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倪翎在自家院子里的遮阳秋千下第五次挂断了来自中学同学会的邀请电话。
她望着篱笆下一排开了花的木槿,悠然地轻晃着离地的双脚,无视“摆架子”这种半开玩笑式的刻意讥讽,就算当年的班主任亲自打的电话,依然被她毫不客气地一口回绝。
这种“怀旧”的社交对倪翎而言,除了无病呻吟式的骚扰,并没有带给她什么值得关注的愉悦。
毕业二十年不曾联系,更无往来,各过各的日子,各有各的生活轨迹,大家早已陌路,她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向这些肆意打扰她修养的“陌生人”给予委婉的客气?所谓的“好心好意”是建立在对方“方便”的基础上,而不是为了一场打着“故人相聚”的虚荣聚会而强势打断他人的日常规划,并一再强调“没什么大不了”。
“强势”是个中性词,在职场上或许它能代表专业和能力,但在生活里,它在大部分情况下都在形容“自以为是”和“不顾他人感受”。
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也不需要得到别人的尊重。
这场同学会他们从两周前就开准备了,一开始是QQ上沉寂了十几年的班级群突然异常活跃,因为早已弃用的软件并没有特地设置消息屏蔽,一整个下午都在手机屏幕上疯狂刷屏消息提示,大多都在聊自己如今事业多成功、家里多富裕、孩子多出息,以及昨天又去哪个国家旅游了,前天又跟哪个省级领导开会了,最后还不忘互留电话微信“多多关照”。
从这里,倪翎也得知了许多人的近况,其中就包括元栖和谢玉美。
元栖终究还是再婚了,妻子是当地林业局处长的女儿,在某机关单位任职要务,给元栖的公司和业务都带来不少便利,现在也是身价声名双收,几个月前又生了个儿子,日子过的也算顺风顺水。
谢玉美依旧生活在S市,据她自己说是与什么某国际公司有业务往来,经常世界各地飞,工作之余顺带游玩消费,太累了就可以随意休假回Y市娘家陪女儿,因为看不上再婚的相亲者,至今依旧单着。她大概是还沉浸在“都市阔太”的梦境里,年近四十依然如少女般的思维,也算是一种活法。
安易在屋里忙着跟胡姨一起做面点,偶尔跑出来问倪翎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
望着满脸欢喜的安易,倪翎低头轻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怀着二胎的她嘴边勾起一丝微笑。
做人除了要学会勇于面对现实、及时止损,还要懂得认清自己、适时而变,也许正因如此,所以有些人的务实就会显得特别没“人情味”的冷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