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翎婉然一笑:“那您可以不收啊,这对您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表叔点了点头:“本来确实有这打算,不过考虑到他是从外省刚回来创业不久,像他这样的情况,以后需要资金周转的地方还多着呢,这么点小钱,倒不如给他留个可靠的印象。”
“听您这么说,他办的公司应该挺大吧?”倪翎下意识地追寻一些踪迹。
“还好,就在经济开发区,两层办公楼,跟那些大企业是没法比的,不过他这个年纪能做成这样,这小子野心不小。”表叔又点上一根烟,双臂张开扶在靠垫上,随意踢了拖鞋,一只腿盘在沙发里。
“听起来像是个挺有作为的人,有机会的话可以结识一下。”
“嗯!”表叔取下嘴里的烟,突然问倪翎:“你结婚了吗?”
倪翎被他问的一愣,继而笑道:“我都多大岁数了,当然结了。”
表叔转而笑呵呵地说:“我没别的意思,你刚不是说要结识那小子吗?你不知道那小子长得俊,特别招女人,八岁到八十岁都能一眼对他就有好感,之前跟他吃过一次饭,我老婆女儿回去天天念叨他,差点给我戴了绿帽子,好在那小子也算正派,不然我还得找人收拾他。”
倪翎“噗嗤”笑了出来:“您可真幽默,貌赛潘安也不至于这么大魅力,怕是您自己多虑了。”
表叔说的有点来劲,做出一脸认真的表情:“我可一点没夸张,我也没看出来他帅在哪,不过就是比我年轻个十几岁,我老婆非说人家什么有修养、有内涵,我也不知道她从哪看出来的。”
大概表叔的老婆一直对他的粗鄙颇有芥蒂,才会在遇到稍有学识的男人,便想以此比较来刺激自己老公,企图希望能有所改变吧。
见倪翎不说话,表叔看了看她:“那小子年纪跟你差不多,说话气质也跟你很像,你跟他应该比较有话说。”在身上摸索了一遍:“哦,忘了今天穿睡衣出来的,他名片放家里了。我记得他姓元,不是袁世凯的袁,是那个……元宝的元!名字我忘了。”
一旁的庄贤突然插话:“不会是元栖吧?”
表叔一拍大腿:“对了,就叫元栖!”又有些奇怪地问道:“咦,你怎么知道?你们认识?”
庄贤回应:“认识啊,我跟他以前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而向倪翎问道:“我记得上次推荐你去G市听的那个课,我后来还给元栖打电话,也推荐他去了,你们有遇见吗?”
倪翎心底“咯噔”一下,面上保持平静:“结业酒宴上见过,他帮我挡酒来着,后面就不知道去哪了,你那个大学同学也在场,他好像也认识元栖。”微微抿嘴一笑。
庄贤连连点头:“对对对,他是元栖项目服务商。”
倪翎伸手拿起桌上的手包,站了起来:“合同和协议都签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庄贤连忙站起身迎了过去,频频客气地把倪翎礼送出门,直到目送她上车离去。
倪翎单手握着方向盘,在车流稀少的郊区公路上踩着不到四十码的车速,心中思绪翻腾,庄贤和庄贤表叔的话在她原本平顺的惯性思维里搅出了一柱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漩涡。
元栖的原话是因为投资商临时撤资,导致他不得不你挪用已跟蔡进军有意向合作口头协议的计划款来应急,而迫在眼前的签约履行让他焦头烂额,倪翎这才伸于援手,可他中间完全没提到过借贷一事,先不说金额一模一样的巧合,既然可以用借贷解决,而且完全有能力两个月内还清,为什么还要跟她描述种种难以缓解的困境?
倪翎想不明白,如果元栖需要这笔融资去填补其他空缺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完全可以直接跟她坦白说明,她一样可以酌情节轻重而伸于援手的。
话说回来,虽然有个别项目是与人合资,但这个公司是元栖自己独资,并不存在要向董事会、合资人定时明示公账数据的举措,也就是说,就算他挪用了公司里其他计划款,也是他自己的钱,怎么花,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排除上面条件,就算真是为了填补公款空缺,那这两天他跟蔡进军正儿八经的商谈、又认真仔细地核查各项目资料和计划账目,这些步步详尽的工作怎么解释?难道他和蔡进军联手欺骗她,并且提前做好了各种文件准备?就算遇到事业瓶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按理说这么点钱又不是几十、几百万,应该不至于让这两个人煞费苦心的这么大费周章,况且蔡进军作为一个有自主决定力的独立人,又凭什么需要帮别人做这种怪异的事、陪他演这一出?
再说那笔资金,就像庄贤表叔所说,遇到这么琐碎的零头,一般人都是往大了写整数,虽然中间跟蔡进军几次核账往来,也列清了具体每一笔款项支耗明细,最终连税一起算进去,却出来一串和表叔贷给元栖的那笔款一字不差的金额,这个实在说不通,如果真的是做给她看得,那走了蔡进军公司的公账、元栖再去取出来,扣掉税之后金额不就不一样了吗?他如果需要这笔完整的金额,完全可以往大的金额上组织明细。
难道真的只是纯粹的巧合?还是这根本就是个骗局?
可元栖为什么要骗她呢?同样的金额,之前他向庄贤表叔贷的,两个月内就还清,虽然侧面体现他可能承受着什么急迫的压力、万般无奈下只能火急火燎地临时找民间借贷暂时周转,但这也同时说明他还不至于窘困到穷途末路,如果不是急用,他怕也是能够自己解决的,只是,都已经解决了的问题,为什么又要在她面前这般周旋地费劲再兜一圈?
难道是为了留住她的眷恋而找个理由制造更多接触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