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真的会被生父掐死,不想爱我的人总是比想让我死的人多。大概是老头儿或是蕲胖子还是施为他们救了我,虽然我又一次醒来后的确觉得脖子很疼,嗓子也灼伤得厉害,就连咳嗽都倍觉吃力,但我到底还是十二分地庆幸还活着!
“水…”
我急需喝水来缓解干涩疼痛的喉咙,便也如是唤道。
“公主!您总算醒了!”一个精瘦干练地中年男人很快移到了我的跟前,他手上来端着漆黑的汤汁,浓郁的药味飘进鼻息之际,我皱了皱眉头。
“公主,请进了这碗药吧!这是洪伯特意为您熬制了!”
他似乎压根未看到我对这碗药的抵触,殷勤的递到我嘴边。
“拿走!要~水!”我坐起身来,生气地推开那碗黑汤。
“公主,还请您体谅小人,若您不用了这碗汤药,今日我怕是要练整一日的剑了!您看~我的左臂已动不了了,您是想我的右臂也废了么?倘若这样,那今天就只能换金蝉来服侍您了!”
说完他竟然用一种哀求并忧郁地眼神看着我!
我被他一个长辈用这种眼神看着,顿觉汗毛耸立,莫名惊慌起来,赶紧坐远一点握紧拳头壮胆问道:“你是谁?你的左臂动不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咦,公主,你的癔症不是好了么?怎的又忘记小人了?小人张泾啊!几日之前,您不是在江南国与我一起逃出那地宫的么?这茬您还记得么?”
“张泾?你是张泾?那我是谁?我现在何处?”我嘀咕道,心想虽我知道这张泾是救过我,他也不会对我有恶意,但我不是母亲啊!也根本不知道他与母亲从前是如何相处的,只好又装起傻来。
“啊?公主莫不是还没恢复吧?您是晴川公主啊!此处是您从小到大一直居住的正阳宫啊!您怎么了?连这个也不记得啦?”
他极认真的看着我,紧皱着眉头,似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我因心中有愧,想到之前担了母亲的名义指使他去救李缙措,怕他看出不妥来,便低头继续糊弄道:“我~我的确不晓得这是哪里,还~有你知道今日是几月几日么?”
“唉,想来公主这次毒发之后变得严重了!今日是朝曦二十二年十月初九。您还是快点把这药喝了罢!我得去找洪伯来看看您!”
他就像一位亲人一样以急切又疼惜地看着我,饶过床柱靠近我后,又将黑汁递到我的嘴边,殷殷看着我。
哎,这人真是要命!他怕是母亲的最忠心近侍吧?想到此,我稍有些松动,正纠结于到底要不要喝下这碗恶心的药汁时,抬头欲对他做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换得同情之时,突然发现他头顶上插着好几根银针,顿时一愣,张嘴就想问他何故如此,却只见他瞬间双眼无神定立不动,就有一小根树枝从他的头顶落了下来。
“什么人?”
有偷袭!我大喝一声。
“卑职萧言参见公主殿下!”
只见一身黑到底,只露两只眼睛的人从屋顶飘落下来,在离我一丈的地方叩首道。
“呃,我不是公主!我是云凝玉!”
我见他身手不凡,又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不敢再有隐瞒,赶紧表明身份。
“公主便是公主,吾王已命卑职接管正阳宫一应安全事宜。还请公主安心在此养病,卑职先带张泾下去!”他一板一眼地说道。
“呃,嗯,你是不是~也把我当做晴川公主啊?”我看他貌似真的没有恶意,甚至对我表现出很是恭敬的样子,便忍不住喏喏地问道。
“公主说笑!公主乃是吾王唯一的血脉,自然不是昔日的晴王妃!”
他端正又慎重的回复,叫我大吃一惊,因了他的话我一时浑身发抖起来,又气又急地怒道:“晴王妃是谁?我母亲不是你们的晴川公主么?”
“公主心中已有答案!”
他还是一副平平无奇地声音应答着。
“荒谬!无耻!他们从没有举办过婚礼!亦从未公开过关系!怎能在她走后十几多年还如此玷污她的名声?”我气得双眼发涩,一想到母亲竟被他如此对待,就心火大织,恨不得掏出他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这是想让她被全天下耻笑吗?世人定会唾骂她:祸乱误国、悖逆乱伦…
一经想到这样的结果,我更加气的全身血液沸腾,便对那萧言气道:“我要见周彧!!带我去见周彧!!”
