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头望了一眼,她正在认真的贴画呢。
这一年我依然是在第三组,但座位却换成了第三趟,梦则改成了第二趟的第二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前班我揪了梦的小辫儿,直到现在她都不愿意主动的和我说话。但我脸皮厚,时不时的就骚扰骚扰她。但我骚扰的却让她找不出理由“滚”我,因为我是在虔诚的向她请教问题。经过我一年的虚心请教,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了明显的改善,她也偶尔愿意跟我说说话了。
这一年发生了一件事,让她彻底的对我刮目相看了。
六一儿童节,学校组织文艺演出,我们全校的学生搬着凳子在大操场上围成一个圈儿。节目既有文艺演出又有才艺展示。文艺演出无非是唱歌跳舞,而才艺展示则是弹琴画画。
梦唱的一首歌,确切是说应该是她们三名女生的小合唱——《春天在哪里》。
我是独唱《少年先锋队队歌》。我只会唱两首歌,另一首是《国歌》。
我唱的非常好、非常动听,全场的学生和老师都哈哈的大笑。我鞠躬示意后便回到了我的座位。我得意洋洋的向梦展示我的风采,她抿着嘴偷偷的乐,不敢乐大了。
文艺节目演完了便是才艺展示,先是弹琴的,最后是画画的。弹琴是现场弹,但画画却是提前画好的,交给老师后每班选出三名优秀作品进行展示。
三年级第一名的作品便是我画的铅笔素描,其实一点也不速,我描了整整小半天,主要是没有参照物。描的是一个花仙子的美少女,你们说我这打哪儿找参照物去,只能靠想象。可能有人会问,你不是有贴纸吗?别逗了,我自己能留那玩意儿吗。
当老师把这幅画展示出来后,我们班的同学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梦。她的小脸儿通红通红的,低着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六一结束后我被老师请到了办公室,她问我为什么要画林梦。
我装傻道:“我没有画她。我画的花仙子,大概是画的不好吧。”
老师也没办法,总不能凭着一张画就给我定性早恋吧。而且这个年纪又不是什么敏感的年纪,小朋友之间相亲相爱不是挺正常的吗。
不过打这以后梦对我的态度彻底的改观了,连借东西都不愿跟我借了,我再买了贴画也不伸手来讨了。我非常后悔,从此便再也没有买过贴画。最可气的是从这以后再分桌我们俩都会被分的远远儿的。
我甚至怀疑是老师故意针对我,你不会不展示出来啊。真是的!可我又一想,可能老师们当初并没看出来我画的是梦,小孩的眼光总是和大人们不一样的。
放暑假后!
这一天我去找小伙伴儿玩儿,在一个巷子里见到三个大男人在推搡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我不认识,但我知道她是五个娃的妈。推搡她的那几个人我也知道是干嘛的,这几年他们在村里很有威望,只要他们一进村,半个村儿的人家都得提心吊胆的。
那女人挣扎的挺厉害,其中一个人生了气,取出了手铐子拷上了女人,还在她身上踹了一脚。我看的热血沸腾,捡起一块儿砖头奔过去就照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子,顿时这人的脸上便被鲜血覆盖了。
这两年我一直都在做同样的一个梦,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一个梦。那梦里的场景正如我此时所见到的场景,只不过我梦到的是在屋里,那个女人是我妈。但我妈只有我一个孩子,就算天破了计生办的那群哈哈也没有理由来我家啊。(在我的文章里如果用哈哈代表一个人,那就等同于混混、氓流的意思!)
