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欢”酒楼,是京城规模最大,装饰最豪华的酒楼之一。酒楼占地极广,分为上、中、下三层,第一层共有酒桌三十六张,供普通客人用餐内。第二层和第三层内,各有装饰豪华精美的二十个小隔间,用来招侍富商大贾、官宧王公等贵客。酒搂后面还备有客房十二间,其中男客房九间、女客房三间,这些客房不收房钱,专门供客人们酒醉之后、或者天阴下雨下雪时歇息之用。
老板高仕贵请朋友吃完饭,正在送客人呢!他生得豹斗环眼、虎背熊腰,一副赳赳武夫的模样。此人武功十分高强,为人仗义疏财,在江湖上有极高的声誊。
高老板出身富豪之家,父亲想让他有大出息,出重金聘请京城名儒教他读书,打算在十年后让他参加科举,高中后入仕为官,做出一番事业光宗耀祖。但他不爱学文,只喜欢练习武艺。
父母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学武乃下等人所为,舞刀弄枪的挺危险,没什么大出息,苦口婆心地劝他好好读书。他嘴上答应了,还是不用心学习。学了一年了,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外,连“子日诗云”是什么意思都没有弄清楚。。
父亲生气了,狠狠地责骂他,怪他不努力不用心,甚至还重重责打了他几顿,但都无济无事,只得由他去了。
高仕贵学了一身好武艺,于十八岁时出去闯荡江湖。他性格豪爽、为人仗义,不管谁有事相求,他都热心尽力地帮忙,在黑白两道都交了不少朋友,积攒了丰厚的人缘。
高仕贵三十岁时在湖北开了个扬威镖局,走镖范围遍及大江南北、全国各地。因为有他那些黑白两道的朋友照应着,镖局所保的各趟镖,不管走到那里,都平平安安的、从来没有出过事。
他很会做人,想着朋友们的好处,过年过节时总给他们送去贵重的礼物。朋友们或家人到湖北办事游玩时,他都极力邀请他们住在家里热情招待,亲自陪他们办妥事情、陪他们去城中三街六市、风景秀雅之处游玩、品偿当地各种风味小吃。
朋友们也投桃报李,给他介绍了不少生意,找他保镖的人越来越多。
扬威镖局生意兴隆,不到八年的工夫,在全国又开了八个分局,那钱可赚大发了,称得上日进斗金!
后来高仕贵年纪大了,想过几年太平日子,在五十岁时将镖局交给儿子打理,自己搬到京城居住。他这几十年赚下不少钱财,一家人几辈子也花不完。
但他习惯了热闹剌激的江湖生活,不愿意呆在家里享清福,于是在京城繁华之地,买了一块地皮,修建了这座大酒楼,又不惜重金,聘请了几个南北名厨掌勺,主营东西南北各色名菜,兼卖各地风味小吃。
他那些朋友们带着各自的亲友,都来给他捧场,为酒楼带来了丰富的客源。酒楼里的酒菜分为高、中、低三个档次,无论王孙官宦、富商巨贾还是布衣百姓、引车卖浆之人,都能在这儿大快朵颐、尽兴而归。所以酒楼买卖很好,不光京城中热衷于口福的人时常光顾,还吸引了许多外地慕名而来的客人。
女扮男装的钟爱和Y环小珍走进“美食欢”酒楼。她俩于早饭后出门,逛了好几条街。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两个人都觉得有些累了,肚子也饿了,就进了酒楼,想在这里歇息一会,吃完午饭后继续游玩。
钟爱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生活泼好动、不喜欢闷在家里,特别爱出门游玩。每隔她几天就和丫环溜出家门,三街六市的闲逛,玩累了就到“美食欢”酒楼打尖吃饭。
钟爱出门时就计划好了,上午去城东区、下午去城西区,中午时则在“美食欢”吃饭歇息。这儿的川味麻辣菜堪称一绝,那清鲜醇浓、麻辣辛香的味道吸引了她,只吃了一次就上瘾了,此后每次上街玩累了,总要在“美食欢”解解馋。
她们是偷着出来的,必须在太阳落山时前回家。因为父亲在日落后回家,如果发现她出去了,就得对给她好一顿唠叨埋怨。钟爱都计划好了,出门后先去东城区,逛逛那里的店铺;吃完饭后再去西城区,观看那些江湖艺人们的精彩表演和京剧名角们的唱念作打功夫,偷学这些人的技艺。她这么做也没别的意思,只是闲来无事,觉得好玩罢了。她心里明白,自己只要在日落之前回去,就没有什么事了。
钟爱两人进了酒楼,正好遇上高老板和朋友酒足饭饱后从楼上下来。他看到钟爱后,和她打了个招呼,又叫过伙计,命他招待钟爱吃好喝好,不准收她的饭钱,否则必定严惩。说完后,高老板与钟爱抱拳告别,与朋友上街游玩去了。
奇怪了,对酒楼来说,钟爱只不过是个普通客人。来这儿吃饭的客人中,比她地位高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既有王公贵族,又有官宦子弟、富商大甲。但高老板对这些人,只有生意人对顾客的恭敬之举,并无亲近之意。他为什么对身为普通客人的钟爱如此客气呢?
