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渡虽然临着岷河却并不是渡口。岷河在这里折湾东去,河岸就比其他地方要宽阔,形成一个大坝。清咸丰年间,这里就已经是著名的古董交易市场,近二十年来,这里逐渐修起了许多明清式样的建筑,在政府的统一规划下,井字布局使这里形成一集市,那些古色古香店铺让人仿佛置身明清时期。走出临河的井字出口就是修得整齐气派的河堤:青石台阶,汉白玉栏杆,从对岸望过来,竟有些紫禁城的意思。在风雨渡的挤压下,其他一些小的文化市场日渐式微,最后或被取缔,或自己关了大门。十年前,辛月辉为这里题了“风雨渡文化艺术品交易中心”的横匾,挂在汉阙式样的入口,算是正式确立了风雨渡在岷州乃至蜀郡的艺术品交易中心的地位。2000年临近春节的时候,这里发生过一起盗窃案,仅仅是三家店铺涉案金额就高达四千万元,由此可见风雨渡到底聚集了多少文物古玩。
风雨渡到底有多少专门经营字画的店铺没人去数过,但,关注字画的人一定去过“辉坊”,它的店铺并无特别,和风雨渡其他店铺差不多,四十平方米左右,上下两层,店内挂的字画也没什么特别。但倒腾字画的行家都知道,这里可以淘到当代最有名的书画家的作品,而且绝无赝品。
“辉坊”的老板叫尚建军,一个五十左右的中年人,他通常在楼上如书房的房间里看书,或和朋友喝茶。下面寻常字画的交易,通常是他的徒弟在打理。只有农历每月的十六这天,才会有三两个人到辉坊。这些人会直接上二层,然后尚建军就会关上二层的门,吩咐徒弟中午送快餐上去。直到差不多黄昏的时候,几人才出来。不管几人出来后是什么表情,尚建军都会在岷州最豪华的蜀上品官府菜置宴与大家把酒言欢。
这天辉坊的门前驶来一辆豪华轿车,一个大腹便便穿着唐装的男人从后排钻了出来。店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在车门开的时候就迎了出来:“于总您好!这一大早的什么事还烦劳您亲自来了!”“也没什么事,来找尚先生蹭杯茶喝。尚先生在吗?”
被叫做于总的人虽然刚和尚建军通了电话才过来,可到了店里依然等年轻人去通禀了尚建军这才上了二层。听见于总说话,尚建军已从红木椅子上起身站到了二层的楼梯口。
当年轻人替于总沏了观音王退出后,尚建军关了二层的门,这才问于总:“于兄听谁说的?”“北京一个同行,消息千真万确。邓老带去的是影印件,连陈老都当场临了一幅,不可能有假。你想,除了法帖,陈老还会临谁的字?”
尚建军听得皱了眉头:“难道还真有一个神秘的楚家?就算有也该是当代的人,怎么我连点风声都没听过!何况当代书家的作品,至于吗?”
于总却说“尚兄,刚开始,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但尚兄一定还记得六年前在台湾那次拍卖会上出现的三页讲义吧?尚兄还记得成交价是多少吗?”
“三十六万美金。不过我一直怀疑是拍卖行在炒作,拍卖会我去不了,但台湾那边的朋友把影印件带过来给我看过。”说到这里,尚建军停了一下:“东西是好东西,可无跋无款的,所以我怀疑是拍卖行炒作。”
见尚建军仍然将信将疑,于总有些急了:“尚兄,这次可是陈老先肯定了是楚家嫡传作品,全国可只有一件。尚兄路子广,要是能替兄弟搭个桥,老规矩加……”于总伸出两根手指。尚建军连忙摆手:“于兄言重了。我先好好落实一下,如果真是那样,我和于兄还是老规矩!”
于总走了,尚建军独自一人关上了二层的门,静了静心神,拨了一个电话:“老师您好,我是小尚。现在圈子里都传着神秘世家——楚家的作品在岷州出现,不知道老师您那里有没有什么信息,还有楚家的东西到底价值如何。还请老师拿个脉。”一阵“嗯”“哦”之后,尚建军问:“那是楚公真迹吗?”“不可能。嗯…知道了。好的,再见。”尚建军挂了电话,心里有了主意,他打电话约于总下午再来喝茶,并说今晚想和朋友们聚聚。于总爽快地说,由他来安排。尚建军接着又拨了邓长治的电话,然后开车去了书画院。中午前,一幅影印件就挂在了辉坊二层尚建军的房间里。
尚建军捧着紫砂壶,对着影印件仔细地品味着。脑子里掂量着老师的话,在于总到来之前,他把他定的价位禀报了老师,老师没有正面答复,算是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