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如今,风光依旧啊。”皇帝挑了挑眉稍,手里捏着的酒杯有些晃,他稳了稳,没稳住,酒香倾洒了一半。
地砖上弥漫开来,透明的鲜红的,交织融汇在一起,居然流动出好看的粉红色。
他看了一眼,突然就想起来少年时看过的桃花。
醉了醉了,他定是醉了啊。
“还要多谢皇上,给我这个机会”
红缨如火,他看着看着,笑着笑着,眼角竟然淌下泪来。
“既已如此,何必再惺惺作态耀武扬威,剑在你手中,我还能跑不成?”
“不急,皇上可还有一位故人没有见着呢。”
一个兵甲精良的瘦弱士兵缓缓走了近前,双手取下了项上的盔,一张如诗如画的脸露了出来。
“你,是你,你这个贱人,你竟然还没有死,你”声音戛然而止了。
贵妃瞪着自己胸口的长剑,睁大的双眼犹如渴水死去的鱼。
软玉温香的下场只有两种——要么颓靡地腐烂在地里,要么生长出坚硬的盔甲。
“既见故人,我心,甚慰。”皇帝又倒了一杯琼浆,咧着嘴笑着往前送了送,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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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被她慢慢拔出来,上头属于皇帝的血还温热着。
“脏,你别碰。”被身边的男人夺去了。
“不脏。”她垂下眼,盯着自己的脚尖。
“不脏?”两个字似乎触犯到了他的逆鳞,一瞬间,如点燃的炸药桶,“你还想着他?!”
“人的血罢了,谁人不是满腔满心的血,有什么分别。”
有什么分别。
没什么分别。
她吐字不紧不慢,如念诗一般婉转动听,却寒凉地让他心惊。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的眉心蓦地蹙起,面上有自以为藏的很好的不耐。
“将军抱抱我好吗?”她却侧头望他,回得牛头不对马嘴。
“我现下身上脏,待回去了再——”说字没说出来。
他被抱住了。
甲胄有些硬,可是她依旧抱得很紧,他有些恍惚。
“将军,只有你了。”
是只有你,还是我只有你了,将军没有听真切,不过他默认了是第二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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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大着眼睛望着自己的模样,有些好笑。
她也确实笑了。
笑靥如花,一如当年他第一次见她的模样,他还记得当时,他急不可耐地塞了玉符在她手中,遥远模糊的记忆纷至沓来——
“你长得好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姑娘,给小将军我做娘子吧!”
她羞愤地想要抛开,却逃不开他的桎梏。
他以为已成定局的感情,原来不加以维护,最后还是会变质疏离。
后颈的温热液体伴着越来越浓重的腥气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对不起,如若不然,他们不会信我。”这是他听见的,她的最后一句话。
……
不远千里的敌国皇帝给断了左臂的老人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笑了。
“果然,老丞相之女真是惊才艳艳,女中豪杰!”
“父皇!”有一道声嘶力竭的喊声穿过了半个大殿,老人眯着眼睛看过去,跌倒在门槛的贵女满脸泪痕,狼狈不堪,原来是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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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来的这只手是属于男人的手,手心带着一层薄薄的茧,手指修长瘦削。
她看了一眼他的眼睛,里头有些许期盼,还有一些小心翼翼。
这是他面对自己,头一回如此主动。
她勾了勾唇角,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至于眼睛里还有没有笑意,敛了眉目,谁又瞧得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