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我们回去吧。”九黎在一旁轻轻唤了我一声。她又换成了原来的称谓,刚刚在鬼屋时的那份依赖感不知去向。
我转头望去。九黎的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是一直在思考着什么,只是不时用余光趁我不注意时瞥向我。
见她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我站起身强笑了一句道:“怎么了?那个冷酷眼镜男扫了你的兴?”
九黎也是微微笑了一下回道:
“刚才说的话还……没过期吧?”
“这次算是临场发挥吧,就着美景才想出来的。你就当是个彩排,不过你的表演很入戏哦。”我实话实说,因为的确没有什么要去隐瞒的。
对于刘渊我了解的也是很少,从他一路上跟过来的表现看,都是在我对九黎有什么行动时出现。为了确认我的假设,在九黎上车前我又朝九黎的脑袋摸了一把,而他也在我们进入车厢后出现了。
于是我准备了独演一戏,好在逼出了暗处的刘渊。
“今天又有单子为什么要瞒着我,你这个骗子。”九黎的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不论是我的“告白”,还是刚才的打斗都让她吓坏了。我并不怪她,因为确实是我欠缺考虑,又自大鲁莽。
“多说无益,徒增烦恼。而且你的小脑袋可不是用来装这些的,你只需要让自己快乐就行了。”我说着上前左手扶住她的纤腰抱住九黎,右手伸出想擦去她滚落的泪珠。
“可是你又受伤了!”九黎挣扎着猛的推开我。“告诉我你也许就不会这样的,每次以为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说着让我放心,却拖着一身的伤痛回来。这都是因为你的自私,你这个混蛋。”
九黎说着用胳膊抹去脸上的泪水,“什么都不懂的是你才对。”丢下一句莫名奇妙的话九黎转身向远处跑去。
“哎呀,伤脑筋呀。难道我的情商真的为负吗,还是说我应该追上前去再一把将她抱住说一句‘我错了宝贝’之类的?咦,好肉麻呀。”我没选择去追九黎,一来她是用飘的,我用跑的根本追不上,再说了我的肩膀不允许我这么做。
赶走脑中的胡思乱想,我抬头看向摩天轮,此时刚刚爆炸的地方已然恢复如初,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插着口袋,我看着九黎远去的背影默默地走去。
“也许,这次真是我错了吧。”
十四分钟后,靠进天一后门的一条寂冷的马路上。
这条路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往,只有一些学校运送大批货物或是研学游时才会开这个门。两排路灯散发着隔个一米才会出现的昏黄光晕,常常一个人站在灯下就能将灯光大部分地遮住,颇有些恐怖故事的气氛。
我含着贤果(也就是棒棒糖,无聊时灵光乍现的中二名称。意有“这是闲着的结果”之吐槽),双手插袋无精打采地跟着九黎的背影,想着晚上该吃些什么。
那样子像是扒手盯上了满意的猎物,却因人多眼杂不敢下手又不愿放口,这样尾随着伺机而动。
“嗯?这个地方刚刚是不是经过好几次了?”我看着路旁的一旁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乞丐老头疑惑道:
“这家伙的行动力,不会到了想让我施舍一点就跟了我几条街吧?不对也有可能是每三分钟就弹出的桌面广告的实体化身,而且还是点关掉就会直接进入网页的那种。
目的嘛,可能是想让我下跪喊一声武林掌门什么的。这种东西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不去管它。等电脑用完了关机,下次启动就直接清屏了。”
我想着除非是你贴到我脸上恳求我,我才有可能会把我那可怜的零花钱翻出来一点给你时。抬头再望向九黎时,却发现这路上已是空空如也,不见一人。
“好吧你赢了。”我掏出一张十元递到老人的面前,偏过头不忍看上一眼。但许久都没有回应。
“这,是鬼打墙吗?”我想着踢了老人一脚,可我的脚只是穿过了老人的虚像,丝毫没有影响到老人。
“该死的,居然被这种阵法控制了。”我念叨一句,转身顺着道路向远处的黑暗中跑去。
鬼打墙是鬼境的一种,作为一个家喻户晓的阵法,它的故事有许许多多。但事实上这只是一种非常基础的灵子运用,连死亡片段重现都比这高明,人们遇上它纯粹是哪个刚入门的小鬼想开玩笑。
这种阵法的破解当然也是十分简单,你只需要在原地将你的心绪平复下来,闭上双眼,想象一双带有风车的红色眼睛,然后睁开双眼喊一句“别天神”。接着拿出阳符点燃,拍在地上就能解除鬼打墙。
当然了,向我这样已经熟读《上清集》的只要后两步就够了。
我将燃起的阳符拍在地上,向九黎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虽然肩头传来隐隐痛觉,但这只使寻找九黎的心情变得更加焦急。
没过多久,转过一个街角,路上又出现了行人,表明我走出了鬼境。尽管已经气喘吁吁,但我没有停留。因为在街头的某处传来了阵阵的灵子波动,有人在大量释放着灵力。
我稍微撑了一下身子,换上一口继续奔跑,汗水将衣服浸湿,伤口处更加恶化。
