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边,落日现。故人景,云淡风轻。
余晖洒洒,倾泻出最后的光亮,远处的群山在夕阳之中被笼上一层绚丽的苍然。
仙游河在绕村而过后涓涓不息地注入门口的碧天荷塘,羊肠小道上几个归农的身影被身后的方田拉的很长。而云,是轻轻柔柔的。
我慵懒地倚靠在一棵松树的枝干上,从山腰的一处断崖上望着这片无处不透着“悠闲”两字的景色,身心都是十分舒畅。
“喂,你在讲些什么,一直断断续续的,信号被吃豆人吞了吗?什么,刚刚是说不用还钱了是吧?好兄弟够仗义。”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想起要给小黑打电话,可能是想起了还欠着什么东西没还吧。
就着羸弱得信号我惬意地坐下,额前的刘海被晚风微微吹起,淡淡的松香在鼻尖萦绕。这般的闲情,是在城市中的青年所可望而不可及的。
毕竟人各有志,无需强求。
人生每到一个境界,在看到落日下的景色后总是会有各种各样新的感悟。
而我望着这欲颓的夕阳,则是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
可能,天要黑了。
我从树上跃下,稳稳落在树旁的巨石上,向远处的夕阳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我,陆泽,明桦市燕大(燕京大学)大二学生,热血有志的单身宅男,目前的经济基础为校外的一室套房。极端的个人主义者,自我评定是邪恶守序。现居其地以为避暑。
这片名为仙游镇(村里人常叫陆家村)的小村,是我位于徽州南部的家乡。
有人言道,这仙游镇的来历正如其名:相传有仙人曾游此地,赞其风水,人文,景色,传与村民仙术后,在村口红岩石上题字“仙游”快然离去。此地从此便曰仙游小镇。
但事实上,这里地属偏僻,与世隔绝。技术仍是止在上世纪停滞不前,家家户户间使用的还是昏黄的梨形电灯,电话信号什么的更是不必多说。
现代人住村一天恍如隔世。
我以前就很少来爷爷这,倒不是因为对老年人缺少关爱,而是这里实在不宜青年人居住。
标准的小农经济体制,自给自足,每周日才会选择出村一次采购物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只留下些老的小的发展农业,便是出村也找不到个和我适龄的玩伴。
再者,爷爷奶奶也不怎么喜欢说话,一人只知道独坐在门框上吸又呛又烈的旱烟,另一人也只了解些旧年代的农耕技术和新闻,目不识丁。光是自己絮絮叨叨,根本无从交流。
不过,临近大学实习考核,压力甚于以往。便是念及此处,寻个专心学习看书的好地方。了然一人,随风自由在村中游玩。
思绪渐行渐远,远处的小村华灯初上。
环山而下的小路鲜有人来往,虽是不远但会径直穿过一片坟地。再考虑到现已日落西山,另寻下山的路已是不易。无奈,过其坟地。
暮色降临,漫天的虫鸣将我环绕。
已是行到的山的南侧,村中的灯光早已是消失在眼前。在这片无人之地,任我是崇尚科学的有志青年,也不免心跳加速。
脚步轻轻加快,眼神不自觉地随着手中的白芒游离向四周,提防着随处可能窜出来的什么东西。
缓缓在衣摆上擦了一把手心的汗,我将呼吸减弱到极致。
“世界是客观存在的物质世界物质;自然界、社会的存在及其发展是客观的;人们改造自然、变革社会的活动要以承认自然、社会的客观性为前提。
人的意识是对客观存在的反映意识;意识能够反作用于客观事物,不同的意识对客观事物的发展起着不同的反作用;意识对客观事物的反映受到多种因素的制约……”
心中嘀咕着,忽然感觉一阵彻骨的冷风灌进我的脖子,嘴中呼出的气体不知在何时已变成了白雾。
“这绝对不是正常温度低而带来的冷,而是正真彻骨的寒意!”