“公主慎言!您是晚辈!当知父母名讳是不能如此随意大声叫唤的!卑职还是先带张泾下去,您喝了药早些歇息,待您康复了自然就能见到大王。”
萧言语毕便轻飘飘地过来携了张泾下去,动作仍毕恭毕敬,可也将我气了个仰倒。
眼巴巴地看着他三两步就出了大门,而我此际仍然全身不得力气,连下床都颇为吃力,一时恼恨得砸了药碗,尤不解恨,又摔了跟前小几上的器皿,正欲再砸些东西解恨时,一个不小心用劲过猛,撞到了床柱上,不幸头发又被卡在了雕花金沟与床柱之间,拉扯之下也不见散开,我一时气得扯过床幔狠狠地拉扯起来。
但我素来确实还隐藏了些孩童心性,一生气时确实喜欢搞些破坏,但本心也不是个坏的,何况实在小身板饥饿了太久,很快也便没有力气折腾,一时便耷拉在床边,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来人呐!我要喝水吃饭!”
好半晌也无人回应,我才灭下的心火瞬间又被然炸,便使劲地拍打着床板大声吼道:“来人哪!!”
不想还是没有人来,但却被我拍到床边的一个拇指大的按钮,就有声音传来:“公主!您需要什么吗?”
我被那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动脖子四周看了一眼,根本没有人啊!
一时好奇,我又去按了一下那个按钮。
“公主,您有什么吩咐?”
换了个声音问道。
我尝试着又去连欲按了两下按钮,很快,我穿过屏风看到庭院里有一个束着高高发髻、着紫色外袍的女子从远处徐徐而来,她在进到内室门口时似乎向前倾斜了一下,虽然又很快稳住了身子,但我还是看到了她面上一白。
难道是用的轻功没刹住脚?我暗暗思忖道。
虽然对她有些异常的举动感到奇怪,但眼下好不容易来了个人,我也顾上去在意那些细节,看着她大喜道:“你快些进来!我要喝水吃饭!”
她听我一说完,原本已恢复的淡定神色却突然又变得苍白,甚至腿抖得站立不稳,立刻俯首称道:
“请公主恕罪!奴婢马上给您安排膳食。”
“呃,你怎么啦?为什么吓成这样?是不是有人逼你来这里的?”
我总见不得她那明显因为害怕而颤抖的样子,不禁皱眉问道。
“不~不~不,没有人逼奴婢!公主稍后片刻,吃食马上就送到!”
只见她惶急地跪爬到门边,伸手拉住一根线摇了摇,远处便有铛铛铛的铃声传来。
铃声响过之后,我床边矮几突然自动弹开一个窗口,便有清水和一碟点心从窗口里缓缓推送出来。
我:……
“公主,请您先喝杯甘露润润嗓子。这盘中的点心是奶果,您也可以吃一个。”
那紫衣女子不知何时挨到了近前,却仍然跪在地上。
“哦,谢谢!你起来吧,不要再跪着了!”我实在烦她这谨小慎微的模样,特别不喜她这跪着与我说话的姿势。
“啊……奴婢不敢,奴婢有罪,让公主饿了这么久……奴婢……奴婢……”
她似乎被我逼得快要哭了,却半天又说不出个因由来。
“哎,那你退下吧,去瞧瞧还有什么吃的,这个奶果可不够我塞牙缝的!”我只能换了轻松的口气对她说道。
“是!”
她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倒退着走了出去。
我见她走得不见人影后,再不顾及形象,抓过杯盘狼吞虎咽,几口便把水和食物囫囵下肚,舔过嘴边角的奶渍,我意犹未尽。
眼巴巴地看着室外,希望她快点送食物过来。
不想外头庭院里半晌无人,只听得似有齿轮咔咔响过,就见一个椅子那么高、底部装有滑轮的小车停在了我的面前,然后左边壁橱再次传来咔咔两声,一扇小门瞬间恢复成壁柜木门的样子。
我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又前后左右瞅了瞅,本来以为还有什么惊喜的,不想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动静,我便拉过小车,逐一打开近十个小碗的盖子,待所有盖子皆打开后,才无奈地发现,这些碗里全都是粥!!不外乎白粥、青菜粥、南瓜粥、黍米粥、麸麦粥、百合粥等等。
我叹了口气,嘟囔着挑了其中两碗粥喝了后,感觉嘴里都能淡出只蜗牛来,兴趣缺缺地推开小车,我拍了一下床边按钮。
“公主有何吩咐?”
“嗯,我吃完饭了,把这剩下的粥快给我拿走!看到想吐!”
我没好气的应道。
“是!”
又有咔咔两声后,跟前的小车很快就进了壁橱,我终于看到了小车底部的透明丝线,心道: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