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我又满怀期待的跑到镇上南边那小山去,路过街道顺手买了两串张老头的冰糖葫芦,张老头做的冰糖葫芦很是好吃,镇上卖冰糖葫芦的人不少,我就只瞧得上张老头的冰糖葫芦,别人的我都不吃,阿娘总说我嘴刁。
我跑到树下仰头看,他果然还在,倚靠在树干上小憩,没发现我来了,我心里便有了个大胆想法,放下手中的冰糖葫芦,想爬树上去,我走过去抱着大树干,双腿贴着树干一点点往上爬,小时候我没少带着落落爬树摘野果子吃,所以对于爬树我还是有点熟练的,不过梨花树干很大,爬到一半的时候我手软无力了,手心出了冷汗,感觉滑滑的,抱不紧,我扭头往下看,着实是悬在半空中,我心里愈发的慌,看不到下面离地面多高,我不敢松手滑下去,竟心里憋屈,想哭起来。我不敢胡乱张望,脸蛋紧紧的贴着树干,我委屈的想,如果落落这时候在,看到我这般熊样,定会不留情哈哈大笑我一场。我感觉自己在慢慢向下滑,手被树干磨得老疼了,可是也不愿松手,不然摔下去更亏了。
忽然,一双大手轻托着我的腰部,惹得我一阵酥麻,我扭头看,竟是阿衡,他方才不是在树上睡觉吗?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就醒了,还下到树来,我却一点也不知。
“松手”
“啊,啊?”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松手,我接住你”
“哦,哦!”
于是我真真的松了手。
“扑~”一双手稳稳的接住我,我睁开眼看他,脸蛋开始控制不住的发烫。
“姑娘就不怕我骗你?”
骗我?为何骗我,他叫我松手那时,我当真毫不犹豫的松手了,他说他能接住我,我心里便觉得他一定能接住我。
“不怕,我信你”
我眯着眼睛笑,他一双桃花眼也弯弯的。
随后我们俩坐在了梨花树旁的亭子里,我把冰糖葫芦分他一串,他接过,没有吃,我想他是戴着面具,不方便摘下来,所以才不吃的,我不管他,自顾自的剥开包裹在冰糖葫芦上的纸,大大咧咧的啃了起来。两日来,与他熟了,我也不装模作样的端着小姐模样,把野丫头的秉性通通呈现出来。他也不会说我什么的,因为他还是同第一天那样叫我姑娘,没有叫我玉香,或者玉儿,香儿。看得出来他有意跟我保持一段身份,所以我什么样子,他都是像外人那样与他无关。
“顾公子,我叫你阿衡可好?”
我觉得,名字加上个阿字,叫着很是亲切,比如李颂,叫成阿颂,就能让别人觉得我与阿颂关系甚好。
“嗯,姑娘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
这样的话,我想起了那日,他在梨花树上,我仰头问他是谁,他说,我说他是谁他便是谁。
“那你也不许叫我姑娘,叫我玉香,或者玉儿,香儿都行”
我眼睛盯着冰糖葫芦,没有看他,像刚才那样吃着,其实我心里紧张极了,他会叫我什么呢?
“那便叫你玉儿”
我心里高兴坏了,但是还是镇静
点头应了声“好”,又问:“阿衡是镇上的人吗?”
“不是”
“那阿衡为何会在这里?”
“找人”
“哦,找到了么”
“没有”
“阿衡会在镇上住多久呀?”
“不确定”
“哦”
……
我啰里啰嗦的问着,他也不嫌烦,耐心的搭我话。我把冰糖葫芦吃完,歪着脑袋想,若是阿衡长留下来,我就带他去郊外的荷塘游船,我与落落夏天经常去的地方,夏天荷塘里的荷花全开了,荷叶也生得好大一张,然后带他去摘野生的果子,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野生的果树是可以随便摘果子来吃的,可甜了。到冬天了,还要带他去小山的亭子里看雪,那时候的梨花树只剩下树枝了吧!想起这些我不禁的笑了笑。
有趣的时间总过得很快,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得回家去了,怕阿娘寻不着我,会担心。
“阿衡,我要回家去了”
“嗯”
便轻功先行我一步飞走了,我撇撇嘴,提着裙子小跑回去。
回到府中,阿兰丫头跟我说,今日落落来寻我好多次了,于是我用了晚膳与阿爹阿娘说了一声,去了落落家。
傍晚是很少人还在经营的,摊儿基本都撤走了,留下矗立在两旁的酒楼,妓院。烛火通明,交相辉映,把夜晚的路照得亮亮的。
落落的家有个小院子,有一圈木片做的围栏围着,有扇小木门,我敲了敲,大声唤:“落落,是我”随后落落就走来给我开了门,落落阿娘睡下了,我不想打扰到她,便带着落落走上街逛逛。
“阿兰丫头说你今日来寻我许多次了,落落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这几日你不来找我玩,我好生奇怪,想问问个明白,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点点头,也是,平常我每天都会去落落家一趟的。这几日遇见了阿衡,心思全在他身上了,一大早就去找他,落落不见我也是正常。
“哭哭,可是有什么事,与我说说”
“我哪有什么事呀!”