“在前面,就在前面,撑住。”在路过一个商铺门口,我停下了脚步,在商铺的门后涌出层层灵子乱流。
店面没有开灯,但门锁已经被破坏,看上去老板并不在室内。
打开玻璃门,门内的场景又一次让我惊讶。这是一片古城外的郊区,四周长满了各种草木花果,远远还能望见雄伟的城墙。
这是九黎的鬼境。
郊区有着三个身影,一鬼我很快认出来正是我找寻的九黎。
而另一人我并没见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个很强的协灵者。
他穿着一身高贵的黑西装,双肩披着一件白色风衣,看上去十分高贵。冷酷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双手抱着胳膊,从容闪避着九黎的攻击。
当然,真正牵制住九黎的是,西装男身旁的一只橙色的怪兽。它形似狮子,双眉和下巴处有着几簇白须,周围烟气弥漫,散发着橙光。
那狮子挥舞双爪和身躯,似是想玩耍般攻击着九黎,对于九黎的阴气攻击不躲不闪,全被那橙光消散无法近身。
“年兽也得过年再放出来吧,现在放着撒野是想吃鞭炮吗?”我利喝一声,举剑上前参与战斗。
其实,我居然鬼境时他们就注意到我,而九黎也因分了心处处现危。
“这是狻猊,白痴。”西装男听见我的喝声,以为我是个感到灵力波动而过来帮忙的同道中人,从躲闪来到我的身边。“帮个忙朋友,这女鬼难缠的很。”
我举剑便砍,右肩的伤势恢复了一点,但受着约束不敢用力。那西装男怎么也没料到我会突然袭击,眼看这击要中,一旁的狻猊突然杀回举爪像我拍来。
这一掌来势汹汹,带着呼啸的风声将我的砍击挡住后又向我压来,跟刚才戏耍九黎的挥爪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我嘴角微扬,吸了一口灵气道出一记法决“流云步法”。下一刻灵兽拍掌落空,一片祥云从我刚才的位置升起。
“不好。”那西装男也是暗道一声不好,指挥狻猊躲避,但已经迟了。
只见灵兽眼前一花,脖子处便传来剧痛。一根黑色的布条从脖颈间悄然划过,可是喷出来的却是一阵白色的烟气。然后那狻猊便整个变成一团白烟消散了去。
“你堂堂协灵者不但对鬼物熟视无睹,反倒对我出手,你可知我是何人?”那西装男见自己的灵兽散去,自然十分恼怒,甚至那句反派台词也道出了口。
“我只知她是无辜的。”我拦在九黎身前,面对着西装男不卑不亢。
“如此怨念岂可说无辜?也罢既然你选择与恶鬼同行那我也不再客气了。”西装男冷冷的言道。言罢从怀中又取出一张灵符双手拍在地上。“蚣蝮显,江河安。”
随着西装男的召唤,又一只灵兽带着咆哮从他面前聚水化形出现。
“刚蒜泥,又豆腐?整个凉菜八套吗?欺负我没有召唤技能?”我吐槽着下意识将九黎往后拦了拦。
“别小瞧我,混蛋。”九黎的话中带着一丝丝埋怨和不满。
“别拖后腿,唐小姐。”我愉快地笑了一声,又是凝力将“哲学”挺直。
其实,我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右肩恶化的伤口,疲惫的身子,使用过度的天官手,虽然流云步和太极护体都还能用几招,但只怕双手会要很多天才能恢复。现在的我,只想早点结束战斗,回去好好睡一觉。
蚣蝮怒吼着扑来,我摇摇头集中精神,架起一招太极护体挡住扑来的杀势,将其在空中滞留了一瞬。
九黎从一旁凝起一击阴气斩击袭向还为落地的蚣蝮,看起来这一击势在必得。
蚣蝮转身甩起它那鳄鱼似的,满是鳞片的尾巴,拍散了阴气斩击。
“灵兽的肉体真是强大到可怕呀。那一击就算换作全盛时期的我,使出太极护体都未必接的下。”
蚣蝮从口中吐出碧蓝色水柱偏头向九黎射去,我自然不会让这得逞。点燃手中土、木两符拍在脚下的泥土上,灵力通过双手传递到两张符文之上。
霎时,正在吐着水柱的蚣蝮身下斜着升起两根粗壮的石竹,将那蚣蝮像用筷子夹着老鼠般夹在其中。射出的水柱也失去准心,擦着九黎的身子向后方射去。
那蚣蝮挣扎翻滚,四只附着鳞片的爪子乱挥,伸头想去啃咬夹住它的石竹,两颗小眼睛死死盯着我们,却是无法挣脱束缚。我看那蚣蝮成了那副样子,而西装男也无计可施,暗自松了一口气。
也不顾形象了,撑着膝盖休息,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九黎可以上前断绝后患。
事实上,我还并未放松。刚刚那只灵兽都那般强横,何况被西装男留在后手的蚣蝮。而且西装男看到我们这么轻松地牵制住了蚣蝮,也没有阻拦只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肯定还留着某种底牌。
只不过我现在的状态实在差劲,迫不得已交给九黎处理,但却时刻提防着。
考虑到灵兽都鳞片会隔绝阴灵子,九黎只得亲自上前动手。只见她慢慢举起双手成爪状交叉在胸前,红色的阴森鬼气从指尖散出,逐渐靠近蚣蝮。就在准备动手的刹那,果然又是突发异变。
就在九黎招式落下之际,那蚣蝮突然两眼冒出青光,一道绿黑色的液体从两眼袭向九黎的面门。
虽然我也是时刻准备防护,但那道液体实在太快。当我用流云步法和九黎换了位置时,液体已是到了眼前。再聚力使用太极护体又后力不足。
下一刻,墨绿色的液体飞溅到脸上,第一感觉是很臭,接着五感渐渐变得模糊,消失不见。
无味,无声,无影,无语,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