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第一条,你们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就画上红圈儿,表明是‘红灯停’;第二条,我觉得是我们双方有可能达成一致的,所以就画上了黄圈儿;第三条是我不同意,而看阵势你们一定会同意的,所以,就画了绿圈儿,表明‘绿灯行’了。”
“我看这样吧。其他的都可保留,就是前两个计划中的看动画片、玩电脑、看课外书就免了吧,但是它们还是可以作为鼓励的手段,比如考试考得好,学习成绩有提高了,可以奖励你嘛。”老爸一字一顿地说。
“啊,这也太不尽人情了。我连一点儿玩的时间都没有了。”
“林呱呱,我们都是为你好,我们得为你着想啊。”老妈语重心长地说,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
“明天我就去医院!”看着被老爸改得乱七八糟的计划,我恨恨地说。
“去医院?去医院干什么?”爸妈异口同声地问道。
“去做亲子鉴定,看看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父母,要不,为什么把我的玩耍和快乐剥夺得一干二净?说完,我就冲进我的小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把瞠目结舌的爸妈挡在了“会议室”——客厅里。
3
“说,走哪条道回家?”
我正在收拾书包,温馨已站在我的课桌边等我了。
我们放学回家有两条道:一条是钻小胡同,再拐上大马路,然后再拐进小区里的胡同,这条路近点,但非常拥挤,杂乱。居民区的老爷爷老奶奶拄个拐杖,慢慢悠悠地在你前面挡着道,小商小贩一家挨着一家,又吵又闹。另一条道稍远点,但很清静,可以沿着公园的小河边走。小河已被整理过一回了,河水很纯净。
“你说呢?”我头一偏。
“当然是那儿啦!”温馨用下巴指指学校的左边。
我们背着各自的大书包,沿着小河边缓缓地走。
“嗨,最近一阵子,我发现在学校里你使劲玩,放学后也不急着往家跑,你雇有写手啊?”温馨说。
“我没工夫跟你瞎掰!”
最近我的情绪一点也不好,动不动就想跟人发脾气。
一看温馨生气了,我又赶紧补上一句:“嗨,跟别人瞎掰没工夫,跟你有的是工夫,咱们掰点开心的好不好?”
我抬起胳膊,把手搭到温馨的肩上。
没想到我这句口头禅,让温馨转怒为喜,笑得满脸开花。
一开心,我就把我们家召开的什么破“家庭会议”全部透露给温馨了。
说到愤怒处,我两手架上嘴巴,对着河面哇哇乱叫一通,全无淑女风范。
“哦,难怪这么久,你就没有出来玩过,约你也不出来。”
“老妈盯得紧着呢,而且她还将我的课外书一网打尽,全部锁进了‘集中营’——老妈的那个大写字台的“肚子”里。害得我最近围着那个大‘肚子’转来转去,活像一头饿极了而又无从下口的困兽。”
“唉——”说完,我长叹一声,“不仅如此,我从同学那里借来的书,也被她收个片纸不留,说是等放暑假时再让我还给人家,害得我在同学面前没法交代。”
嘟嘟嘟……一条游船载着游客向北方箭一般蹿去,激起河水啪啪的拍岸声。
真希望家离学校很远很远,那样,我就可以找个借口,在外慢慢溜达到吃饭时间了。
有气无力地上到五楼。
“哟,刚回来呀,作业做完了吗?”
一听这句问话,就让人心烦。
如今,他们“分”迷心窍,全家三口人,个个都紧绷着脸,处于一级战备状态。
“没做完!”
我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书包往桌子上一扔,坐到了椅子上。
“那就快做吧,我给你做饭去了。”
老妈转身进厨房了,她假装看不明白我的脸色。
我也不着急,反正是做完了这题还有那题,耗到九点半怎么也要放我去睡觉。
半小时之后,老妈将饭端了上来,老爸也回来了。
如果在以往,老妈就会说老爸的鼻子长,闻着香味回来了,可是现在不是非常时期嘛,老妈的话也就自然而然地带着火药味了:“以后早点回来,平时出差抓不着你,不出差也回来得这么晚,还指着你盯着孩子的学习呢。”
“工作忙嘛!”
老爸的脸也拉长了一大截。
“谁不忙啊?那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管吃管喝管学习。你都为她做些什么了?”
老妈把端着的一盘菜往餐桌上一扔,盘子与餐桌碰撞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就这样,老爸老妈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老爸平日里的男子汉风度无影无踪,老妈也大肆颠覆淑女形象,那嘹亮的女高音此时成了尖利的噪音,刺人耳鼓。
可能是这一阵子大家都憋闷太久的缘故,老爸老妈唾液横飞地吵着,杀气腾腾。
我哪见过这种“雷阵雨”啊!房间顿时成了战场,双方互不相让,让人看了想拔腿就跑。可是,我却不敢跑,因为这场“雷阵雨”归根结底是因我而下的。
“老天啊,快点收场吧!”