也许是太小吧,我心里并没有多想。只是一砖头开了那哈哈的瓢我的心里很痛快,我知道这不对,但我就是痛快。
那家伙捂着脑袋还叫嚣呢:“给我拷上他,拷上他。”
他的那俩同伴刚要过来,我又捡了一个砖头,吓得他俩又缩了回去。最后不知道谁报了警,我和这仨男的就被警察叔叔带走了,一块儿去的还有我爸爸。
最后的事情只能是不了了之,毕竟我这么小,难道还能怎么着我吗。但我爸却赔了那个人三千块钱。毕竟他们走街串巷的一圈儿下来捞的钱也就两千多点,而且这些钱他们能分到多少还有待商讨。
我爸竟然没有因为这事教训我,当然也没有夸我。反正就是这么不了了之了。但奇怪的是打这以后村里的乡亲们对我都热情了很多。就连本来对我有点不善意的梦她妈见了我都笑呵呵的,
“东,怎么这阵儿没来家里写作业了。”
我多会来事儿呢,当下就说了,“婶儿,我跟梦闹了点矛盾,其实完全是误会。你给我调解调解呗。”
梦她妈当然知道怎么回事,梦不理我八成就是她妈教唆出来的。毕竟一个十来岁的小孩那能有什么小心思呢。
打这以后梦果然对我热情了一些,我们也终于可以继续在一块儿写作业了。
冷不丁的,就好像一眨巴眼儿功夫小学就毕业了。
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学校都降了半旗,我们全体师生集体默哀三分钟。
“一九七九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儿……”
这位老人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我出生于改革开放的第三个年头,至今已有十五个年月。
十五年改革开放的大潮席卷了中华大地。无数的老百姓平地而起,各种买卖各种店铺兴盛在城镇的大街小巷。
我父亲从卖衣服发家,到如今经营两个服装门面,在村里也算是小有了一些成就。至少成为了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
而我作为一个典型的“富二代”享受着改革开放带给我的“荣誉”,对这位尊敬的老人我怎么能够不缅怀。我默着默着竟小声的抽泣起来,渐渐的发展成了小声的哭,或者是我的情绪感染了同学们吧,他们竟都跟着哭了起来,尤其是梦,一抽一抽的,别提多伤心了。
甚至老师都不由自主的抹起了眼泪。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位默哀的人,我不知道下一个是谁!但我希望他对得起我的默哀,就像那位老人、还有那无数的老人,他们虽然走了,却永远的活在人民的心中!
小学毕业后,我问梦,
“你初中在哪上啊!”
“我妈说让我去黄村。”
“那我也去黄村。”
就这样我和梦又初中了三年。
初中毕业后我没有去上高中而是上了技校,学的电脑专业。而梦则继续上高中,她的梦想是上大学。
技校学了一年便去了一家影楼实习。第一年算是学习吧没有挣到什么钱,第二年挣了万把块钱。
梦如愿的考上了大学,她报的师范。我买了两个情侣手机,一样的型号,只是一大一小。梦还跟我客气了,不好意思要。
我试着拉了拉她的小手,她居然没有拒绝。农村的娃上学都晚,这一年梦已经十九岁了,而我比她还大一岁。
“梦,你看现在咱们都成年了,是不是可以公开咱们的关系了。”
其实我和梦在初中毕业后就已经心照不宣了,但为了避免人家说闲话并没有公开,也没有什么太亲密的举动,顶多了在一块儿写写作业。那个年代那样的年纪,男女生混在一起写作业已经有些闲话了。
梦矜持的点了点头。
“那你还不要我的手机。”
最后,梦接受了我的手机。其实这还是我第一次给她花钱呢。
我这人不太会搞那些小浪漫,总觉得实际点比较好。
梦上了大学我的工作也进入了上升的阶段,很快就成为了影楼的总监。工资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每天我都会和梦短信联系。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但没有分离而变得生疏,反而更亲密了一些。短信聊天我们可以说些露骨的话,但梦的脸皮比较薄,我也不会太过分。
时间过的真快,就像一晃眼,十年二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梦毕业后就在村里的小学校任教。
而我们俩的关系也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这两年社会发展的很快,村里开始有人家盖新房,我们家算是头一批盖起来的那一部分。
生活很美满,我本来应该很知足。却不知道为何我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仿佛觉得我的人生缺少了什么。那一个奇怪的梦始终困扰着我。
梦工作半年后正式转正,还当了班主任。她过生日我约她出去过了一个二人世界。她居然低着头对我说:“东,我们结婚吧。”
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我胡乱的回道:“再等等吧,我们才刚刚正式恋爱。”
虽然我们很早就确定了关系,但毕竟分隔两地。梦不大高兴,但她从来不会争取什么。永远都是这样听从安排。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像梦这样好的女孩我居然还要等。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找回了那缺失的一部分,那是一部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