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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西部之灾(4)

作为西部人,立陶宛人很务实,他们一点也不相信红军。立陶宛人知道,一旦希特勒的军队打进首都,对他们心怀仇恨的同胞们会马上出卖他们。下午3点,他们的特别列车已经准备好。考纳斯市规模不大,几分钟以后,人人都知道斯大林的傀儡正准备逃跑。那列火车4点钟开车,党的领导们在月台旁低声向家人告别,并许诺会很快和他们见面。确实是这样,仅仅3个小时后,晚上7点他们便离开了考纳斯。一个小时以后,警察也撤离了。当地党的领导人没有打算很快返回,他们带走了所有的家当,包括床架和床垫。

午夜,有人想起莫斯科的特派员们仍然待在党委的大楼里,就像鸡蹲在栖木上休息一样。有人礼貌地建议他们尽快离开这座城市,但除了自己的双脚,这些特派员们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当特派员们向东返回莫斯科时,都在咒骂背信弃义的立陶宛人,发誓要向中央控告他们。

考纳斯被放弃了,连同它完好无损的发电厂、广播电台、邮局、电报局、档案馆和仓库,立陶宛的领导人甚至忘记了把通往克里姆林宫的高频电话线破坏掉。但这对西北方面军的指挥官库兹涅佐夫将军来说没有一点意义,他有更担忧的事情。首先,他不知道自己的部队在哪里。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由于通信线路被破坏,他实际上变成了睁眼瞎。然而,他还是决定执行斯大林的2号令和3号令。他一直命令自己的部队实施反击。到6月25日,德军的勒布元帅已经向东推进了80英里,在西北方面军司令部里,无人知道希特勒已经来到普鲁士他的新指挥中心——在他们西部120英里处。战争中有许多富有讽刺意味的事情,其中的一件就是,本来苏联计划实施的空袭完全可以把希特勒炸个粉身碎骨,然后结束战争。

与白俄罗斯的灾难相比,波罗的海地区相对要小些。西北方面军第8集团军和第11集团军向后撤退时,并没有让德军把他们包围起来。对库兹涅佐夫来说这是非常幸运的。由于西方方面军司令部的失误,在第11集团军和西方方面军之间造成了一个缺口,德军正是利用这个缺口推进到了明斯克。

6月25日,当库兹涅佐夫知道勒布统率的德军北方集团军群离他们很近了,便下令把司令部从帕涅韦日斯撤到陶格夫匹尔斯①[① 陶格夫匹尔斯(Daugavpils):今拉脱维亚南部的一座城市——译注]。库兹涅佐夫非常沮丧,他清楚,陶格夫匹尔斯的后备指挥点只存在于图纸上。

参谋部的人员第二天便乘坐汽车离开了帕涅韦日斯,整个车队有100辆汽车。库罗奇金觉得这是自找麻烦。确实如此,一架德军侦察机很快发现了他们,然后,德军立即派来了容克轰炸机。瞬间,汽车被击中燃烧起来,军官们躲进了树林中。

几个小时后,尽管伤亡惨重,苏联参谋部的人员还是到达了陶格夫匹尔斯。他们发现那里没有军事通信设备,正像库罗奇金所警告的那样。库兹涅佐夫非常愤怒,他带着人来到城里的电报局。但他们收到的第一条电报说,德军正在接近陶格夫匹尔斯。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

“快上车!”库兹涅佐夫喊叫着。

“可是我们要去哪里?”库罗奇金气愤地质问道。

“跟着我!”方面军指挥官这样回答他。

夜幕降临了。当车队穿行陶格夫匹尔斯城时,四周一片漆黑。司机不敢开车前灯,因而汽车走得很慢。库兹涅佐夫的汽车带路,将军在寻找合适的位置安营扎寨。在陶格夫匹尔斯城外25英里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库兹涅佐夫宣布,就在那里的树林里过夜。库罗奇金反对,他说这里没法与外面通信联络,库兹涅佐夫没有理睬他。

当将军正在决定哪里可以架设帐篷时,库罗奇金仔细检查了地面。让他高兴的是,他突然看到了一根电话线。这根线连到博洛瓦亚村当地森林管理员的家里。库罗奇金马上觉得他可以连接到雷泽克内城,然后再连接到莫斯科。

库罗奇金紧张不安地忙碌着。不一会儿的工夫,他接通了总参谋部朱可夫值班室的军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如此的好运,他急忙冲向库兹涅佐夫。可是他这种未经许可的冲动使得西北方面军指挥官很生气。

“和莫斯科通话还有什么用?”库兹涅佐夫咆哮道,“他们会问我局势如何,而我对此一无所知。我们无法接触到部队,我们不知道部队在干什么……去,你自己和莫斯科说话去。我的部队,才是我想通话的对象。”他自负地说道。库罗奇金耐心地解释说,没有办法和第8集团军、第11集团军或者第27集团军联系上。他建议第二天转移到雷泽克内(Rezekne)城,库兹涅佐夫同意了。

