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我给你带了些点心和水果。这荔枝是昨天……”楚瑞博看着桌上糕点盒旁边一个菜篮子里露出的红色荔枝时;脸拉了下来。不过很快他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对穆文墨说:“看着这些点心让我想起来,听闻你今天上午特地带了点心去将军府拜访韵舞是真的吗?”听了这话夏露娜的脸塌了下来,黑着脸看向穆文墨,手中剩下的一点海棠酥被拇指捏的粉碎,掉落在地上。穆文墨看后慌了,连忙解释说:“不是的!根本没那回事,我就是路边随便买的,根本不是什么特地!”
“那你怎么突然想起见韵舞还带点心了?难不成谣传苏穆两家准备结亲是真事吗?”
夏露娜听后气得红了眼眶,愤怒地瞪着穆文墨狠狠地拍了拍手,然后脚用力踩一下鞋底的海棠酥渣滓,将它们碾碎。推开楚瑞博欲向门外走去,被穆文墨拦了下来,紧张地慌忙解释说:“根本没那回事,苏穆两家根本不可能结亲!我爹跟苏韵舞他爹那都是几十年的老仇恨了,根本不可能结亲!”说完愤怒地瞪楚瑞博一眼。
“那刚好你们俩个结婚不就化干戈为玉帛了吗?还锦上添花呢!丞相之子和将军之女!真是恭喜你们!”还不等楚瑞博再接着说出这番话来,夏露娜已经红着眼眶气狠狠地朝穆文墨吼了,完事之后眼眶泛出泪光来,再加上一句“可喜可贺!”说完又欲准备往外走去。穆文墨看着那闪光的泪花更慌了,忙张开双手拦住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苍辰旭自打一开始就在那笑嘻嘻地吃着海棠酥看戏,此时正面直观穆文墨焦头烂额不知该怎么办的窘态,他反倒笑得更开心了。楚瑞博看着穆文墨的丑态,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一抹奸诈的笑容挂上眉梢与嘴角。
夏露娜生气地踢打着穆文墨,随后看着他胸口一团鼓起的东西,闻见一股味道。她板着脸,伸出手去,“把我的香囊还给我!”穆文墨收回手,用一只手护着胸口,委屈地看着她默不作声。
“还给我!”夏露娜开始生气地扒起他衣服来,但是都被他躲过去了。
听到香囊的时候,楚瑞博的脸拉了下来,心想:什么时候她给他做了香囊了?苍辰旭依然是一副看好戏的笑脸模样,优哉游哉的吃着点心。
最后香囊被夏露娜暴力地翻了出来,拿在手上,接着直接甩在穆文墨英俊的脸上,狠狠地说:“找你的苏七小姐去吧!”香囊砸在脸上又掉落到地上,夏露娜一脚踩上去,然后愤怒地走了出去。看着地上那个蒙了一层灰土的绿色缎面的荷包上面绣的歪歪扭扭的‘墨’字时,楚瑞博和苍辰旭内心都忍不住说了句“好丑。”穆文墨捡起地上被踩过的香囊,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将它放进怀里,紧接着追了出去。
楚瑞博着急也打算跟着追出去时,被苍辰旭拦在了门口。他一边吃冰糖葫芦一边说:“还是算了吧,你我都清楚,她喜欢着谁。”
“哼。”楚瑞博愤恨地从那高挺的驼峰鼻中哼出一口怨气,狠狠地盯着苍辰旭玩世不恭的脸说:“若不是我被禁足,断不能让他英雄救美,横刀夺爱。”
“若不是你,她也不可能被追杀。”
“你……”
“还是放弃吧,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和好了。”
“哼,你怎么就知道苏穆两家不会真的结亲呢?”
“不管结不结,他穆文墨都不是那种会任人摆布的人,就算你舅舅同意了,他也会直接拒绝,他可不是个会顾全家族体面的好儿子,更不会在乎别人怎么想,他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不过我倒是挺欣赏他这份孤勇的。”
楚瑞博瞪着他,没有说话。
“你自己也看得出来,露娜很喜欢他。按照露娜的性格,她若是喜欢你,会直接说出来,大半年前你们还在瓦林的时候,她就会跟你来冀城,而不是先跑去了别的地方游山玩水。”
“她不过是想先去看草原而已,她已经答应了我会来冀城找我,她也确实来了!”
“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只是想吃烤鸭和贪玩呢?”
“若是没有穆文墨横刀夺爱这一手,一切也很难说吧!你知不知道,我算着日子等她来?”
“嗯,我听说了,但是我兄弟为了仅有一餐之缘的女人愤然离家,苦苦追寻了大半个月后才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我兄弟二十年了,好不容易喜欢个女人,你还是成全了他吧!就当发发慈悲和善心。”
“凭什么我要大发慈悲?先遇见她的人可是我!”
