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地,你且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交代给慕良。”松竹老人示意奉地先出去。
奉地应声退出,随风和诉云也觉得该退下,遂跟着奉地往外走,松竹老人却叫住了随风,道:“这位少侠留一下。”
诉云回头奇怪地看了看这位似是盲人的松竹老人,又看了一眼随风,呢喃道:“方才我们并未说话,这松竹老人怎么知道你的?”
松竹老人笑了笑,道:“老夫不仅知道这屋里有几个人,还知道其中有个女娃娃,老夫眼神不好,但是看人何时需要用眼。”
诉云听罢略略有几分尴尬,只得同奉地一起出了石洞,留随风和慕良在洞内。
松竹老人示意慕良和随风跪在自己面前,略抬双臂,双掌分别指向慕良和随风,缓缓抽出自己的内力,输送给两位后生。
慕良只觉浑身发热,血流涌动,想要张口询问却丝毫无法动弹。
随风却觉得周身泛凉,意识尚且清醒,却无法自如控制行动能力。
慢慢地,松竹老人周围陷入了寂静,只听得三人的呼吸声。
“孩子,我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你,实属万幸,我也终于能安心去九泉之下见凤儿了……”松竹老人用内力对二人如是说,“我教了一辈子弟子,最重你母亲,但她天性不爱武功,我也不忍强求……咳咳……今日得见你,确实是练武的好材料,如若能早些年见到,我定将毕生所学授予你。
现如今,我知自己大限将至,我所有功法乃师祖亲传,无书本可考,此为天地心法,内力包容万象,却极难修炼,只靠师徒亲身相传,而我仅剩的两位徒弟却并无慧根领悟此绝学,现下我将这内力传授给你,望你能早日修习参透,造福万生。
另外这位后生,我所传于你的是我六十年来独创的内力,此内力强大但专横,我耗费了近十年也未能将这两种内力调和融汇,以致两力相冲,我已无力驾驭,造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只盼后生能好好利用此内力,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今日得遇你二人,是我之大幸,假以时日你二人定能成就修为,造福万生。”
不知过了多久,慕良和随风才能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对面的松竹老人已闭目入定,伸手探息才知老人已驾鹤西去,不禁痛心不已,遂再向老人叩了三个响头,一是感谢老人亲传之恩,二是致歉冒认世孙之过,三是拜别松竹老人仙魂。
“如今之事,非我所愿。”慕良看着故去的松竹老人不禁皱了皱眉头,侧头悄声对随风说:“你知道如何把内力输出体外吗?要不咱俩把内力输给奉地,也算两清了。”
随风听罢只摇了摇头。
慕良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嘟哝道:“也是,你不习武来着,现在这旧债没清又添新账,松竹老人如此大恩,那太孙之事该记到咱账上了。”
二人出了石洞,只交代松竹老人是心愿已了,方才西去,希望奉地不要太过悲伤。
谁知奉地长叹一口气说道:“唉,师父早知有今日。多年前师父就曾交代过,凤于瞑目之日,就是师父驾鹤之时。那时我还只当师父是说笑,没想到果真如此……”
慕良三人上得倚绿山来,又机缘巧合下亲历了松竹老人故去,待到侍弄完葬礼下山时已是七日之后,而慕良因太孙之事心有愧疚,要去裕国一查究竟,此去必经之地则是地处宁国与裕国交接的山林地带,名唤万枯谷。
这宁国本是南边的小国,远离神域,民风淳朴。裕国则是四国中面积最大也是最为富庶的属国,有“万金铺地,千珠作瓦,琉璃弃作逗儿虫”的戏称。而在这两国交界之处,山脉众多地势繁复,却成了枭匪流窜、妖孽纵横之处。
而慕良三人行至万枯谷时,却正值七月中旬,正是鬼门大开,百鬼夜行之际。
“随风,现在正值暑夏,四处酷热难耐,怎么我们进了这山谷,却净觉得寒风不断,像是马上要过冬了一般。”诉云环抱着双臂,幽怨的看了看周围的参天大树,对随风说道。
随风骑在马上,虽是体格柔弱了些,却也不似诉云一般畏寒,思索了半晌,回到:“依据我们的脚程,又为了避免慕良被官差通缉,绕了些远路,但细算起来,应该已经到了宁国边界了。”
“诶,诶诶?怎么能说是避免我被通缉呢?”走在前面的慕良调转马头,打断了随风的话,“你是没见过他们的张榜,啧啧啧,那画工,那模样,哪有我十分之一的英姿!想凭那玩意儿找到我,岂不是做梦?”慕良得意地往后仰了仰身子。
“啧啧啧……”诉云看着慕良那嚣张样子不屑一顾道,转头向随风扬了扬下巴,说:“随风你继续说,慕良就是个不着调的。”
随风只笑了笑,继续说道:“若我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万枯谷了。只是我们来的时候不太凑巧……”
随风顿了顿,思忖了一瞬,担心直言“百鬼盛宴”会吓到诉云,转而说道:“可能我们会赶上此地一年一度的盛宴。”
诉云却听得两眼放光,道:“盛宴?那岂不是很凑巧,说不定有很多好吃好玩儿的,走走走,快赶路,在这山谷里走路冻死姑奶奶!”说罢撂起缰绳狠夹了一下马肚子,向着慕良的方向飞奔而去。
随风却无奈地摇了摇头,扬鞭直追二人。
走在最前的慕良却渐渐缓下了脚步,只见得眼前的小城灯火辉煌,烟花四起,人声嘈杂,一派熙攘之景,不由得被吸引了去,一步一步痴痴地靠近。
诉云也只迟了几步,眼见前方一片繁荣景象,顿觉身子也不冷了,心情也舒畅了,却又似看不见慕良一般,只顾自己向那欢腾的人群走去。
随风见得前面二人似被勾住了魂一般一步一步呆呆地往前走,只觉奇怪,紧追了两步却闻得一阵幽香,忙掩口鼻,仔细眯眼瞧二人的动作,暗叫“糟糕!”
原来这慕良和诉云脸上一派祥和喜悦,眼神却四散无神,一步一步走向的却是万丈悬崖!
情急之下,随风只觉气血涌动,头皮发胀,却不知是自己在迫切只是调动了体内的内力,只随手抓了最近的几片树叶,冲着慕良和诉云飞将出去。
两片叶子有这内力加持,如利刃一般冲破长空,慕良和诉云只觉脸颊划过一阵微风,蓦然惊醒,自己已身在悬崖边上,不禁冷汗四起,连连却步,脸上也渗出了几滴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