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秦堰引回家以后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把他一双父母给说通了,而且不仅说通还托了媒人上门浩浩荡荡的提亲来了。
知县家提亲自然比寻常百姓家的阵势要大一些,媒婆的脸蛋涂了厚厚的一层胭脂,她后头跟着六七个打扮喜庆的门丁,有挑担子的、有扛着的、有两手提着的,俱都是沉甸甸的聘礼物件儿,全都用红色的喜步盖着。有些个好事的街坊四邻一脸羡慕的在镖局门口看热闹,连镖师们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瞧。
我爹娘站在门口一脸不可置信,半响后我娘在我爹腰间掐了一把,我爹才后知后觉的指了指门丁们抬的聘礼,对媒婆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媒人脸上笑意盈盈,拖着长音恭维我爹道:“哎呦,宋当家这还看不出来吗?自然是来给您家下聘的啊”
“下聘?谁家下聘”这事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倒把最紧要的忘了,下聘的呀,是咱们知县家的儿子,我早就说咱们家姑娘模样长得好,果然是个有福气的”媒人说道。
听完后,我娘心里狐疑了一下,这知县夫人前几天刚来闹过怎地现下就又同意了?难不成时被秦公子说动了?不过仔细想想秦公子对自己家姑娘看着倒也是真情实意的模样,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保险起见我娘又问了一句:“真是知县家托你来下聘的?”
那媒人也是个伶俐的,肯定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明白我娘心里的顾虑,笑着说:“这事我媒婆子我还能胡说不成,宋夫人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咱家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学有才学,还是那秦知县和秦夫人亲自亲自上门去托的我,可见对咱家姑娘的重视啊”
说完那媒人又上前一步,凑到我娘耳边悄悄说道:“那知县夫人还提了一嘴,说前些日子跟咱们镖局闹过不愉快,让我给捎句话说让您别心里去,要我媒婆子说啊说到底这当父母的都是为了儿女不是?只要儿女能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媒婆话说的恰到好处,虽然对方是官宦之家,但九鼎镖局在江州城里也是有威望名气的,且习武之家历来最重视声誉脸面,要是我爹娘一个气儿不顺,这门姻缘也就作罢了。
我爹娘心里确实是气不过,尤其是我爹合着娶不娶都是他们家说了算,脸色铁青的十分难看,是碍于围观的人多没当下发作。僵持半刻,还是我娘想了想自己家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真能找一个真心喜欢她的郎君也是好事,是以也只能拉着我爹商议一番后先将媒人请进屋细说。那媒人一见有戏,便十分卖力的张罗着进了门。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我爹娘端坐在正厅里,叫了我和宋津铭过来,也不叫人伺候,我和宋津铭都感觉出来气氛很是庄重严肃,宋津铭更是有些紧张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大概能猜出是什么事,小声问道:“爹,娘,这么晚了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
我娘冲我招招手:“锦儿,你过来”我顺从的走过去,我娘拉起我的手,轻拍着我的手背关心的说道:“你跟爹娘说句心里话,这门亲事你愿意嫁吗?虽说在外人眼里都觉得是咱家的好事,可只有咱们自己知道那知县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平时性子又任性惯了,真的嫁过去了,怕是免不了会受气啊”
我心知我娘是担心我,其实白日里我也仔细想过了,谁让我是女儿身呢,迟早都得嫁人,倘若等在过个几年被人指着脊背说成老姑娘,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怕我爹娘会急白了头,虽然我现在还弄不清楚自己对秦堰引是什么感觉,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跟他在一起是对的我说到:“娘,不用担心,你不说过吗过日子免不了磕磕绊绊的,她是长辈,我能忍就忍,若实在是气不过我合离也就罢了”
我爹闻声一瞪眼,激动的说道:“什么合离不合离,要我说管他是不是知县,这门亲事就该推了,看看咱镖局里那个镖师不是个威猛健壮好样儿的,而且只要有爹在一日,就没人敢欺负你”
搁平时里我娘就该劝我爹可,可今日我娘却一反常态的说道:“话糙理不糙,你爹说的也不无道理,娘虽愿意你能嫁个富贵好人家,但娘也是女人,相比富贵更重要的是夫家能对你好,真心实意的对你好”
说完目光柔柔的看了我爹一眼,我爹佯装咳嗽一声,脸上浮起两朵可疑的红晕。
我扑哧一笑贫嘴打趣:“那可难了,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成了你的夫君,女儿哪儿有那么好的福气”。
我娘知了我的心意,也轻松了点,气氛也没刚才那么严肃,闲聊几句宋津铭又摇头晃脑的背了几首诗后方才散去。
我回到房里洗漱完正准备躺下,忽然听见窗户边上传来细微的声响,我不动声色的看向窗户,脑子闪过一个念头:“不会又是秦堰引吧?”