“但是文墨让露娜喜欢上了。”
“你怎么就认定了她不喜欢我呢?没有穆文墨的话!”说完楚瑞博欲推开苍辰旭往外走去,但是依旧被他拦了下来。“你也看见了吧,她因为你说的话有多伤心。”
楚瑞博停住了,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少顷,眉头皱动了两下,眼睛里满是忧伤和委屈。
“你已经有了云兮这么爱你的好女人,又何必跟穆文墨一个可怜虫去抢露娜呢?他可就这么一个女人。我知道你不爱云兮,但是她的的确确是很爱你的。如果你从穆文墨手中将露娜抢走了,那你和云兮又有什么不同呢?奔赴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边,总是深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不累吗?”
楚瑞博红了眼不做声。苍辰旭继续说道:“此刻你能理会云兮的感受了吧?她没有像你一样试图使诈去夺得,她总是默默无闻地承受你带给她的痛苦,你此时难受的感觉,她比你体会的更深。既然你已经娶了她了,好好的承担起一些责任吧,对她好点。”
“你他娘的三妻四妾没资格跟我谈责任!”
“我曾经最喜欢的女人在你怀里受委屈,我还不能柔情一下了?”
楚瑞博愤怒的瞪着苍辰旭,眼中的怒火彷佛要将他烧死一般。苍辰旭瞥过眼去不理会他,咬一口手中的冰糖葫芦潇洒地说:“你放心吧,只是曾经而已,年少不懂事,现在我早已经步入滚滚红尘,万花丛中过,片叶都占身了。有趣的女人和身体那么多,我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下,你说是吧?我又不是傻呆子穆文墨。”
在苍辰旭的阻挠下,楚瑞博生气地骑上俊马走了,马儿飞奔而去,扬起一片黄色的尘土。
这边穆文墨好不容易在一处小湖边追停了夏露娜,可是他只知道拦住她去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憋出一句:“你听我解释。”夏露娜停下来,瞪着他说:“那好,你解释。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吼完又红着眼准备离去。穆文墨急得团团转,半响憋不出句话来。突然他心一横,也不管说的对不对,说的是些什么,反正就是把脑子里想的一股脑的全说出去了“苏韵舞的糕点是我在一家点心铺买的,你的是我娘亲手做的,我娘大清早赶早起来做的,准备让我拿去给她的,估计是认为我一直往将军府跑是因为喜欢苏韵舞,但其实不是的,是为了能让你早些出山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他们将军府是跟太子对立的楚瑞博一边的,我去那里完全是为了打听关于你冤屈的消息的,楚瑞博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完全是出于嫉妒!”
“他嫉妒你什么?嫉妒苏韵舞喜欢你吗?”
穆文墨懵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心想她曾经都不知道楚瑞博对她有情,怎么会知道苏韵舞对他有意的。
“我……我……”
“你什么你!不要以为有两个女人喜欢你就很了不起!我才不喜欢你!”怒喊完之后红着的眼眶中终于流下了泪水。穆文墨彻底慌了!张着嘴巴一张一合,却始终说不出话来。手想去触碰她又不敢,一摇一摆,一动一放,跟患了麻痹症一样。“不是的,我不是这意思,我……我真的……求你了,别哭了,我……我错了。”
“不,你没错,是我自作多情了。”夏露娜一双杏眼彻底红了,眼泪不住地往下流,伤心地忍不住一直抽咽。
“不是的,你……我,你没有自作多情,都是我,我的错,好不好,你别哭了。”穆文墨已经是急得眼眶也红了,脚也不利索了,开始不知道怎么走路了。
“那好,我不哭了。”夏露娜深吸一口气,止住了眼泪。在穆文墨的笑容绽放出来的刹那又接着说:“你走吧!”穆文墨瞬间双眼失神,面无神情了,就连呼吸都停止了。少顷,在夏露娜转身离去的瞬间,他恢复了呼吸,将停住的半截呼吸尽数呼出体外的同时一把拉过她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左手放在她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上,右手盖住她的头将她深深地埋进胸膛中,他低着头,下巴压在她的头顶上。沉默不语,就这么抱着她。任由鸟儿在枝头高歌,阳光洒落肩头,微风吹起黑发拂过面颊,他全然不予理会,沉静得如同一尊石雕。夏露娜听着他心脏快速跳动的清晰鼓动声,随后自己的心脏也开始快速跳动起来,鼓咚鼓咚鼓咚,一声又一声。两人心脏跳动的声音开始逐渐吻合,频率开始变得一致。接着夏露娜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大口喘息。穆文墨醒悟过来又红了脸接着道歉。
