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母亲接过苏姨娘的香囊,又吩咐周嬷嬷将一个送子观音玉雕送给苏姨娘,苏姨娘谢了恩,又给两位姨娘见礼。
待轮到叶令仪时,只见苏姨娘素手纤纤,润白的指尖拿着一个天水碧荷花香囊,递给了叶令仪,叶令仪一边伸手接过来,一边笑道:“苏姨娘好巧的心思,知道我喜欢荷花和天水碧的颜色,又素喜杜若的香气,便特意做了一个这样的样式给我,真真是有心了。”这话说得便有些诛心了,苏姨娘这是第一次与府中诸人相见,却对她们的爱好了如指掌,知之甚详,这便意味着父亲身边伺候的人,已有人将她们和父亲的点点滴滴的所有事情都告知了苏姨娘。
果然话音刚落,众人皆安静了一霎,父亲似是想到了什么,也渐渐收了笑,眉目间多了几分冷凝。
苏姨娘正待要辩解什么,叶令仪又言道:“姨娘身怀有孕,却仍为了我们亲绣荷包,我也是要借花献佛的,原是端午节庆前,外祖母送来的节礼中,有一支莲生桂子的点翠金簪,样式新颖,更难得的是意头极好,连生贵子,有多子多福之意,含芝你快些去取来赠与苏姨娘。”
父亲捋了捋胡须,笑道:“仪儿有心了。”
而一旁站立的含芝却久久迟疑着未动,只见她身子哆嗦着,鬓边簪着的梅花发饰也不住的抖动,就似要被疾风骤雨无情打落一般,众人皆面露疑惑的神色。
此时贺姨娘言道:“瞧含芝这样子,许是发了急症,快去寻个府医看看吧,可别是受了风寒发了急症。”
说完又笑对着叶令仪道:“她是你身边的掌事大丫鬟,你又素来倚重她,今日便允了她下去歇着,养好身子再来伺候。”
贺姨娘这般急着为含芝开脱,言辞殷切,还打着为着她好的名头,分明是想今日保住含芝这丫鬟,那也得看看她允不允了。
叶令仪打量了一眼含芝,只见她额角冷汗直冒,弓着身子,倒真是一副十分不适的样子,不过可不是因为急症,而是做贼心虚罢了,毕竟那支莲生桂子的金簪,早已被她私自拿出去变卖了。
“姨娘心善,那鸢如你便扶着含芝去菡函院,再拿我的对牌把府医请来给含芝看看,顺便问了含芝那簪子放在哪,一会儿着人送来给苏姨娘,着人仔细了些,这可是送给苏姨娘有孕的吉礼。”
鸢如附身应了声是,又伸出去手想要搀着含芝,可却见含芝蓦地瘫倒在地,急慌慌爬到叶令仪脚下,一个劲儿的磕头,一叩首一句奴婢有罪。
而叶令仪的唇角则泛起一丝冷笑,言道:“你请的什么罪?菡函院中我是最看重你的,大大小小的事儿你都管着,却未曾有过疏漏,快起来吧。”
可含芝却磕头磕的更猛烈些:“奴婢有罪,小姐吩咐的簪子奴婢着人帮着变卖了,着实是家里亲眷重病,奴婢实在是没有法子,才行的这般糊涂的法子,求小姐重罚奴婢。”
却只听叶令仪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清清冷冷的,仿佛是从云端洒落的寒雪一般:“府中月例银子可以预支,哪怕是你怕我这个做主子的不允,可贺姨娘行着管家之事,你又是她一手提拔送来我身边的,是我身边得脸的,你去求她她必然应允,更何况你所求的桩桩件件,我那一样没有答应,怕只怕你坏了心思,行这般盗窃之事早已是轻车熟路了。”
却只听叶父怒喝了一句:“实在是荒谬,闺阁女儿家的私人饰品,居然被贴身奴婢给变卖了出去?都给我查,细细的查,谁帮的忙,卖去了哪,一一问清楚了,这朝堂中的不正之风,竟然也蔓延到我叶府来了。”
含芝头叩地的声音砰砰作响:“老爷恕罪,小姐赎罪,是奴婢的错,奴婢的罪过,是奴婢心思不正,与他人无关。”
叶令仪看了看不住叩头的含芝,又瞥了一眼躬身在父亲身后的鸢如,鸢如忙站了出来,向各位主子福了一礼道:“奴婢有些话想说,是关于含芝姐姐的事。”
“你说就是,说的好了我还要赏你,叶府从来都不姑息养奸。”叶父背着手言道。
鸢如应了声是,言道:“奴婢今年春三月倒春寒守夜,发现含芝姑娘从厨房角门里溜了出去,偷偷往贺姨娘的蔷薇园去了。”
只见叶父将疑惑的目光朝向了贺姨娘,贺姨娘的笑容微微凝滞了一下,言道:“鸢如姑娘怕是瞧错了吧,我院子中的人怎会和含芝姑娘有牵扯呢?”
她这句话说的极妙,她从未与含芝牵扯过,有过牵扯也是她院中的人犯错,而她却并不知情。
鸢如未回话,叶令仪却笑道:“人心隔肚皮,别人有了什么坏心思自也是很难知晓的,譬如含芝,我一向信重她,可又怎知她有一天会包藏祸心,祸乱主子呢。”
叶父点了点头,而母亲在此时却开了头:“妾身身子孱弱,这后院事一向是交于贺姨娘全权打理的,殊不知这后院中竟有如此污糟之事,妾身实在是有失察之罪。”
叶父刚要开口,却只听砰的一声,贺姨娘直直跪了下来:“妾身御下不慎,治家不严,实在辜负老爷夫人信任,愿自请交出管家之权,禁足领罚。”
这满正堂里除了坐着的主子外,还有侍奉的诸多奴婢,贺姨娘却依然这般请罪,将姿态压的极低,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她既识趣,又是庶长子的生母,父亲估计又得怜惜而免了她的罪责了。
果然父亲言道:“你且起来,奴婢们私下里的罪过,主子何知?你也无须过分自责。”
只见贺姨娘潸然若泣,可方才紧绷的肩膀却放松了些许,却只听叶令仪笑道:“姨娘无辜,要还姨娘一个清白却也不难,只吩咐一干婢女婆子到蔷薇园仔细搜上一搜,所谓捉贼捉奸若真发现了赃物,那贼便是万万也逃脱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