推窗往下一看,果然是他,我松了一口气,说道:“真的是你啊,吓我一跳”
秦堰引笑笑,冲着我说道:“嗯,是我的不是,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白日里刚提完亲,现在颇有几分夜间私会的感觉,我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哦了一声,但突然想起来什么,就问他:“对了,有个事我想问问你,在江南时我托你照顾的那位阿湘姑娘,她可还在清风醉?”
秦堰引想了想,说道:“应该是不在了,那姑娘似是很不喜欢被人照顾,伤势刚好一点就跟店里的人辞行过,如今算来也有些时日了,她的伤口肯定是好利索了”
“哦,这样啊”我说道,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这样也好,她走了我就不知道她的去向,一切情况我如实相告束亲王即可,倒也算不上我出卖她,倘若日后真的被白修尧亲自手刃了,也是她咎由自取,谁让她杀了清禾呢。
秦堰引不知内情,看我出神以为是我不放心,说道:“阿湘姑娘是你的朋友吗?你若是担心,我可以让人在去寻寻她”
我摇摇头:“不用寻,跟她也只算是萍水相逢,还得多谢你肯出手帮忙”
其实他这么关心我,我心里还是很感动的,每次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能有如神助般出出现,处处为我着想。
“无需客气,若真要谢我,只要成亲以后你别总想着跟我合离就是”秦堰引打趣的说道,眼神里透着笑。
“嗯?”我开始短暂的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探出身去作势要打他,瞪眼说道:“好哇,你偷听墙角是不是”
秦堰引也不躲,顺势将我的手我在手心里,恶作剧成功般的笑着说:“锦儿别生气,我原先还担心你家不肯答应这门亲事,忐忑了半天后媒人回来告诉我说宋当家答应了,我就有点按耐不住来找你,没想到来早了”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我,手心很热,将我的手握的也很紧,我不好意思直视他,避开他的眼光问他:“那......你是怎么说服你母亲的?”
秦堰引没回答,只哑着嗓子说道:“锦儿,我们把婚期定在今年秋天吧”
现在已经是夏季的末尾了,离入秋也没几个月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从心里漫开,我说道:“婚姻大事,还是跟父母仔细商议一下再决定吧”
秦堰引依旧笑笑,似乎在面对我的时候一直是笑着的,他在我的手上落下一吻,又探起身来摸了摸我的脸,我没躲开。
他说道:“好,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说完转身隐入深深地夜色里。
就这样,在媒人相当给力的安排之下,双方父母很快敲定了婚期,婚期就定在三个月以后,在这期间,秦堰引总是时不时的来敲我的窗户,时间一久就连帘青都察觉出来了,那丫头每次等太阳一下山就在窗户底下猫着,然后等声音响起就很自以为是的冲我挤眉弄眼一番,做出一副我懂得的表情后自觉地走出房间。
就在我担心窗户会不会被秦堰引敲坏的时候,窗户却不响了,一连半个多月都没在响过。
惹得帘青总时不时的扒着窗户忍不住的往外瞧,边瞧还边说:“奇了怪了,还有一个月就是婚期了,这秦公子怎么也不来了,小姐你们莫不是闹别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