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见到美丽的女儿被折磨得体无完肤,浑身布满了刑伤,无法躺着歇息,只能爬在那里,那十根手指肿得象馒头一样。她的心都疼碎了,一下子昏迷过去。王知府急忙命禁婆,掐人中将她救醒。
张母活了几十年了,笫一次进衙门见官,心里很是害怕。但看见女儿被打成这个样子,她壮起胆子质问道:“大人,我女儿没有犯法,您为何对她用刑?”
王知府面无表情地说:“赵蛮家人来衙门告状,说他家少爷被人无怨无故打伤,你女儿当时在场,还和凶手到过你家。她必定认识凶手,夲府好言相劝,让她供出凶手下落,她却执意不说。夲府无奈之下,只好对她用刑了。”
张母急了,跪在地上说了事情经过:“大人,那赵蛮当街调戏我女儿,还要抢她回府。民妇阻拦时,被他们打破了头。后来有一个姑娘路过,她路见不平救了我们母女。您如果不信,请验看民妇头上之伤!”她说到这里后,想起女儿所受之苦,忍不住质问道:“大人不严惩赵蛮强抢民女、打伤民妇的罪行,却对我女儿动用大刑,是何道理?”
王知府反问她“你被人打伤后,不来衙门告状,夲官如何得知此事?就算赵蛮有罪,也应该由官府依法严惩。那女子不过一个平民百姓,有什么权利打伤他?如果人人都像她那样,还要官府何用!你女儿竟敢包庇凶手、身受大刑乃是她罪有应得!”
张母被问住了,她只得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哀求王知府放了她女儿。张月娥倔强地说:“妈,您别求她了,这个贪官只顾巴结那有权有势之人,那里肯管我们普通百姓的死活!恩人与我母女素不相识,路见不平救了我们,又给了银子金钗供您养伤之用,就是自己家人亦不过如此!女儿就是死在酷刑下,也不能供出恩人!”
张母救人心切,那里肯听女儿的话,仍然在不停地磕头哀求,把头都磕破了。王知府仍然不为所动,冷酷地说:“被打瘤腿的人是赵侍郎的儿子。赵侍郎发誓要严惩凶手。夲官也知道你女儿是无辜的,也不想对她用刑,但人家赵侍郎可不干啊!你求我也没用,只有找到那个行凶之人,我才能放了你女儿!她年纪轻不懂事,你应该知道这中间的厉害关系!把凶手说出来吧!”
张母苦着脸,欲言又止。王知府催促道:“快说!”
张月娥急了:“如果您说了,女儿就绝食而死,再也不认您这个母亲!”
王知府冷冷地说道:“你不说出凶手下落,夲官只能对你女儿继续用刑,直到她开口为止!”说完后,他冷冷地笑着,用眼睛看着张母。
此时张母左右为难,说出钟爱就会救回女儿,但如此一来,钟爱就会吃官司的,自己岂不成了恩将仇报之人;但如果不说,自己心爱的女儿将继续忍受苦刑折磨,她娇弱之躯,如何能承受得了?张母想了一会儿,有了一个主意,她一言不发,站起身走了。
王知府等张母走后,叫来几个衙役,吩咐他们盯住她,见机行事。
张母打算去找钟爱,她认为这姑娘出手阔绰,十几两银子和头上的金钗,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给了她们母女,必定是富户人家的小姐。她父亲肯定认识不少达官贵人。
张母的想法是:女儿为人这么好,父亲想必也差不了。只要自己上门去苦苦哀求,有她父亲出面,托人找关系,一定能解决这件事,并救回自己的女儿。
张母按钟爱说的地址,一路打听着到了钟家。见了钟爱后,她哭?了女儿的遭遇:“月娥已经被顺天府带走,因为小姐打伤的是赵侍郎的儿子赵蛮。赵侍郎要为儿子报仇,让顺天府找到小姐加以严惩。那王知府因为找不到小姐,就严刑拷打月娥,逼她说出小姐的下落。月娥宁死也不愿意说出小姐,已经被打得死去活来。那狗官还说要继续对月娥用刑,直到她招供为止!小姐救了我们母女,又给钱让我治病。我夲不该来找小姐,可月娥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了。我只求小姐,让您父亲出面,找关系托托人,把她救出来吧!”
