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万里,白云悠悠,古老而破旧的长剑驰骋在苍穹中,浑身绑着的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不时与鸿雁、白鹤擦肩而过。吕长歌坐在最前边,一脚踩着剑锋,另一只吊在空中,手握着酒葫芦,好生自在,不过身后坐着的两人却是截然相反。
“小牧,你怎么了?”吕长歌无意间回头,却见云遥面红耳赤。
云遥艰难地答道:“我觉得……喘不过气来。”
“你去过百花岭,应该也不是头一回飞起来了呀?”
“可人家是头一回啊!”洛轻雪忽然探出脑袋,仔细一瞧,她两手正紧紧抓着云遥的衣领。
“大叔,还有多久?要是再不到,我快要被她勒死了。”云遥道。
“蜀中很快就到了。”吕长歌抬起酒壶,悠然间泯了一口。
“喂!你怎么能喝酒呢!”洛轻雪突然冲着他大喊,差点就要站起来,“醉醺醺的,要是掉下去了怎么办?”
“放心,不会掉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真正醉过了。”吕长歌一脸忧愁答道。
“撞上那些仙鹤也不好啊,你看那两只,多美,多恩爱!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现在喝的一滴酒,就是它们为情人留下的两行泪。”
“没准那是两兄弟呢。”
“我不管,你把酒葫芦给我收起来!”
“你干什么!给我好好坐下,想掉下去是不是?”中间的云遥拦住她,回过头劝道:“大叔你也是,喝酒不御剑,御剑不喝酒,你就不能忍一忍?”
吕长歌道:“你们两个怎么那么多废话!洒家驰骋天地间,多少年从未翻过,岂一‘稳’字了得?再闹,信不信我把你们从天上扔下去?”
“你敢!”洛轻雪突然又伸出手,隔着云遥扯住吕长歌的头发。
“哎不敢不敢,别动手。”话语间,又是一口下肚。
“还喝!说不听是不是?”洛轻雪猛地一下扑了过去。
“别闹……喂!”吕长歌扯着嗓子大吼道:“要坠啦!”
蜀中西部,群山林立在高原上,此时正值夏季,山顶白雪皑皑,山脚下大多是清脆的草地,一位中年女人牵着自己的孩子,照看着草地上数十只牦牛。牛群里有的闭眼休憩,还有的悠闲地咀嚼嫩草,享受着午后的惬意,双唇一动,又一动。那迟缓的样子,比吕长歌还要自在得多。
忽然,不知何物从天而降,吓得女人、小孩和牛群赶忙躲开。一柄长剑狠狠插在草地上,紧接着,两男一女,一老二少,一个接一个掉下。
“疼死我了!”草地上,洛轻雪第一个醒来,赶忙爬行两步到云遥身边,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有。”云遥恍惚答道。
见云遥也平安无事,她起身走到另一边,对着躺下的吕长歌使劲踹了一脚:“起来!”
“哎呦!还是躺着舒服。”吕长歌挨了一脚,仍赖在地上说着。
“舒服?我让你舒服够!”说完,一脚接一脚踹上去。
“让你喝酒!让你喝酒!让你喝酒!舒服不?”
“喂!别踢了,一会儿踢出毛病来。”云遥赶紧过来劝住她。
“没那么娇弱,他可是修道者。”洛轻雪脚下留人,可仍是一脸怒火,“不踹他一顿真是不解气。”
“差不多行了。”
吕长歌在地上打了两滚,拔出长剑站起身,看向两人背后。不知何时,放牧的女人牵着小孩儿一步步走向这里,脸上还有些惊魂未定,每一步都万分谨慎。
见她如此胆怯,洛轻雪率先道:“抱歉,刚才吓到你了。”
“你们,是天朝来的人?”
“是是是!姐姐你听得懂我们说话?”
“是的!”只见她微笑道,或许对她而言,这位漂亮的姑娘比身边两个男人要让人放心得多,“我们村的人常去经商,都能听懂一些。”
“请问怎么称呼?”
“阿依卓玛,你们叫我卓玛就好了。几位来此地有什么事?”
洛轻雪答道:“我们来找至清之水,就是天上落下的水。”
“那,不就是雨吗?”
“不是不是,雨也是凡间的。我们是来找天界的水,比如神女的眼泪啊……”
“神女的眼泪?”卓玛惊疑道,“我们这里的确有一位神女,你们是在找她?”
“啊?”三人齐声高呼。
“她就住在大雪山上,对我们村子里的人十分照顾,我们也常给她送些粮食,不过她大都拒绝了,所以我们都觉得,她应该就是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
“卓玛姐姐,你可否能给我们带一下路?”
“不巧,前些天她正好离开,去北方祭奠故人,临走时特意来嘱咐我们,没有她的保护,要小心这一带的妖魔。”
“这样……”三人略显失落。
“算时辰她应该快回来了,你们要是愿意等上几天,可以住在我们村子里。我家里有多余的屋子,不过得经由村长同意,因为我们村不轻易招待外来人。”
“真的?我们愿意等!”
见三人如此果断,卓玛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只是我家不太宽裕,这银两的话……”
“那当然没问题!”
转眼已是黄昏,卓玛牵着孩子赶着牛群,洛轻雪与她并排而行,一路闲聊着。二人紧随其后,嘴里不停念叨。
“我就说哪有那么好心,还不是为了钱?搞不好这神女的故事也是编出来的。”云遥自言自语道。
吕长歌道:“这生意也太好做了,怎么洒家就没遇到过?”
“你那模样太吓人了,还是适合去做无本生意。”
“小牧,这世上没有什么生意是无本的。”
“烧杀抢掠,难道不是?”
“那是在用自己的命当本钱。”
“你们两个一路上嘀咕什么呢!”洛轻雪突然回头问了一句。
“没什么,呵呵。”吕长歌对着卓玛笑道,“几十头牛都是你的,我一顿吃一头都得好些天呢,还说自己家里不宽裕?”
卓玛答道:“这些都是村里人的,只有一头属于我们家。早些年我跟当家的一起去天朝经商,家境还算富裕,后来他得了风寒去世,我本可以继续跟着村里的人走,可村长不同意,怕我一个妇人没了丈夫,会惹出些闲言碎语。从那以后我就留在这里,帮大伙做些简单的活。”
“原来如此,你放心,我们住在你家,这钱一文也不会少给你的。”洛轻雪道。
“谢谢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