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宫一众人等静候之时,玄关长老终于从书院归来,手捧一卷竹简。
“我找到了,有关天枢星神的记载。他本为黄帝部将,上古一战功勋卓越,封印七位巫族首领前,他受五帝所托分别请来伏羲琴、女娲石、神农鼎三件神器,双手受神器所染,化为世间最强的兵刃,可劈山断海。”
“原来如此。”玄华道。
“不只这样,他在护送神器的路途中遭遇袭击,重伤不醒,为了救回他,以黄帝轩辕为首的五位帝君划破手指,各取一滴鲜血淌下,神血不仅挽救他的性命,更化为护罩,赐其不灭的身躯。”
“可他是如何成为北斗星神的?”元祺问道。
“自是死后,紫微大帝念其功德所封。”
秦屹道:“倘若他百年后方才身故,寻常史籍怎会毫无记载?”
“不,他是意外殒命,死于旁人之手。”
“可师叔您方才说,他有不灭的躯体,又怎会死于意外?”
“上古时代还未有作揖的礼数,人们都是以右手置于心房位置,以示敬谢,故而他在接受五帝神血恩赐时,身前胸膛左方有一块未受淋染,此处便是他唯一的弱点,可以毙命的软肋。”
玄寂道:“如果这件事云遥等人不知,天枢星神岂非永远也不可战胜,直到他们耗尽气力为止?”
“不错……”玄关叹道,“传说此人心性孤傲,只有三两挚友,那一战中他功高盖世,引许多部众不忿,因而收买他最信任同伴将其杀害,一刀刺中心口。”
元祺道:“如此说来他应当再也不会相信友情了,借星轮之力,惩罚的是世间背信弃义的人,比如那些酒桌上吹牛吹翻天,真遇困境溜得比谁都快的狐朋狗友……唉,不重要了,我们得想法子把这弱点告诉小牧他们。”
玄寂道:“凭我们的修行,即使能以阵法前往北极,也不能穿过星宫结界,稍有不慎更会受到余力波及而殒命,如今只有祈求他们多多保重……”
炎钧走到八极身前,隔着神血护盾握住他的手腕一点点翻开,突然,八极睁大双眼,一掌打中炎钧肩头。
顿时,炎钧飞向祭坛外,撞在剑心身上,两人一同倒下。
“炎钧!”云遥大喊,“可恶,你没有昏过去?”
八极道:“我的确无法阻止幻术,但也并非此等拙劣伎俩能够一直操纵着。”
就在此时,不经意间,云遥发觉炎钧仍有意识,双唇微动,像是有急于道出的话,他扑到炎钧身边:“怎样,你还好罢?”
炎钧努力地抬起头,云遥心领神会,立刻俯到他嘴边。
“遥,我想起来了,他有五帝神血护身,三皇法器注灵的双手,举世无双,不过……在他胸膛左边心房的位置,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地方,此处没有神血庇护,是唯一的希望。”
“什么?”
“世上没有绝对无暇的招数,我记得,当他使出‘三皇正法’,短短一刻之内双手将会展开,令身前无所庇护。”
“你是说,我要引他出手,抓住这个唯一的机会?”
“不错,因为一旦被发觉,他只需独手将我们折磨殆尽,便稳稳结束了。”
随即,炎钧也合上了眼,云遥独自一人站在夜空下,面朝着天枢星神,无语凝噎。眼前近乎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只给了他一次取胜的机会。
“就让一切,在此了断!”云遥大喊。
“好,我随你所愿。”
两人相隔十丈有余,再次施展最强的招式,但这一次云遥来不及聚气,看准那须臾一刻的机会,果决出手,虽然他已料到太过匆忙会有所不足,但这的确是唯一机会。
“万剑归一!”
“三皇正法!”
神力将云遥彻底吞噬,跪在雪地中,或许再也无法起身,但八极依旧面不改色,对他而言只是飞过一道微弱的剑气,不足挂齿。
却没想到,身前衣衫顿时破裂,正是这束剑气击中他。虽然来得有些迟了,但终于能有人做到,让天枢星神负一点微小的伤。
八极道:“你果然发觉了,神话中我唯一的弱点,但那又怎样,即使身前小小一块没有神血护佑,这点绵薄之力也奈何不了我,而此刻,胜负已分……”
正说着,竟有奇异的一幕忽现,倒地众人皆隐隐泛起光晕,恍惚可见的气流朝云遥汇聚,一路相伴,不舍不弃,在最后一丝希望也将破碎时,在所有人齐心的振奋与鼓舞下,云遥又一次站起。
八极突然狂怒,像是触了逆鳞,他仰天大喝:“一群疯子!自己都在生死边缘,竟要把所有灵力交予旁人,到底为何?”
云遥喘着孱弱的气息:“因为我们曾历经艰辛,生死与共,此行也说好,定要阻止这场劫难。”
“不可理喻……”八极反复不断地摇头,高举起右臂,“就让我看看,他们还能赋予你多少生命力!”
悄然间,一双苍劲有力、褶皱生茧的大手,探了出来。他们都未曾料到,吕长歌再度出现在身后,使出他苦修数百年的功法,锁住了八极。
“你还活着!”八极瞪大双眼怒道。
“惊不惊喜?”吕长歌满面疮痍,露着痛苦的微笑,死死扣住他的双手。
“大叔,你……”
“孩子,我都明白了,再来,这次我定让他抬不起手,无法护住心房,你一剑刺过来。”
“你已经失了智,还是当真不怕死?”八极道。
云遥握剑的双手开始颤动:“不,我不能这样,之前是被他们带动,可现在……”
“他们若还醒着,定不会犹豫的,所剩时辰无几,这是最后一个机会。”
八极对云遥道:“你想好了,真要刺出这一剑?足以贯穿我的剑气,他也必死无疑。”
“我……”
“不要听他的蛊惑,天下太平是我一生所愿,即使为之付出性命,也无憾无悔,”吕长歌催促道,“别再迟疑,会辜负所有人的希望,你不是一心想成为大英雄?便在此时!”
“可从没有谁告诉过我,成为英雄,要失去什么。大叔,倘若没有你,我们将少许多欢乐,而世间也不会再有人默默无闻、不计得失地守护。”
“牺牲,就是宿命,对于我这样的人,再没有比此更大的荣耀。”
“可你是否想过,在意你的人该怎么办?”
“别说笑了,哪里会有在意我的人。”
“怎会没有,我们同行的每一人,还有如鸳姐,你可为她想过?”
吕长歌紧闭双眼,长叹道:“替我转告她,欠她的酒钱,只有下辈子再还,倘若有一天她离开寻仙镇,不再留恋此地,愿能将一屋家具烧给我。”
“在我的神坛里唠家常,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八极道,“无需多言,你若不介意我拉他陪葬,就用尽所有的力气一剑刺过来!”
“可恶!”云遥被激怒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举剑冲向二人。
“神道慈航”太极流转,征兆着执剑者的决心,吕长歌不敢再看世间最后一眼,怕留下几分眷恋。
然而八极仍旧毫不慌乱地目睹着一切,他清楚地看到神剑飞至心口,戛然而止,不再往前延展一寸,云遥收手了!
“抱歉,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吕长歌突然泄气,他耗光了所有,心中却也无怨怼,只是遗憾、无可奈何,有人能看自己如此重,当为一件幸事,可偏偏又在这时。
“五帝朝宗!”
八极一招使出,前后二人纷纷倒地,吕长歌磨灭掉所有意志,彻底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