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吕长歌愣神之际,云遥一把挣脱开,起身冲着他大吼:“你干什么?”
“我要是不拦着你,你又打算怎样?”
“当然是收拾那些家伙!”
“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除了坏事还会什么?远的不说,我这十两银子就被你给搅没了。”
“我呸!哪里值十两?就会坐地起价,上次要我们五两,不是转眼就白送了?”
“那是我看你们顺眼,不识好心。”
“你们别吵了!”洛轻雪无奈说道,“大叔,借你里屋一用,我换身衣服就离开,我们来这里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这就要启程了。”
“站住!”吕长歌突然一挥手。
“怎么了?”
“就你们两个,怎么叫人放心得下,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你!”两人齐声惊呼。
“我怎么了?”
洛轻雪道:“别说笑了,我们是去救祝姐姐,不是游山玩水的,你一把年纪,我们可不能带着一个累赘。”
“那是你们还没见过洒家的功夫,之前一直没告诉你们,其实我……也是一名修道者。”
“‘鸡鸣狗盗’的‘盗’?”
“是‘盗亦有道’的‘道’。”
“你说的是前一个‘盗’,还是后一个‘道’?”
“别废话了,赶紧去换衣服。”
云遥道:“少蒙人,我记得彩翼曾经说过,你在山下住了几十年,没有一派仙家愿意收留你。会点武功不奇怪,可别冒充什么修道者。”
“没人收我,我就不能自己悟?这求仙问道,还非得要别人发一块牌子不成?”
洛轻雪转身走进屋中,云遥的怒火也渐渐消散,转而变得有些失落。
吕长歌看着他的神情:“人家随口污蔑一句,你这半天还没缓过来呐?”
“没有,我没想这件事了。”
“那又在想什么?”
云遥无奈地摇摇头,低声叹息道:“我跟着掌门提前离开,果然还是没帮到什么,雨蝶仍然躺在那里。现在想想,要是我留下来的话,或许金师兄就不会觉得孤独无援,不会这样输掉了。”
“小牧,你可知道‘男人’两个字怎么写?”
“什么意思?”
“就是落笔的时候一气呵成,每一步都刚劲有力,绝不拖泥带水,不去想前一步画得如何。”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卖的昆仑地图上,字写得那么难看,原来是这样练出来的。”
“老子不是要跟你说这个!”吕长歌大吼道。
“那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那位师兄要是条汉子,绝不会怪到你头上来。”
“他的确没怪过我,还一心只想着帮我逃出来。”
“那你也应该像他一样,别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是你不知道,我们瑶宫弟子只能参加一回昆仑坛,这次输了,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赢回来了。”
“我知道!可是人生有一点遗憾,或许也不是坏事,它能让人变得更加稳重。”
“这哪是一点?两位师兄跟我一样,来这里就是为了当英雄,百世扬名,千古流芳。大叔,既然你也是同道中人,那能不能告诉我,你求仙问道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像秦师兄所说的一般,修仙者超然世外,独善其身什么的。”
“我是为了当英雄。”
“那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所以输了昆仑坛,永远没有出气的机会,你觉得这遗憾只有一点?”
吕长歌道:“曾经我和你们一样,但现在不是。我们……你们瑶宫定下这规矩,是因为觉得与诸派执着于一场武会,有失自己昆仑正主的身份,归根到底没有什么不同。而现在的我,心里挂念的不是自己的名誉,所以这昆仑坛,赢与不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哼!就会信口开河,听着像你赢过一样。”
“小牧,希望将来有一天,你也能有这样心系天下的情怀。”
“唉,不知道掌门会不会怪罪金师兄。”
“年轻人难免气盛,一时输赢都不足为奇,有什么好怪罪的?”
“听师兄说,三百多年前本门一位前辈杀入最后的决战并且打败了神火宫弟子,从那以后只要两派在最后相遇,我们从未输过,三百多年的传统就这样打破了,掌门能不怪罪?”
“凝书掌门那么好的人,才不会计较这些。”
云遥仰天道:“那样最好了,希望那位前辈在天之灵也不要怪我们,不要怪师兄。”
“阿嚏!”
“大叔你怎么了?”
“没事,风沙有点大。”
“你们刚刚又在吵什么!真是的,没完没了。”话语间,洛轻雪换好了上山前的衣物,拎着两柄大锤走出来。许久未见这身装束、这般英姿,云遥也不免多盯了一会儿。
“没什么,在聊些昆仑坛的事。”吕长歌道,“年轻人就是要多历练才能成长。”
洛轻雪笑道:“大叔,你一个没人要的旁门修道者,这样议论我们瑶宫的精英弟子,是不是不太好?”
“我要是说马跑得不快,是不是还得驮着你奔上千里才能开口?”
“一匹老马要跑一千里,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哈哈哈!”云遥听了突然大笑起来。
“不许笑!赶紧出发了。”吕长歌催促道。
云遥问道:“那,先去什么地方?”
“当然是去天山咯,那里离得最近。”洛轻雪道。
吕长歌摇头道:“不,去蜀中。”
“蜀中?这是为何?”
“那个蜀山神女的传说,我一听就觉得玄乎。先去探探虚实,若真有此事再作商议也不迟。”
“可是蜀中那么远,得好好准备一番才行,像路上的水和食物、在荒漠里过夜搭的帐篷……”
“不用,我这匹老马带你们飞。”
“飞?你是说御剑?”
“不然呢?”
“你那把剑已经锈成什么样子了!而且还绑着铁链。”
“这里太显眼了,我们先出镇子。”
“你要是敢骗我们,小心本女侠揍你啊!”
“哪那么多废话,走了!”
转身向镇外走去,洛轻雪在最前方,身后,云遥突然喊了她一声:“等等!”
“怎么了?”
“我送你一样东西。”云遥取下挂在腰间的锦囊,顺手向她扔去。
“这是……”
“这是玄关师叔送给我的,名叫‘袖里乾坤’,别看它这么小,听师叔说连一座山也能装下去。”
“真的假的?”
“我是没试过。我拿到它的时候就想着给你了,师叔也同意转送。你有了这个,就再也不用担心两支锤子太碍事了。”
“这么贵重的宝物,你真的送给我?不许反悔!”洛轻雪突然有些面红耳赤,将“袖里乾坤”高高抬起,假意欣赏来挡着自己娇羞的面庞。
“不悔呀!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明说,还给我就是了。”
“没有没有,喜欢……”洛轻雪握着锦囊,一个转身便远远离去。
吕长歌笑道:“你小子还真是大方,不会对人家有意思?”
“大叔你别闹!虽然能装下许多东西,可重量减不了多少。我是想着她力气那么大,要是有了那玩意儿,今后同行不管有多少行李丢给她,她都没理由推辞了。”
“小子,够狠!”
“我们也快走吧。”
“我关好铺子带上剑就来,你先去追上她,看她那一蹦一跳的,别掉进沙坑里。”
“她怎么突然那么高兴,不至于呀?”
“你说呢?”
“我不知道。”
“赶紧去!”吕长歌对着他的后脑勺使劲一推,走回铺子外,一边关上门,口中喃喃道:“三百年,神火宫的弟子都这么不争气?这一回,燚老贼子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