一股幽蓝色的火苗“噌”的一声,在路边的一块无名碑旁冒了出来。散发诡异寒气的火苗,缓缓的,向我靠了过来。
“这,不科学?”
心惊着,一段凄凉的童谣似是断断续续地传入我的耳中。
“你说我不乖,我不把门开。
爸爸要进来,把他尸骨埋。
妈妈要进来,滴血上烛台。
弟弟妹妹要进来,全都把头歪……”
顿时,如实质般的惊恐从脚底笼罩全身,一股强烈的求生欲从心里生起!
眼中的世界变得犹如胶片电影的画质般邪性,一具具骷髅骨架从不大的土包中钻出。
颤颤巍巍地直立起来,身上带着的泥土缓缓抖落,空洞的眼窝中渗出妖异的紫芒。如提线木偶般,摇摇晃晃地伸着手朝我走来。
我愣了片刻,直到一只干枯骷髅手已经搭在了我的左肩上。
一瞬间,致死的信息随着肾上腺素,从头部下达给全身的每个细胞。
在这千钧之际,我却是放弃了思考,胡乱扑倒一个眼前的骷髅一拳击在骷髅胸骨上,起身便是撒腿就跑,只留下了一连串凄厉的尖叫。
“这都是什么?皇室战争?部落联盟?我现在在哪?现实?梦境,还是在游戏里?”
虽是拼命向前跑去,但毕竟是宅男,没跑出多远就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邪魅的天空将天地间正气的光耀全部吞没,返还回来的是血一般的红色的光。
远处的墓地仍穿出阵阵似是亡灵的哀嚎和骨骼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我死的好惨呀……”
“有没有搞错?你死管老子半点屁事!
被屎溺死还想要保险,你去找保险公司呀,找我作甚?
莫非你觉得,借我这身子去帮你砍死那个茅厕的设计者更有胜算一点吗?”
一句熟悉的死亡经典台词传入耳中,我一步未停,咒骂中带着吐槽地接着赶路。
“不行!死!你给我死!我好疼呀,我好疼呀!”刚刚还阴森的话语,转眼间变成了哀嚎。
我理也不理,加快了速度,像这种回头必杀情景,只有天真到几点的人才会去模仿。而我回头了。
身后的是一张褶皱干瘪的面孔,不认识。但她似乎对我很感兴趣,见我回头,便猛地凑到了我的面前。
“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个锤锤呀!你是容嬷嬷还是树精婆婆?长成这样哪个网址都不会要你吧!”
我已是欲哭无泪,低下头头迈开腿死命向前跑去。
可能是因为根本没有看路,不知不觉竟跑进了一个……巨石林中?
面前多出了许多分支小道,正不知去向之时,一似有似无的女声悄然传入耳中。
“往右走,”
“什么!谁在那?”我环顾四周,却不见得一个人。
“叫你往右,你就往右。不然死了你可就得陪我了。”那声音又幽幽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客欲想走,官还能强留吗?”
扔下一句,我按着她的指示,在巨石林里绕着弯。力不从心的感觉渐渐袭来,而身后的惨叫却已然逼近。
忽然,眼前一片敞亮。
可向前望去,本以为已经解脱的我面前的却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脚下的石头被我踢落了悬崖,许久没有传来落地的声音。如果不是我急忙停住脚步,可能就是和那石头一样的遭遇了。
我缓缓退后几步,大喘着气瘫倒在悬崖边。
“这又是谁出的什么鬼主意,你们起合伙来耍爷?
前有万丈深渊,后有不知道是什么的乱七八糟的追兵,身为唯物主义传人,难到今天真的要葬身于此了吗?
大爷的,士可杀不可辱!死前还不拼上一拼,岂不是太憋屈了?
集中精神,以气御剪。不对,奇衡三!还不对?许褚,震碎他。”
喘匀气,正准备和骷髅大军大战三百回合。但刚直起身子,想着该摆个架式,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推了一下。
“*”嘹亮的脏话在峡谷中回荡,我满眼含泪,向崖底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