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觉醒
周涵到许婷婷家的时候快上午十点了。许婷婷仍然穿着睡衣懒洋洋地倒在床上。
“你真会享受，什么时候了，还在睡。”周涵拍拍许婷婷的脸说。
“好累呀！多久没休息这么多天了。”许婷婷又倒在床上，懒洋洋地说。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好了。”周涵买来许多水果蔬菜和鱼、肉之类的食材，她自己到厨房忙去了。
“谢谢你！我早饭还没吃呢，又懒又没有胃口。”许婷婷倒在床上没精打采地说。
“看出来了，我做点清淡的。”周涵在厨房回答说。
用不了多长时间，周涵弄了个水果拼盘，熬了点粗粮粥，炒了盘芦笋，还有一盘手撕鸡肉以及两个煎蛋和几片面包。弄得简简单单漂漂亮亮的。
“哇！太感谢你了！我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许婷婷坐在桌边说。
“放假还不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周涵笑着对徐婷婷说。
“放了假才不想动呀！”许婷婷说：“我这几天没胃口，也吃不下东西，就想睡觉。终于放假了！”许婷婷边吃边说。
“你男朋友呢？怎么不陪你？”周涵问。
“他说最近忙，要下周才有时间。”许婷婷撅了撅嘴说。
“他们不过年吗？”周涵问。
“他是法国籍，从小在国外长大，生活习惯和我们不大一样。”许婷婷说着，又放下碗筷躺到床上去了。
“你就吃这么点东西？”周涵看看许婷婷的碗，疑惑地问。
“这已经是这几天吃得最多的了，我现在胃口特别不好。”许婷婷懒洋洋地说。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陪你去。”周涵说。
“没力气，还不如干脆让我睡一觉。我最近太累了。”许婷婷懒洋洋地说。
“我觉得真的不舒服还是去医院比较保险。”周涵认真地说。
“等我想去医院了一定叫你。”许婷婷躺在床无力地说：“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在婆婆家过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我自己回来了，他们还有几天，明明过了正月十五就上学，他们十三回来。”周涵平静地说。
“自己回来了？为什么？你家老彭能同意？他一个人能看孩子？”许婷婷奇怪地问。
“生气了，我自己跑回来了。”周涵边吃边说，把自己在山里的遭遇复述了一遍。
“你走了，老彭一个人看孩子呀！不过你那婆婆和小姑确实有点过分了。要是我，铁定和她们大吵一架！要不你带我去和她们吵架去吧！我给你出气！”许婷婷还挺讲义气的。
“算了吧！隔着几千里地，跑去找气受！我才不干呢！”周涵的气已经消了，根本不想理会千里之外的两个人了。她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边干活边说：“我发现了中国婆媳关系成为家庭矛盾的主力的原因了，想不想听？”
“你说吧！等我结婚了可以参照一下。”许婷婷笑着说。
“以彭远的妈妈为例，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嫁到彭家，一穷二白，家里还有个残疾的小叔需要照顾，老公又馋又懒，里里外外的活儿都是她一个人干。现在也是，所有的活儿都是她干，老爷子就蹲在一边抽烟烤火。有气吧，没地方撒，因为别人是一窝儿的，就她是外人，干不过。后来生了儿女，孩子是自己生的，舍不得往他们身上撒气，忍呀忍呀，好不容易等到下一个外人进家里了，也就是娶了儿媳妇了，自己几十年受的气总算找到了发泄的渠道，受气小媳妇也就由此诞生了，而且代代相传，愈演愈烈。”周涵完全有感而发。
“所以呢？你原谅她们了？”许婷婷问。
“无所谓原谅不原谅吧！今后大概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不过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大多受气的是婆婆了，很少有我这样傻的媳妇儿了。”周涵低着头说。
“我看也是！你有点善良过头了，人善被人欺，你这样会吃亏的。”许婷婷躺在床上说。
“人们都说‘吃亏是福’，我看也不尽然，大约更多是受了气还要给自己平衡的理由。我这脾气秉性，我估计是没得救了。”周涵喃喃地说。
“无法苟同。”许婷婷大声说：“你有什么话说出来好不好，别总憋在心里，自己委屈，别人连替你出气都不知道去哪儿帮忙。”许婷婷用力地说着：“而且，周周，我有个建议，真的只是建议，你别生气。”
“不至于吧，你说话还整这么多帽子，直接说吧！我洗耳恭听。”周涵放下手里的活儿，一心一意的认真听着。