平息下来后,她一脸娇嗔的看着他。穆文墨看了忍不住微笑着又想将她抱入怀中,手刚快要碰着腰时,突然想起礼仪廉耻,道德纲纪来,忙又红了脸将手缩了回去。夏露娜笑着上前双手抱住他,将头埋进了他怀中,穆文墨愣了一下,接着开心地将她抱住了。他低头笑着,看她乌黑亮丽的头顶,她像是感应到了一样,眉语目笑地从他怀中抬起头来。那一抹笑容阳光灿烂,如同五月的阳光,娇而不烈;四月的微风,暖而不燥。以至于很多年以后他都清楚地记得她这一抹明媚的笑容。她的笑容很多,但他最珍藏的是这一刻。因为这是他们两个自相识以来第一次面对面相拥,坦诚相对。也是这一刻他们之间彻底地没有了道德廉耻的隔阂,四目相对,温柔地相吻。岁月时光都静好,习习徐风拂过水面吹起一层层波光粼粼的湖水,湖边墨绿的杨柳树上两只颜色艳丽的鸟儿温柔地相互对嘴互啄,彷佛是在模仿树下那一对白影。
一盏茶过后,他们已经彻底说完知心话,解开了误会了。夏露娜和穆文墨手牵手走在竹林中,她踢打着裙子,时不时一蹦一跳,然后笑着回头去看他。他面带微笑地牵着她,看她跳,看她蹦,笑而不语,而后她又羞红了脸笑着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去。突然她停了下来,弯腰看着裙摆,眨巴两下眼睛。穆文墨停住脚步柔声问她:“怎么了?”她抬头用手指着裙摆天真地说:“你看,我的裙子上也有梅花。”他低头看一眼裙摆上用织金银织出的银色梅花笑了。
“嗯。”
“你的也有,果然我们是天生一对。嘻嘻。”
穆文墨听后忍俊不禁地笑了,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她牵着他的手歪着头追问他:“是不是?”他笑着回答是。看她一脸幸福开心地模样,他没有说破她的衣服布料都是他亲自选的,再给了苍辰旭拿去做的,并非是苍辰旭直接买的。他今天穿这件衣服也是故意的,因为他猜到了她会穿这件新衣服。他的这些小心思她全然不知,只是觉得缘分如此,她感到很开心。待两人大手拉小手回到竹屋的时候,里面已经只剩下苍辰旭一个人了。
夏露娜在门口的时候红着脸松开了穆文墨的手,进到屋内她问苍辰旭:“怎么?瑞博兄他走了么?”
“嗯,他回家看他皇妃了。”
“哦,这样啊。说起来他皇妃还真是个好人呢。”
“嗯。”
“不过一想到我师傅居然是灵族的人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我也挺惊讶的。”穆文墨将椅子调整一下坐在了她的身边。
“我开始以为她不老是因为年轻,直到她骂我:‘老娘吃了五十年的盐都比你吃的饭都多。’我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是半老徐娘了,然后我就以为是她保养的好,没想到竟还是灵族的上一任接班人。”
“你怎么没回她,她盐吃得多也许只是口味重呢?”苍辰旭笑着调侃道。
“当时没想到,以后她再这么骂我,我就这么回她。”
“你师傅我还没有打听到她的消息,但是关于你是恶鬼的事,将军府的门客已经在和太子周旋了,太子这边已经快招架不住了,我爹也只是在硬撑,用不了多久,等到天灾的事情一淡,你就可以出去了。”穆文墨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日冷静的模样,好似一炷香的时间前那一个慌得发窘的人是另一个人。
“没事,师傅她应该知道我还没死,我才下山一年不可能再认个年轻男人当师傅,她武功厉害着呢,我也不担心她,只是怕她找我找得着急。”
“这不是一个么?”苍辰旭笑着把脸朝穆文墨那边一撇,接着调侃她,“你师傅也绝对想不到你下山没满一年就找了个年轻俊美的夫君吧!”
夏露娜听后用手捂住了脸,害羞地笑了,然后歪着头从指缝里偷看穆文墨。他笑逐颜开温柔地看着她,盯着她从指缝中露出的带有漫天星辰的黑色瞳孔。她碰上他的目光后又害羞地转过脸,歪着头背对着他,一会儿手从脸上拿下来的时候,白皙的脸上全是红印子。苍辰旭笑她跟被人扇了两大嘴巴子一样,而且扇的还挺狠。夏露娜嫌弃地对他对他吐了吐舌头,然后一脸天真笑容的看向穆文墨,他抬起手在她脸上轻柔地抚摸两下,像是在问她疼不疼。她笑容更甚了。苍辰旭嫉妒得看不下去了,愤怒的用扇子指着他们两个:“你们两个够了啊,别欺人太甚!你们可别忘了是谁远在千里之外给你们散播谣言的!又是谁给你们打扫的这个屋子?我他娘的堂堂富可敌国的苍家三公子给你们撸起袖子打扫的这破屋子,大半夜的从家里偷被子,我还被家里的娇妻怀疑我在外面又看上了哪家的金陵绸缎铺和胭脂水粉铺的大小姐,跟我置气呢。结果你们可倒好,在我面前秀起恩爱来了!还有没有良心!”
穆文墨悠闲地靠着椅背扇着扇子,只是风向朝着夏露娜偏去,他慢条斯理地说:“我大哥千金难求的两幅字白给你了?你没拿去送哪家的苏小姐和李小姐?你在外面招惹的不止一个大小姐吧,跟你置气不是正常事吗?”
气得苍辰旭哑口无言。夏露娜在一旁低头笑了。苍辰旭甩手生气地说:“我要吃饭了。”
随后他们三人将桌子整理开,把穆文墨从金品阁打包来的饭菜都悉数端上了小方桌上。三人和谐友好地回顾上一次三人聚餐的时候还是两个多月前,刚相识的时候。苍辰旭夸她福大命大,命不该绝,死里求生。又提前祝了他们两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三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将饭吃了近乎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