第二天,在这个熟睡中的拉脱维亚城市,库兹涅佐夫终于联系上了第8集团军、第11集团军,还有第27集团军。部队报告,撤退已经失控。德军又逼近了,库兹涅佐夫带领部下向边界以东300英里的普斯科夫(Pskov)撤退。

通常,波罗的海地区的天气非常宜人,然而,这个6月的最后一周,天气却变得异常炎热,许多士兵都中暑倒下了。他们疲惫不堪,于是爬在河边喝水解渴。如果还有时间,他们会跳入河中快速冲个凉。然而,许多士兵走进树林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撕掉衣服上的徽章,扔掉手中的武器后,他们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库兹涅佐夫陷入了极度的愤怒之中。当他南部的友邻部队指挥员巴甫洛夫漫无目的地穿梭于各个部队之间,考虑到底怎么办时,库兹涅佐夫和属下在一起,还在郑重其事地抱怨着自己的困境。德军已经推进到明斯克郊外了,尽管库兹涅佐夫和巴甫洛夫一样,对这座城市的命运负有责任,毕竟,第11集团军的溃逃为德军装甲部队打开了一个致命的缺口,但是面对明斯克的困境,库兹涅佐夫却无所事事。库兹涅佐夫很快就推断出,斯大林会将怒火矛头直指不走运的巴甫洛夫,于是他机灵地装扮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在普斯科夫,库兹涅佐夫与撤退的部队取得了联系。因为不能指挥部队,于是他决定为他们作警戒。

“读一下这个吧。”一天,库兹涅佐夫对库罗奇金说道。第11集团军司令V . I . 莫罗佐夫(V . I . Morozov)中将发来了许多电报。莫罗佐夫要求派兵增援,每发一次电报,他的火气就变得越大。最后,莫罗佐夫的部队身陷包围圈之中,他的电报强烈指责库兹涅佐夫没有挽救濒临死亡的部队。

“你有什么想法?”库兹涅佐夫问道。

“部队形势很严峻,”库罗奇金咕哝道,“他们被包围了……”

“你不明白!”库兹涅佐夫嚷嚷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是一个天才的军事专家,你不会分析情况!你了解莫罗佐夫将军吗?”

“我了解。”

“像莫罗佐夫这样训练有素而又机智灵活的人会给我发这种粗鲁无礼的电报吗?”

“他也许会这样做,如果是形势所迫的话。”库罗奇金婉转地回答道,“他好像焦虑不安。”

“我就知道你会那么说,这不是一个军事专家的回答。莫罗佐夫不会这样写电报的。这些电报是德军发来的。第11集团军一定当俘虏了,他们的代码和无线电发报机也落入德军手中。现在法西斯正在引诱我们上钩呢。”

“可能是吧,无线电发报员彼此都知道各自的特征。没有人报告第11集团军的通信出现了什么问题。”

“特征不可能改变。第11集团军的无线电发报员可能被迫在为德军发报……马上停止与他们的一切联系。”

库罗奇金非常吃惊,他意识到第11集团军必死无疑。他决定和西北方面军政委P . A . 迪布洛夫(P . A . Dibrova)将军谈一谈。

政委专心地听着库罗奇金紧张不安的汇报,然后命令他用无线电与第11集团军联系。“我要亲自和他们说话。”政委说道。

无线电发报员呼叫第11集团军。起初,第11集团军热情地回应了他们的呼叫,然后,发报员把无线电交给政委迪布洛夫。第11集团军的无线电联系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然后对方就粗鲁地终止了通信。接下来的两天里,库罗奇金一直在监听着这条线路,但一无所获。有些惭愧的库罗奇金断定,库兹涅佐夫的话也许是对的。

当莫罗佐夫和他的残余部队从那个突出地带逃出来以后,库罗奇金才知道当时他们为什么会中断无线电联系。莫罗佐夫告诉库罗奇金,当迪布洛夫政委和他们在进行无线电联络时,他同样也是疑虑重重,当时他以为库兹涅佐夫和他的部下已经被俘,而德军正在诱骗他呢。

这次无线电通信的失败,导致第11集团军数千人牺牲。因为相信第11集团军已经覆灭,西北方面军司令部放弃了解救他们的一切尝试。

波罗的海地区唯一试图阻止德军进攻的部队是驻守道加瓦河①[① 道加瓦河(Daugava River):发源于白俄罗斯,流经拉脱维亚,最后注入波罗的海——译注]沿线的第27集团军,但是这道防线几天之内也土崩瓦解了。在战斗中,德军再次占领了许多重要的桥梁,而得以在道加瓦河东岸建立了立足点。这次失败之后,再没人去防守普斯科夫了,德军迅速占领了这座城市。现在,立陶宛和拉脱维亚也丢掉了,而德军坦克离列宁格勒只有150英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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