。”
“然后呢？”
“然后提到DD，不欢而散。”
“那你们现在怎么样？”
“现在？”苏小感眨眨眼想了一下，把手机扔给了艾美，“自己看吧，每天发些毫无意义的短信。”
“你干嘛还要回复？”
苏小感一愣，好像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无所谓吧。”
“你不是说有男朋友了么？”
男朋友？林学扬么？
的确，那晚之后，他们成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也成了X大学的一大新闻。
王子和公主的故事，有多少人以为是童话故事的展开呢？可是又有多少人追溯过故事书里那一句“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背后的真实生活呢？
林学扬是个有外貌有才智，有浪漫也懂生活的人，只是这样的男人果然还是用来做偶像仰望一下比较好，做男朋友还是差了点。
他似乎不懂得如何与别的女生保持距离，也不懂得怎么拒绝别人暧昧的靠近。
而偏偏就是有人喜欢招惹别人的男朋友，好比章媛。
“她勾引你男朋友？”
“对。”
“你们不是朋友吗？”
苏小感笑笑，抢在艾美之前付了车费，打开车门，等着艾美下车。
“朋友也分真假的，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喜欢做这些抢朋友男友的事情，性格使然吧。”
“苏小感，你不生气？”
苏小感摇摇头，拉着艾美的大箱子，慢慢往艾美家的方向走去。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也没受伤，也没被甩，被甩的是林学扬。”
“可是，你以前也这么说，不还是对印尧……”
艾美的话戛然而止，不安地看着苏小感，害怕自己的失言会刺激到苏小感，好像在段奕的事情之后，苏小感就变了，可是哪里变了，她却也说不上来。
“以前我还算正常，还会表面装阔达，实际上小心眼到不行，现在的我是个空心的人，无所谓爱不爱，痛不痛了。”
爱情，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只是狗血的连续剧了，有剧终曲，也有开场曲，却没有结局。
想到印尧，苏小感还是微微地走神了，那个人，现在是不是还是做着他的夜礼服假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