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又要开始招生了,有两个班停办了,于是空出了两个课时。康自儒想在自己的学生中找一个现在还没稳定工作的来办一个初级班,想了一个多星期,找出了三个人选。可一谈,大家都不看好。康自儒也不能勉强。康自儒有些沮丧地打开那间教室,看见里面已经有了灰尘,竟生出对教室的怜惜,把教室打扫出来,独自坐在教室里胡思乱想了半天。他知道自己成不了辛月辉、邓长治那样的大家,卖字的收入敌得上做生意。如果培训班办不下去了,自己靠什么过晚年?自己这些年办班挣了不少钱,少说有五十万,可钱都在那个女人手里,难道自己又回到那个家,向那个女人讨一口饭吃?
“请问康老师在吗?”一个声音打断了康自儒的思路,循着声音看去,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站在教室门口。
“我是。请问您有什么事?”康自儒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振作起来。这是他的习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最看重的都是自己的仪态。不管别人怎么认为,康自儒从来都以文化人来要求自己。
“我想租一间教室。不知道还有空的吗?”来人递给康自儒一支烟,康自儒看了一眼来人手里的烟盒,是二十五元一盒的“尚善玉溪”,这是岷州社交场合用得比较多的牌子,不算奢侈,也不寒碜。
“请问老师贵姓?是办绘画班还是书法班?走到办公室谈。”康自儒接过烟,先替来人点上。
“免贵姓楚。楚单。想办一个写作技能和书法创作培训班。”来人跟着康自儒走出教室,自报家门。
“楚老师,您请坐。”到了办公室康自儒边让座边替楚单沏了一杯茶。然后找出招生的相关资料递给楚单。
“楚老师是一直教书法和写作吗?”康自儒先找个话题和楚单聊着。
“没有。刚开始。以后还要向康老师请教。早就知道康老师的大名,只是没机会认识。”楚单接过康自儒递过来的茶,看着办公室墙上康自儒的一幅字。
“写得不好。还请楚老师指教。”康自儒见楚单看自己的字,嘴里谦虚着,心里却并不相信楚单真能指教什么。
“康老师技法精熟,线质厚重苍劲,章法严谨。能感受到康老师数十年的功力。”楚单从墙上移开目光,端着茶杯说着康自儒的作品。客气中却没有多少欣赏的成分。这让康自儒有点失望。“楚老师过奖了。希望有机会能和楚老师交流交流。哦,楚老师,这是培训中心关于租用教室的一些规定还有费用标准,请楚老师看看。”康自儒虽然知道自己难以成为大家,但寻常人的作品却也未必入眼。可眼下楚单是来租教室的,所以没在书法上深谈便将话题转回教室上。
楚单只大概看了看,就和康自儒办好了各种手续。教室是按课时计租金,基金会的提成是按教室里的座位计算,不管租用教室的人收取多少学费,基金会都按一个标准提成。康自儒原以为楚单会像其他人一样,会在标准学费上提出折扣,心里也作了让步的准备,可楚单却爽快地签了合同,在楚单交钱的时候。康自儒想到楚单是第一次办班,也许对生源太乐观,就提醒楚单:“楚老师,现在生源不是很好。有些费用可以我尽量替您争取缓交。”“谢谢康老师,第一次租用教室,我还是先缴清比较好。”
办完手续后,康自儒本想继续和楚单聊聊,相互熟悉一下,可楚单却起身告辞。康自儒只好向楚单交代了招生时间,并主动包揽了楚单的招生简章。楚单道了谢和康自儒约好招生的前一天来布置招生现场就离开了办公室。康自儒等到楚单大约已经下楼后,来到走廊,正好看到楚单跨上单车的背影。回到办公室看着自己挂在墙上的那幅字,回味着楚单说的话“技法精熟,线质厚重苍劲,章法严谨!”却觉得这话里面似乎包含着什么暗示,看着字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正准备去镇政府把租金和提成基金交了,却见女儿康芸芸失魂落魄地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