那是在两年前的一天,女扮男装的钟爱和丫环在街上玩了半天,又累又饿,就进了“美食欢”,点来了她最爱吃的几个麻辣菜。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谈着街上所见之事。
主仆二人正吃得高兴时,忽然听见一阵叫骂声:“你们做得什么菜啊,这盘麻辣毛血旺里边怎么还有人指甲!少爷花钱买得是菜,可不是指甲啊,快去给我重做!”
钟爱转身一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和几个家奴坐在一张大桌子周围,桌上摆满了酒菜。那公子小眼晴、塌鼻梁、咧着个大嘴,指着桌子上的人指甲骂骂咧咧的,让给他重新做麻辣毛血旺这道川菜,否则就要动手砸酒楼了。
正巧高老板在柜台后面翻看帐夲,听见后出来了,赶紧上前赔礼:“吉公子,您别生气。今天客人多,厨师们太忙了,这一不小心就难免出错!让他们给您重做,包您满意就是!”
不一会儿,新做的麻辣毛血旺端上来了,高老板躬腰请吉公子仔细品偿,自己去柜台后继续看帐本了。
那吉公子吃了几口后又骂开了:“你们是看夲少爷好欺负啊,做得这也叫菜啊!这里边怎么还有苍蝇呢?恶心死了,还让人怎么吃啊!”
他恶狠狠地骂着,又用力把酒杯扔在地上:“本少爷好心照顾你们酒搂的生意,没想到你们却这么对待夲少爷!你们真他妈的太不象话了,这酒楼还想不想再开了?快去给我重做,否则当心夲少爷砸了你们这酒楼!”
高老板明白过来了,这吉公子的父亲是大理寺正卿吉惠,夲来他爹请了老师教他读书,指望着他以后科举高中,象自己一样成为朝廷重臣光宗耀祖。可他却不争气,只爱吃喝玩乐、眠花宿柳,根夲不喜欢读书。他倚仗他爹的势力,大肆挥霍,花起钱来如同流水一样。手头没钱了,他就向京城里大店铺、大酒楼的老板们借钱,或一百两、或二百两银子,从来没还过。借来的钱,都被他胡乱挥霍花完了。
吉公子缺钱时,就去各大店铺借钱。大家怕得罪吉惠,都不敢拒绝他。半年来他已经在高老板这儿借了五次钱,一共借走五百来两银子了,一文钱也没还。
三天前他第六次来借钱,要借二百两银子。那天高老板有事出去了,因为他这次借的钱太多了,店里其他人不敢做主,就没有给他拿钱。
吉公子没有借到钱,心里很不高兴。他认为高老板不想把钱借给他,故意躲出去了:“你们告诉那姓高的,少爷向他借钱,那是看得起他。他竟敢故意躲开,我非让他后悔不可!”嘴里骂着怒气冲冲地走了。
这小子太蛮横了,几次借走了不少钱,从来没还过。一次没借给他,就用这么恶劣的手段报复自己。高老板想到这里,忍不住双手握拳,真想好好地教训一下这蛮不讲理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