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涵的话变得越来越少了,甚至一天到晚不说一句话,有时候一个人呆在屋里,有时候找个安静的地方一坐就是几小时,她总是把警察们找回来的那个小发卡拿在眼前盯着看,仿佛可心就在那个小发卡里似的。大家看着她就像看见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常常担心地、心痛地看着她。
肖遥时常在她耳边安慰她,常常换来的都只是她的沉默不语,得不到任何的回应。肖远每看到汪涵一次就心痛一次,丢了女儿,他比谁都伤心,可看到汪涵像个傻子似的他就更加心痛。那一天下午跟张丽回到家,在客厅里遇到有肖遥陪着的汪涵正准备回房,她见到任何人都像见到空气、或是家里的摆设、甚至是光秃秃的墙壁,眼里没有任何神采。
“小涵,你还好吧?”肖远忍不住问。汪涵一声不吭地跟着肖遥上楼去,肖远夫妻也慢慢地跟在他们后面。家里的一切显得那么阴暗、那么冷清,那么沉寂,只听到他们上楼梯时的踏脚声和时不时从他们嘴巴里发出的轻微叹息声。
回到屋里,肖远把包放下后就重重地坐到沙发上,痛苦地双手蒙住脸,埋着头。看到他这个样子,张丽心里很不舒服,忍不住生气道:“看你这样子,像是自己丢了女儿一样!“
“我这样子,我倒是想问问你什么样子!可心丢了你似乎一点也不难过,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似的。难道你就一点不觉得难过吗,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侄女儿,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呀!“肖远像水笼头突然暴管一样,对张丽吼道。张丽一下子变傻了,肖远虽不爱她,却很少在她面前大吼大叫的,何况自己也没做错什么,这一吼让她突然变得蒙了,难过得好几秒钟才大声说道:“是呀,我是不难过,我是铁石心肠,关我什么事呀,她只不过是一个侄女儿又不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为什么要难过呀?”
“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肖远说了一句生气地走出了房间。他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心烦意乱的不知道要做什么。一会儿后弟弟下楼来了,他问:“小涵怎么样了?”
“整天不吃不喝地呆在房里,我叫她出来坐一下,她也只是一声不吭地跟着我,才坐了一分钟又起身回房。”肖遥难过地说。
肖远听了眼里涌出泪花说:“多陪陪他,厂里的事先搁一下吧。“
“我知道,你也别太难过了,哥。“
人有时坚强如铁石,有时却脆弱如缟素,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他就伤心地流下了眼泪。他擦着眼泪道:“我怎么能不难过,肖遥,你知道吗,自从有了可心,我发现汪涵跟之前不一样了,她像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快快乐乐的汪涵一样,每天喜笑颜开,可是现在呢,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我抛弃她的那一段时间。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真的好难过,弟弟,你别怪我,我真的忍不住不难过。毕竟——”说着他埋头抹着眼泪。肖遥受到感染眼里也闪着泪花。他说:“哥,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完全明白你的心情,因为我跟你一样难过。可是,家里已经够凄凉的了,我们得撑住,不能让这个家变得阴风惨惨的呀!”
“肖遥,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他还在怪我当初抛弃了汪涵,他知道汪涵痛苦我就不会好过,所以让我们失去了可心。为什么呢?做错事的人是我,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汪涵,为什么要让她这么伤心呢?他为什么不惩罚我,为什么失踪的人不是我呢?”肖远痛苦地说。
“哥,别这样,不怪你,真的不怪你。”肖遥安慰着他,其实自己也心痛如刀绞。“哥,你告诉我,要如何才能让汪涵好过些,我怕她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可是我安慰不了她。你最了解她,你告诉我,我应该如何安慰她。”
肖远沉思了一会儿说:“叫她妈,把阿姨叫过来,有她陪着她一定会好些。”
“可是我担心她妈会受不了这个打击呀。”
“不会的,再怎么样也会比汪涵好,你看妈不是也很痛苦吗,却比汪涵要好些,有阿姨陪着,她就不会感觉那么孤单,兴许心情会慢慢好起来的。”
“好吧,我这就打电话给她。”
汪母当天就赶来了,到了地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她走进汪涵的屋子,看到汪涵呆呆地靠在床上时,心痛地说:“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她站在门口说,没有立刻走近女儿。汪涵朝门口看了过去,一看到是母亲,她一下子哭了起来,像一座冰山突然垮掉一般,这是可心丢失后她第一次哭出声。“妈!”她像个孩子一样伸着手要妈妈抱抱,母亲连忙跑过去,娘儿俩互相拥抱着哭着。“妈,可心不见了,她不要我了。”
“会找到的,孩子,一定会找到可心的。”
“我们找遍了大街小巷,就是找不到她。”
“孩子,妈知道你的苦,可是一切都会过去的。至少你的可心还在这个世上,还有希望,当年,你的哥哥走了,你知道妈是什么心情吗,是绝望,若不是因为有你,妈连死的心都有。但是你不一样,你要振作精神,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母女团聚的。”母亲流着眼泪心疼地安慰着她。
“真的吗,妈?”汪涵放开拥抱着母亲的手,不再哭泣,在一个比自己更加悲惨的人面前是不能表现得过度悲哀的,否则就会显得懦弱。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母亲,像是母亲就是上帝,要从上帝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一样。
“当然,可心是你女儿,早晚会回来的。”母亲这样安慰着她,似乎也安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