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师尊语气中,透着一丝悲悯:“因果相循,无穷无尽!在这世上一天,你便挣脱不开,这---才是宿命悲剧的本源。凭你修为再高,反抗再烈,凭你位高权重,凌驾九霄,你终究逃不开冥冥中宿命的安排......”
太清师尊眸光奕奕看向浪归迟:“其实......那不是安排......那只是一切因果的呈现。”浪归迟眸色一深,一时有些怔然......而太清师尊话语间声音渐高,似是敲打警钟。
太清师尊说道:“徒儿,这世上真真正正的公道,就是无穷尽的生死轮回,就是我们每一个人纵使神通如东皇---都挣脱不开的自然之道,宿命之理!!”浪归迟目光幽凉,身上竟浸出冷汗:“师尊......”
太清师尊说道:“你痛恨东因一己之私令你受尽折磨,可你为了这魂身不灭,不惜食人灵魄,不也是同样的自私与罪恶吗?你苦等青女,是你的自由,但你没有权利以执念之名行罪恶之事,更无理由将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指向东皇。”太清师尊叹息,缓缓一言:“所有的决定,都是你自己做的,你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这,便是因果的公平。”
浪归迟心中隐隐作痛,这千年来他也曾犯下罪恶......师尊言下之意,因果公平,于东皇如是,于他亦如是!但若如果命运要来一个了结,为何要在此时此刻---他才寻到她啊!!他多想......多想......能再拥有多一点的时间,就那么一点......去陪着她,伴着她。再看看她笑弯的眉眼,听听她温柔的声音,给她满怀的柔情,替她这份挡雨。
太清师尊凝神朝浪归迟看去,不禁微微一怔,老者古井深潭一般的眼中,也起了波澜。浪归迟站于云海之前,一袭白衣纤尘不染,这个千余年来都未曾流泪,未曾绝望的男人,却在这一刻,再也无法自控。浪归迟缓缓道:“师尊,弟子曾听过一句话---情到深处......人孤独......这一生......我曾爱过一个人......也不悔了吧?”
太清师尊听着浪归迟这一句话,微微笑了---这个徒弟,从来情不外露,这一句问询,当是他内心深处,最动情坦诚之言了。太清师尊轻声一句:“徒儿,留下一颗干净的心吧,用一颗真正干净强大的心,去面对一切,去抗争宿命......”
太清师尊拍了拍爱徒的肩膀,最终淡淡一句:“为师即将闭关,言尽于此,你且去吧。”太清师尊缓缓背过身,往深门之境走去。浪归迟看向师尊背影,心中有些酸涩,他这颗冷硬了千年的心,也并不是无知无觉的。太清师尊常逾百日,而他自己也时日无多......这恐怕,便是师徒之间,最后一次对话了。
浪归迟重重跪在地上:“无论如何,您都是我唯一的师父,罪徒归迟,拜谢师恩......”
同一时刻,纵天居藏书阁内。藏书阁顶层,楚无忧推门进来。楚无忧轻声道:“暮......暮卿若师姐?这是藏书阁顶层,平日里不是不让弟子来的吗?”
暮卿若静静站在窗前,此刻她闻言转身,朝楚无忧笑笑:“没关系,进来吧,掩上门。”
暮卿若打量无忧:“你身体好些了吗?还有不舒服吗?”楚无忧神色变了变,想说什么:“师姐......”
楚无忧下了决心:“暮师姐,我没有再练那风弦心法了,那东西有些邪气,对灵魄,身体都不好。”暮卿若盯着无忧,半晌,轻声一句:“你没有练了?”
楚无忧说道:“我今日才停的,以后......也不会练了。暮师姐,你那里不也有一本风弦心法?听我的,你把它毁了吧。”暮卿若眸色平静,停了一瞬,笑问道:“无忧,你从哪里听来......那心法有些邪气?”
楚无忧显得有些匆忙:“师姐,这事说来话长,我朋友今日晕倒在了舒燕阁,我担心得紧......”楚无忧急急作别:“有时间,再与师姐细说,我得先回去照顾她了。”
楚无忧转身走了,她并没有察觉,暮卿若平静无澜的眼中,渐渐浮起一层复杂之色。半晌,暮卿若撩起袖子,抬起手腕。暮卿若手腕内侧,隐隐现出一个极为细小的“弦”字。
风弦之弦。她眸光一冷,放下袖子,幽幽注视窗外。暮卿若说道:“纵天居......也要变天了呢......”
楚无忧赶回舒燕阁寝居,排位到我床边,眼前便是一黑,床上锦被凌乱,空无一人!她跌落在地,脸色苍白,一阵心慌......又不知几时,四下之景,似囚室,似洞窟。
整个房间显得有些阴暗,却也是整洁干净的,只有铁栏外的月光静静透如,似缠绵似哀婉。我眼睛被人蒙上了白纱,身体也不能动,懵懂道:“这是......”
静谧的夜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我被蒙了眼睛,只依稀分辨出那脚步声的主人,停在了我身前。我身体仍旧不能动,静默了会,轻声道:“是谁......”
对方迟迟没有应答。我小心翼翼道:“我能听听你的声音吗......至少要我知道,你是男是女?”
似乎是为了回答我,我感觉那人的手轻轻抚上了我的脸......但仅有一瞬,便移开了。是一双有些凉的手,不粗糙,却也没有过分细腻......我直觉,他是个男人。我心中并无惊慌,缓缓道:“我在这里三日了,你并没有伤害我,你到底......想要我做些什么?我认识你......啊......”
最后那一个“吗”字还没有出口,我的双手却倏然被对方压制在了头顶,他的气息霎时间包裹了我,深邃汹涌,似海潮的味道。心脏“突突”直跳,我又听见衣服的摩擦声,对方似乎离我又近了几分。
我能察觉,“他”就伏在我身体上方咫尺间的距离,静静注视着我。我又试了试,真气仍然冲不破身体的禁锢,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术法......我从未以这样暧昧的姿势和一个陌生人挨在一处......我甚至不知他的身份,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