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艾美站在步行街街口，踮着脚尖四处张望，苏小感今天一早约她见面，嗓音嘶哑，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
“美美……”
艾美听到苏小感的声音，笑嘻嘻地想跑过去抱她，却被她脸色的苍白吓到。
“小感，你怎么了？”
苏小感惨惨一笑，挽住艾美的胳膊，“美美，陪我去药店好吗？”
药店？
艾美不懂，却还是点点头，扶着苏小感走进了最近的一家药店。
“请问两位买点什么？”
“避孕药，最好的那种。”
药店小妹甜美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一瞟苏小感的脸，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盒药扔给了苏小感。
“小感，你……”
苏小感按住艾美的手，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拿过药，走到前台付了钱，拉着艾美离开了。
四月天，水吧，阁楼小间。
艾美看着苏小感吃下药，焦躁不安地握着刚刚送来的咖啡杯，却不慎碰洒了刚煮好的咖啡，烫到了自己的手。
“啊！”
“没事吧？”
苏小感拉过艾美的手仔细查看，只有几点红色，应该并不严重，正想说话，艾美却猛地抽回了手。
“这句话我问吧，”艾美坐到苏小感那边的沙发上，拿起桌上的避孕药药盒，再也憋不住心里的的疑问，“苏小感，你没事吧？”
苏小感拿过艾美手里的盒子，一言不发地扔进垃圾桶里。
“苏小感，拜托你老实跟我说吧，怎么搞的？”
“段奕……”
艾美愣住，重复着那个见过几次的男孩名字，迟迟没有意识到苏小感想说什么。
“美美，你还是反应迟钝，”苏小感无奈地笑笑，拍拍艾美的脸，“我说那个人是段奕，跟我睡了的那个人。”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苏小感靠在软软的沙发里，心里却想着段奕家里那把软软的椅子，的确是没有为什么的，她不过是失去了第一次，不过是第一次买避孕药，不过是觉得身体好像被撕裂了一般难受。
人生，有多少个第一次呢？
“苏小感，你不会是喜欢上段奕了吧？”
苏小感的眼里闪过短暂的愕然，看着自己的指尖，食指断掉的指甲提醒着她昨晚段奕的粗暴，是喜欢吗？
“不是喜欢，”苏小感直起身，喝了一口热咖啡，滚烫的液体烫了舌尖，滑进胃里，一路下去像是火星一般点燃了每一处身体的疼痛，“只是一夜笙歌而已。”
曲终人散的道理，她苏小感还懂。
今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段奕就摇醒她。
“你先回去，好吗？我家里人等下要过来。”
苏小感什么也没多说，收拾起满地凌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然后拿过包包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拉住她的手，在她的唇角印下一个吻，带着暖暖的温度。
“晚点找你。”
大年初一无人的街道上，她独自彷徨，每走一步都是煎熬。终于在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招到一辆出租车，虚弱地说出苏家大姐家的地址，一个人回到空荡的公寓。
那一刻，苏小感觉得好孤独。打开手机，给艾美打了电话，约她见面。然后洗澡，任由热水淋湿衣服，再一件一件脱下，躺在浴缸里，看着两腿间清晰的血迹，突然觉得满心酸涩。
“小感，你不是这样的人。”
艾美握着苏小感的手，看着她没有神采的脸，沉默了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苏小感，她甚至不确定她是否真的难过了。
“怎样的人？”
“你……”
望着苏小感的眼睛，艾美迟疑了。她们认识三年，做了三年的朋友，她了解苏小感多少？
年级上关于苏小感的传闻有多少，她知道，那些传闻有多难听，她也知道，可是她从来不知道苏小感的想法。她从来坚强独立，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有时候自己都忍不住觉得她冷血。
就像是对叶柯，有多少人骂过她？
“美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苏小感看着艾美进退两难的脸，舒展了笑容，靠在她肩上，两个人静静地沉默着。她总说艾美是神经大条的迟钝王，什么心事都藏在脸上，不需要她费心去猜。可是这样简单又有什么不好呢？
像自己，总是让人琢磨不透，什么事都本能地隐瞒着，其实很累啊。
“美美，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啊……”艾美仰起头想了想，握着苏小感的手，缓缓说道，“你很坚强，很聪明，爱憎分明，嘴巴也很毒……然后，你很难懂，因为我总也不懂你。”
“呵……”苏小感捏捏艾美的手，纠正道，“那是你笨。”
艾美撇撇嘴，也不在乎苏小感的话，继续说着，“你很博爱，很花心，但你也有你的坚持……”
话到这里，两个人又沉默了。
对啊，苏小感身边那么多人，她却一直守着最后的防线不肯退让，现在，那坚持也不见了。
“小感，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宁愿分手也不肯给印尧东西，你轻易就给了段奕？”
为什么？
苏小感用指腹摩挲着短短的指甲，不平整的边缘带来了点点的疼痛，如果把一切都说出来，是不是会好点？
“美美，你愿意听我说吗？”
“当然。”
握着艾美的手，苏小感觉得小腹一阵轻微的疼痛。
“我是什么样的人啊……”
苏小感，天秤女。
老想要对所有人公平，结果就是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公平，她不知道凡事都讲求平衡叫做没重点，什么都想要的结果就是什么都要不到。
对生活保持着理智的激情，细节上有些小乱，但是生活理念很坚定。不介意别人的看法，喜欢的事情绝对会放手去做，思想不受各种形式的羁绊。爱憎分明，嘴不留情，对人好不求回报，对人坏也无需理由。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但改正很难。看得开。凡事不会堵死自己的路子，都会留条后路。时而天真时而老成，让人捉摸不透但又觉得她很透明，人生观简单追寻过程循环反复的特征很明显。
明明是花心大萝卜一个，却总喜欢否认自己爱过，伤害了人还装无辜，都是别人爱上她的，所以都不是她的错。永远的言论家，不肯承认自己的错，喜欢在语言上先压倒对方。
控制情绪的能力太强，最亲近的人会感觉到不露声色的隔离感，可不是故意要隐瞒什么，只是出于本能。一个连自己都骗过了的人，你还能要求他对你坦白什么？ 不喜欢歇斯底里，痛哭失声，安慰别人也不怎么喜欢被安慰，因为懂得，谁也无法真正理解另一个人。
在霓虹灯影里微笑，在灯火阑珊处寂寞，其实孤独的最高境界是繁华。
——摘自《苏小感的星座书》
美美，我不是个安定的人，我不过15岁而已，无法给叶柯什么承诺。如果这个时候随便说说的承诺可以一时安抚他的心，那谁能保证往后的离开不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美美，叶柯是可怜的人，也是自私的人。我不想给他更多的伤害，也不想他总是活在自己的壳里狭隘了一生。
美美，我只是过于激进了，我只是没料到李盈盈会打乱了一切。
美美，我只是好奇了，好奇印尧好好先生的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嘴脸，所以在他身边，却忽视了对别人的伤害。
美美，我不是没想过和印尧天长地久，我们是那么相像的两个人。
美美，可惜他要的太多，早就超出了我的底线，我不希望只是他用来刺激旁人的工具。
美美，我只是意乱情迷了，失去的不过是一层膜而已。
美美，我想我还不够铜墙铁壁，还不够理智冷静，我还有着小女生不切实际的幻想，还以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故事会被我遇见。
美美，段奕和我，不过是一夜的迷失，醒来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美美，妈妈曾经无数次和我说过，要做一个独立坚强的女孩，宁可伤害别人，也不要伤害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