“我觉得，周周，你有时候太主动了，把所有的家务活儿都干好，把你家老彭惯得像个爷似得。我不是想引发你家的家庭矛盾，只是实话实说，我觉得，家是两个人的，如果所有的家务活儿都是你一个人干，直接的结果就是你家老彭吃饱了找事儿。我不是得了便宜卖乖，你看看你，干活儿都成了习惯了，进家直奔厨房，吃饱了自己刷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我今天真的不舒服，改天一定请你吃饭！”许婷婷用力地说着。
周涵点点头说：“不用你请我吃饭！你能这么说我已经知足了！确实我也发现这点了。你说的是实情。彭远对家务的参与太少了，所以他感受不到我的辛苦，总是觉得我整天无所事事。我累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他整天优哉游哉的。越是这样我越喜欢抱怨，我抱怨他就嫌弃我，结果是我们的矛盾越来越严重。而且，我把所有家务活儿都干完的结果是，他越是没事儿就越找事情，去年闲的没事儿，用一年的时间聊了一百多个网友，清一色女的，连‘亲爱的’都叫上了。”
“这事儿你应当早说，我替你教训他去！”许婷婷有点激动。
“郭郭找过他了，不知道怎么说的。”周涵说。
“他这事儿办的还不错！确实应该找！”许婷婷点点头说。
“而且我还发现，不是说我干得越多，就一定能收到越好的效果。恰恰相反，就拿彭远的妈妈来说，家里所有的活儿都是她干的，生了孩子都舍不得休息，结果子宫下垂那么严重。有什么用呢？家里没有人看得起她，都觉得她嘴碎，喜欢没事儿找事儿。我倒理解她，她是真的没地方发泄了，才那个样子。结果呢，她越干越累，自己快累死了，没有人心疼，自己委屈，别人不理解。三个孩子，全都骂她不懂事儿。没有一个人觉得她辛苦，就觉得这些事情从来都是她干的。她现在老了，两个姑娘恨不得觉得她死了才省心，可是她到现在还是为儿女忙。”周涵说得有点郁闷。
“所以我说，你真的应该为自己着想了。”许婷婷说。
“确实如此，我以前觉得，把所有的事情都替孩子做好才是保护他，明明本身有毛病，可是我在山里看到的孩子三四岁就跟着哥哥姐姐跑，大冬天连袜子都不穿，过年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一件秋衣一件大衣，在外边跑来跑去的，人家都健壮着呢，倒是明明，裹得像个球一样，还天天感冒发烧，我都觉得我把他捂坏了。”周涵说。
“你快觉醒了！”许婷婷冲周涵伸了伸大拇指。
“结论：第一，女人要自己爱护自己，否则，我就是下一个彭远妈妈；第二，彭远必须参与家务；第三，孩子要给他成长的空间。”周涵总结说。
“有理。”许婷婷说。
周涵笑着去厨房刷碗了。
“这趟边远山区之行，让我有了一种新鲜的感觉。”周涵刷了碗，收拾了厨房和餐桌，之后坐到许婷婷的对面，说：“我觉得，等明明长大了，我就会找个偏僻的地方，自己种种菜，养养花，养几只鸡和鹅，过点与世无争的日子。”
“田园生活？听起来很美。不过我记得陶渊明还说过‘草盛豆苗稀’呢，大概种地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也需要经验的。你抽冷子过去，会不会血本无归呀！会焦头烂额的！”许婷婷半睡半醒地说。
“完全有理！”周涵想想说：“所以基本的生活来源是必须的。要是等着吃我自己种的菜和面，大概会先饿死的。而且我养鸡一定会赔本！我给它们吃的东西绝对比它们生的蛋贵，并且我不舍得杀掉它们。”周涵点头同意。
“你家里又没有人，这几天在我这里住吧！有你在我的伙食就有保障了！我要睡了！”许婷婷懒洋洋地说。
“睡吧睡吧，我的宝贝！”周涵像哄孩子一样轻声地说。
许婷婷真的睡了。
周涵摇摇头，自己找了本书，安静地看书去了。可是她今天的心思完全不在书本上，她想着自己的田园梦，还有自己好多天没有更新的公众号。真的太长时间没有更新了。彭远说的美好前景一样也没有实现，什么乡村风格的菜、什么制茶工艺、什么地方特产……全都败给了婆媳矛盾和身心疲惫。不过，现在她觉得自己应该继续考虑坚持更新了。毕竟，她没想过放弃。
能看出来，许婷婷今天确实很懒散，她一直昏昏欲睡，连话都不愿意多说，晚饭也吃得很少。
“明天一定去医院。”周涵坚定地对她说。
“明天开工就好了，让我再享受一天休息的美好时光吧！”许婷婷懒洋洋地说。
周涵狐疑地看着她，没再说话。
半夜，周涵被一阵压抑的声音惊醒，她开了床头的灯，看见许婷婷一手扶着床头，一手捂着胸口，在干呕。
周涵起身给许婷婷找了纸巾，轻轻给她捶背。
一会儿，许婷婷平静下来了。
“我觉得，你应该考虑点别的问题了。”周涵说。
“你不会觉得……我……怀孕了吧！”许婷婷眼里闪过一丝惊异的神情。
“我们这个年龄，这是最可能的原因，你的表现完全符合。宝贝，试一下没有错的。”周涵认真地说。
“也许吧！不过，真的意外呀！我可不想！”许婷婷撅着嘴说。
“不是你想不想的事儿，我们得面对。女人真的挺麻烦的。是直接去医院还是自己先买试纸测测？不管怎么说，必须证实一下呀！”周涵说。
“买试纸吧！那个准确率高吗？”许婷婷小心翼翼地问。
“接近百分之百，准确率完全在可以信任的范围。”周涵说的很认真。
“早上再说吧！我现在没有那东西。我先睡了。”许婷婷又迷迷糊糊地躺下了。