我可不想让落落知道阿衡,不过他们总要认识的,等我与阿衡再熟悉几天就跟落落说。到时候我们三个还能一起玩呢!不对,是四个,阿颂那家伙肯定缠着我。
落落许是觉得诱不到我说实话,便也不多问。逛了逛没寻到好玩的东西就各自回家休息去了。
……
之后的每日,我都会带着张老头的冰糖葫芦去镇上南边的小山上,他也出乎意料的每日都在那树上,对于他为何一直都在树上小憩,来镇上找何人。他不愿说,我也没死缠烂打的问他。李老爷来我家寻阿爹也逐渐频繁,每次要离开时总挑逗我说,玉香丫头快些长大嫁给阿颂。
我撇撇嘴,我才不要嫁给他呢!
日子长了,我便把阿衡介绍给落落还有阿颂他们,让他们认识,平日里可以一起去玩耍。阿颂似乎很不喜欢阿衡,处处与他做对,上次我买了冰糖葫芦给阿衡,阿颂抢走了说上面有虫子吃不得拿扔了,我有点怨,张老头做的冰糖葫芦我吃了十几年,都没吃过一根有虫子的。自那以后,我便觉得阿颂故意跟阿衡过不去,我处处维着阿衡,阿衡也不会生气,也不会有什么过于明显的表情,永远一张淡淡平静的俊容。对了,熟些时阿衡便把面具摘下来了,我第一次见,果然跟我想的一样,着实是个好看的人,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让人看了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煞是好看的男子。
慢慢我也知道了一些阿衡的事。
那日,是认识阿衡次年的游灯节。落落跟阿颂像以往那样来府上等我,阿兰丫头给我梳了凌元,
“小姐梳这头,配上水蓝色的裙子,甚是好看”
我轻笑,望着铜镜的容颜,阿衡喜欢么?我心里想。
这次游灯,我们是走一起的,一同买了荷花状的许愿灯到平安河许愿,虔诚的许愿。
许完愿,我们四个又一同走着,在大街上很是显眼,阿衡跟阿颂都很高挑,再者玉树临风。落落也是个大美人,惹人眼目一点也不出奇。
“哭哭,我跟阿颂有点事,先行走一步了”
我讶然,有何事比得上…我撇了落落一眼,看到她对我眨眼。
我顿时明白,哑然失笑。再看看阿颂一副莫名其妙模样儿,我手微挡鼻子,禁不住的笑。
“阿颂快些与落落走吧!你们有事快些去忙,别耽搁了”
我止住笑,假装一脸惋惜的说。于是落落便拉着阿颂的衣袖走了,阿颂还不停的回头看我,一会儿又换个脸色看阿衡,用些警告的语气指着阿衡说:“你也别对我们哭哭动手动脚!”
“噗嗤~”阿颂肯定不知道,我上次的游灯节就是跟阿衡一起过的,直到听不到阿颂的声音,气氛又静下来了。我转头看阿衡,讪讪的笑,他看我笑他也跟着笑,桃花眼弯弯,眼里映着灯火阑珊。
“公子眼睛煞是好看,比天上的星星,比平安河里的许愿灯还要好看”
我夸他,他是真的好看。
他听了,也彬彬有礼的回我:“姑娘一颦一笑甚是让人心动”
我又“噗嗤”的笑了,我不知道阿衡心里想什么,我笑得大大咧咧,他怎么会用一颦一笑来形容我呢?很是逗趣。他又说:
“哭哭,你为什么不叫笑笑呢?”
他戏谑的看着我,我立马闪躲开。
想起了那日的事,他第一次听到我乳名时…我与他并肩走在街上,落落买菜看见了我,像平常那样打招呼唤了我一声“哭哭”,我也笑着叫她一声。过会儿我啃着冰糖葫芦没看路,措不及防摔了一跤,感觉膝盖疼,坐地上掀起了半点裙子看膝盖处,果然摔破了出了血。我好生憋屈,竟又想哭,旁边的阿衡见了,缓缓半蹲下,双手捏我下巴看我憋屈的小脸,戏谑的说:“哭哭?”。
我当时是又好气又好哭的。
“为什么要叫笑笑?”
“因为你喜欢笑”
喜欢笑?确实,我平时是个动不动就笑的人。因为这般性子,镇上的人都认得我是苏家那位叫苏玉香的大小姐。我跟他讲起了阿娘说的话,“我阿娘说,生我那时,我没日没夜的哭,吵得他们都睡不到个安心觉,阿爹是个风默有趣的人,就怨怨的给我叫了哭哭这个名儿”。
他点点头,我们继续并肩走着闲聊,直到我感觉他快要离开了,我才停下脚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玩意儿兔子递给他,这个兔子是用珠子串来编织的,是我学阿兰丫头自己亲手编织的,眼睛用红色玛瑙点缀,配了点流苏。
“阿衡送了我兔子灯笼,现在回礼了”
他轻笑,取出佩剑,把兔子挂了上去。这佩剑我常见他带在身上。我原以为他是读书的公子,没想到他还有佩剑。
“我好生好奇阿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明白我想问什么,“我是杀手,你怕吗?”
阿衡是杀手,我是万万没想到的,我不可思议的看他,他眼神有点黯然。我随即摇摇头说:“我不怕,阿衡是杀手,武功高强,定能护我一世周全的”
我眯着眼睛笑,我看到他那双桃花眼闪过一丝诧异,慢慢的又消失不见,笑意又缓缓的升起。
“嗯,定会护你一世周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