他们从我的生活吵到学习,又从学习吵到考试成绩,从考试成绩吵到择校,从择校吵到交钱,从交钱一直吵到挣钱……两人吵累了,“雨”终于停了,可还是乌云密布,空气潮湿,让人透不过气。
停了一会儿,他们才注意到缩成一团的、泪流满面的我。
“呱呱,不关你的事啊。”老爸的声音小多了。
“孩子,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哦。”
老妈的高音也降低了好几个分贝,并且用眼睛狠狠地“剜”了老爸一眼,老爸也不甘示弱,从鼻子哼了一声。
千万别因为“爱”我而吵得离婚了啊,这可是我的世界里最恐怖的事情。
“老爸老妈,我们再开一次家庭会议吧。”
我使劲吸了一口气,摆出豁出去的样子来。
话一出口,老爸老妈一愣:“开会?”
我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在这暴风雨刚过去的时候,我居然还胆敢要求他们开会。
“开什么会啊?”他们又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给你们讲讲我最近三十多天学习计划的执行情况啊。还有你们这次吵架的情况分析啊。”
我正准备挨骂,没想到老爸却老老实实地说:“那好吧,我去拿‘会议记录’。”
看着纹丝未动的饭菜,老妈说:“我建议吃完饭再开。”
于是,餐桌上响起了机械的咀嚼声。
每个人都面无表情,每个人却又都显得神经兮兮。
“有理说理,无理不要取闹。”
吃完饭,老爸先发话了。
知道这一句话是针对我老妈的,我想笑,但又不敢。
“你先说吧,我们听着呢。”老爸对我说。
“好吧,说得不对,你们可要有理讲理,不许无理取闹。”
“讨厌,快说!”老妈扑哧一声笑了。
啊,好久没看见老妈的笑容了,她只有笑的时候才显得年轻了许多耶。
“最近三十多天,在你们的严格轮流的监督下,我执行着上次订下的计划。”
说完我看看爸妈的脸色,他们竟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可是……可是,我发现效果不大好。”
“啊?”他们竟突然抬起脑袋,同时瞪大了眼睛。
“别别……如果我说错了,你们可以纠正我,但千万不要骂我啊。”
一看这有点儿想吃人的架势,我赶紧声明道。
“说吧,我们不骂你。”爸妈居然异口同声。
“你们给我找的题都是基础题,老师在课堂上都带我们做过。简单的重复,有什么意思啊!”
老妈厉声喝问:“既然简单,我每天给你检查的时候,你还出错,那么简单的组词,这次做对了,没准下次又做错了。”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又把态度放缓和了一下,“那你说说这是什么原因。”
“人的精力集中的时间有限嘛,我必须在九点半之前完成这么多题,哪有喘气的机会啊,大脑老处于疲劳状态,不做错才怪呢!”
“可是,最近,我发现你做作业太磨蹭。以前做几道题要不了一会儿时间,可是现在,做几道题的时间越来越长。”
“我……我……”这倒是真的。
“是不是这样?”
“是。”
“为什么?”
“我……我……”
“说呀,说出来,我们不骂你。”老妈急不可待了。
“真的不骂我?”
“说了真话什么时候也没有骂过你呀。”
“是因为永远没有做完的希望,当然更没有玩的希望了,所以,我才拖拖拉拉做作业的。”
我小声地说,偷偷地观察他们的表情。
“什么?”
老妈的尖叫声响起,被老爸的眼光制止了下去。
“哦——接着说。”老爸发话了。
既然最怕他们知道的秘密都说了出来,我还怕什么?所以,这回我可真的豁出去了。
“我以前的学习习惯是不是被你们培养得挺好的?”
“那当然。”
老妈只得意了片刻。
“那我现在做作业拖拉的坏习惯也是被你们逼出来的。因为我抓紧时间做完了,就像吃饭一样,你们还会赶紧给我添,没完没了,所以,我就磨蹭了。其实……其实……那也是在保护自己嘛。”
“保护自己?”
“对呀,我看到楼下小孩子们玩得那么欢,我心里很难受,一难受,我就学不进去,学不进去,我就心里很烦,心一烦,我就坐在那里这摸摸,那挠挠呗。”
为保险起见,我又加上一句:“说好了,不许罚我的。”
“不罚,你接着说。”老爸还真的做着记录呢。
“我的问题都说完了。现在,该说说你们两人的问题了。”
趁他们还没有冒火,我赶紧调换了话题。
“我们?我们有什么问题啊?”
他们基本算是异口同声。
“你们两人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们吵过架。现在倒好,吵来吵去,这已经严重影响了家庭的安定团结,如果在我们班里,这种情况班主任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会议的最后结果是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