第二天一早，周涵自己找了家二十小时营业的药店买了早孕试纸，做了清淡的早点等许婷婷醒来。好不容易，许婷婷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周涵：“几点了？我是不是要迟到了？”
“你上班还来得及，不过先去试一下试纸，我天没亮就跑出去买，可别让我白买了。”周涵边说边递给她一份早孕试纸。
许婷婷伸手接过来，说“谢谢你。”
“先别说谢谢，自己会用吗？”周涵细心地问。
许婷婷像个孩子似的摇摇头。
周涵拿过试纸，简要地告诉她使用方法。
许婷婷乖乖地拿着试纸去了卫生间，几分钟之后，又把试纸拿回来给周涵看。
周涵接过试纸，妥妥的两道杠。
许婷婷满眼疑问地看着周涵。
周涵点点头，确定地说：“你怀孕了。”
“这，有点意外，我得想想。”许婷婷坐在沙发上，双手揉着太阳穴，埋头想着心事。
周涵轻轻坐到她的身边，不说话，也不打扰她，就那么轻轻地坐着。等许婷婷再次抬起头，周涵才轻轻地说：“我们可以先去医院做个B超，看看具体情况，然后再想应对的办法。你也可以现在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不过，如果今天单位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我觉得你今天可以先别去上班，打个电话安排一下工作就可以了。我觉得你现在的身体和心情都不是特别好。”周涵轻声地对许婷婷说。
“好的，我今天不去上班了，先去医院吧！看看具体情况再给蒋逸辰打电话，至少要明确一下当前的状态。”许婷婷轻轻地说。看得出她对自己目前的状况很意外，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如果只是做个B超，你现在可以吃点东西。如果验血的话需要空腹去医院。”周涵还是轻声地对许婷婷说。
“我少吃一点吧！我只想看看大致情况，不想做进一步检查。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许婷婷无力地说。
两个人简单吃了点早饭，打车去医院了。周涵说不想让许婷婷开车，觉得她的注意力不集中。
医院永远是最忙的场所。
周涵陪着许婷婷挂号，看门诊，排B超，觉得处处人来人往，只剩下了嘈杂。许婷婷一脸的疲惫，似乎有想回家继续睡觉的冲动。
“坚持一下，宝宝，照B超挺快的。”周涵说。
许婷婷点点头。
终于轮到徐婷婷了，周涵被拦到B超室外边。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许婷婷出来了，手里拿着检验单，郁闷地说：“上来就问我要不要，把我问傻了。”
“你怎么说的？”周涵问。
“我说要。我这么大了，好不容易有个孩子，为什么不要呢？看着明明我可羡慕呢，小的时候多好玩儿。”许婷婷说。
周涵接过化验单，结论处写着：“宫内孕，单活胎，孕九周。”“孩子发育很好。我们回去吧！”周涵小心地对许婷婷说。
回到家，许婷婷抱着肚子躺到床上，一副母爱爆棚的样子。周涵笑着看着她说：“还小呢，不用这么抱着肚子。”
“不行，怕弄疼了他。”许婷婷执着地说。
“好吧！你以后怎么想呀？怎么对你男朋友说？”周涵问。
“对，我要告诉他这个消息，然后再想别的。”许婷婷说着拿着手机。
过了好久，徐婷婷抬起头说：“他说今天晚上赶过来。”
“你们好好商量一下吧！我一会儿回去，给你们点空间。”周涵说。
“不用呀！你在这儿我们也能商量呀！”许婷婷说。
“我还是回避吧！这么大的事儿，你们自己商量吧！”周涵轻声回应着。
“可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办呢。”许婷婷嘟着嘴说。
“没想好什么？”周涵瞪大了眼睛问：“你不是说想要这个孩子吗？”
“我确实挺想要孩子的，可是我没想好要不要结婚呀！”许婷婷还是嘟着嘴说。
“大姐，你不结婚以后孩子怎么上户口？怎么上学？问题多了去了！以后孩子懂事儿了心理也会有问题的。”周涵说。
“可是，我弄不懂蒋逸辰想不想结婚，以前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呀！我们的各种差异挺大的，而且，我从来没见过他的家人，突然就想到结婚的问题了，有点意外呀！”许婷婷抚摸着肚子，皱着眉头说。
“拜托了！大姐！这是个孩子！你想好再决定！养孩子可不是养个猫呀狗的，你不想带了可以把它送到宠物医院托管，孩子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生出来就贴身上了，再也揭不下来了！大姐，从生下孩子的那一天起，你的生活就处处以这个孩子为中心了，你自己就不再是最重要的了，你要围着孩子转了！”周涵一口气说了好多。
“你别吓我，我只是单纯想要这个孩子。”许婷婷执着地说。
“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周涵说。
“别走呀！蒋逸辰说晚上才过来，你多陪我一会儿！”许婷婷拽着周涵说。
“好，我等他来之前走。”周涵又坐在许婷婷身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