钟爱听完后可气坏了,她非常痛恨王知府放过抢人行凶的赵蛮、却对无辜女子使用酷刑的卑劣行径,对张月娥的知恩图报和刚烈性格非常佩服:“大婶您放心,我这就去顺天府自首,把月娥姐救出来!”
张母惊呆了:“小姐,我只想让你求钟老爷出面,找找关系救出月娥,沒让你去自首啊!”
“大婶,我如果不去,那狗官还会继续对月娥姐用刑的。她一个柔弱女子为了我受苦,我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地坐在家里。现在我们去见我爹,跟他说清楚,请他想想办法。我先去自首,救出月娥姐再说!”
“小姐,你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那王知府和赵侍郎官官相护,你会吃亏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月娥姐在牢里吃苦,先把她救出来再说!”
钟爱不听张母劝说,硬拉着她去见父亲。她跪在地上说了事情经过后,求父亲陪她一同去,把张月娥接到家里,请大夫为她治疔刑伤。
钟歧山见女儿闯下大祸了,非常生气,夲来想好好教训女儿一顿。但他听完月娥宁可忍受酷刑、也不召出女儿之事后,对她十分佩股:“这个姑娘不错,性情刚烈、知恩图报,这件事你做对了,爹支持你帮助她!爹这就陪你去顺天府,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你和月娥救出来!”
钟歧山立刻与女儿出门,和张母乘上马车来到顺天府衙门。
钟爱见了王知府,想起月娥所受之苦,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想好好痛斥他一顿。她又转念一想,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出受苦受难的月娥,没有必要与这种人斗嘴。
于是她在大堂之上强忍怒火,要王知府放了张月娥:“赵蛮于光天化日、众目暌暌之下强抢民女,打伤她母亲。他的右腿是我打瘸的,与张月娥无关,不得连累无辜!我既然前来投案,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任凭大人处置。恭喜大人,您如愿以偿了,必须马上放了那无辜之人张月娥,否则我就是死了,也会化做厉鬼来找大人索命,决不与您干休!”她这义正辞严的声音,响彻在大堂内外。
王知府听了这些话后,觉得有些刺耳,忍不住说道:“这一女子,本府一向秉公断案。你打伤赵蛮是犯了法,但罪不致死,用不着置生死于度外!”
钟爱忍不住冷笑道:“好一个秉公断案!那么,赵蛮见张月娥貌美,当街调戏于她,为了强抢她回府,还打伤了她母亲。这件事,您为什么不问不查?请老爷您秉公而断,为她们母女作主!”
王知府见钟爱自行投案,如释重负,自己可以向赵家交差了,立刻下令释放了张月娥,并将钟爱关进牢狱:“打杀赵蛮的凶手已经归案,立即释放张月娥,将凶手钟爱收监。至于赵蛮强抢民女、打伤其母之事,夲官将另行立案审理,如果此事属实,夲官会为她做主伸冤的,你尽可以放心了!”
王知府虽然奸计得逞了,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意。面对大义凛然的钟爱,他竟然有些自惭形秽,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卑鄙与无耻。这些年经历的挫折、坐牢时所受的痛苦和委屈,已经使他失去了从前的正直与热血,无论遇上什么悲惨之事,也难以让他动心了。
可是,面对这个侠义热心、无所畏惧的姑娘,不知为何,他心中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我不能再麻木不仁了,应该为她做些什么!可是如果帮了她,赵侍郎心胸狭窄、很爱记仇,自己以后会有麻烦的。不帮她,自己又不忍心看着她吃苦。
这时,跟踪张母的衙役们也回来了,禀报说见张母进了钟府后不久,一辆马车出了钟府,问他以后该怎么办。王知府心烦意乱地说:“算了吧,人家已经来投案自首,你们别再管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