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青石地面炸裂,碎石粉尘满天飞扬。
紧接着,又是轰隆一声巨响。
内中夹杂着骏马的嘶鸣声,还有那方脸铜甲汉子的闷哼声。
碎石落地,烟尘散尽,时逸已退回到原地,好似从未移动过。
而城卫军阵营里,已少了一人一马。
人嵌在街道对面的墙壁上,四肢开张,组成了一个大字。
马摔跌在街道对面的墙角下,“昂夯”乱叫着,想要爬起来,却难能为之。
这一切,都拜时逸那随手一拳所赐。
众城卫军,众百姓,无不色变心惊。
“他是谁?他是什么修为?”
城卫军内,有人发出了疑惑之声。
却没人能给予他明确的回答,只有那骏马的嘶鸣声,以及方脸铜甲汉子的哀嚎声,频次传来。
“皇天后土,律法昭昭,你等十人妨碍公务,罪当监禁。来人呐,捕了。”
孔立仁当先应命,飞扑上去。
众衙役精神一震,也都朝身前那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城卫军扑去,好似绿了眼睛的恶狼,急待嗜血吃肉。
众城卫军虽然被时逸那一拳所惊,可毕竟都是些淬体九层修为的武者,焉能任由这一干衙役来逮捕自己?
“我等乃镇抚司下城卫军,皇命亲授,尔等安敢放肆!”
镇抚司之名,宛若惊雷炸响在众人的耳朵里。
众百姓纷发一声惊呼。
“这城卫军竟然是镇抚司辖下?”
十数衙役亦微微色变,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前扑之势。
只有孔立仁,全不管对方的言语,自顾冲上前去,趁着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当口,猛地一拳,轰在了一个铜甲城卫军的下腹上。
“轰!”
铜甲落地,孔立仁起脚又踹。
脚尖上内力含而不发,正中对方胸腹大穴,将其封禁锁身。
“哗啦啦……”
玄铁镣铐响成一片,孔立仁面无表情,将那人锁了个严严实实。
这一切说来缓慢,实则只在瞬息之间。
待得孔立仁将那铜甲城卫军锁了后,众城卫军、众衙役才仓惶回神。
“好小子,真敢以下犯上,找死!”
两个雄壮城卫军齐声暴喝,飞身跳下马来,抽出腰间钢刀,便往孔立仁的身上砍去。
铜甲上,血色浮荡,各有九团。
两个淬体九层武者的强猛攻势,孔立仁自忖自己再如何骁勇,也无力能挡。
为今之计,只有游身后撤。
却正此时,一道浅蓝色的身影,斜刺里掠了过来。
孔立仁一怔,忙凝眸望去。
却见那浅蓝色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今次时逸外出后,带回来的侍妾,晏予。
血色浮荡,晏予的前后身上,共炸开九团血光。
血光妖艳,非比寻常。
双掌齐出,分别迎上了那两个铜甲城卫军手中的长刀。
“当……”
好似斩在了金铁之上一般,响声嘹亮。
两个铜甲城卫军的长刀,到底没能破开凝聚在晏予右手之上的内力。
长刀受阻,二城卫军忙抽刀变招。
却正此时,晏予的身影忽化游龙,飘然掠到二人的身后。
并指急点,正中二人后脑风府穴。
封穴,锁身!
晏予俏面含煞,凹凸有致的身躯并未就此停歇。
闪掠如游鱼,在场中所剩下的六个城卫军中游弋。
城卫军的呼喝声,此起彼伏,又不约而同地戛然而止。
那六人,无一例外都被封禁了穴道,坠下马来。
“嘭嘭嘭……”
铜甲落地,烟尘飞扬。
晏予拍了拍蓝衣上沾染的灰尘,而后冲孔立仁等衙役抬了抬手。
众衙役会意,忙闭上张得老大的嘴巴,收拾了心绪后,取出镣铐,朝众城卫军扑去。
晏予则莲步轻挪,来到了时逸的身前。
曲身一礼后,低声道:“县令陆涛,主簿张裕,还有丹痴燕柳,齐至九街巡捕房,正在堂内等候公子。”
在辰溪郡时,她称呼时逸为主人。
但是回返到平阳城后,经时逸交代,晏予便将主人之称改成了‘公子’。
时逸“唔”了一声,扭头冲沈青遗吩咐道:“锁了杨雨雯,回巡捕房。”
晏予的强势,惊到了陆源儿与秦婉儿。
两个姑娘心里面酸酸的。
陆源儿在酸晏予的修为。
那浮荡的血色,那已可以凝聚在皮肉之外的内力,无不显示着晏予的修为已迈入半步内息之境,即将突破。
陆源儿怎能不羡慕?
秦婉儿倒是不在意晏予的修为,她在意的是,晏予与时逸的关系。
心想:“若我能如晏姑娘那般,得他宠信,秦家……”
想到此处,扭头朝时逸看了一眼。
心底的那一抹厌恶,又不禁浮了起来。
沈青遗取出铁链镣铐,走进了钱家当铺。
然而前路再一次被陆源儿挡住。
“姑奶奶在这里,今天谁也别想抓走杨家三姐姐。”
时逸眉头大皱,已略起嗔怒。
女人可以胡闹,但多少得有个限度。
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分场合,不分轻重缓急地胡闹,那就真有点胡闹了。
晏予已看出了时逸神情间的不悦,脚步微侧,已闪到了陆源儿身旁。
“源儿姑娘,得罪了。”
说着,猛地抬起右手,在陆源儿的胸前轻轻一拂。
陆源儿还未反应过来,已被封禁了穴窍。
时逸摆手道:“都带回去。”
说罢,翻身跳上马背,一马当先,往九街巡捕房奔去。
“头儿,这些城卫军怎么办?”
孔立仁控马追了上来,低声问道。
时逸嘴角微曲,冷笑道:“放出消息,让城卫军统领拿钱来赎人。”
这些个城卫军,没啥大罪,也并不是无恶不作的大恶歹徒,没必要打杀。
抓了他们,要为宋腾来拿钱赎人,这才是时逸的目的。
孔立仁面皮微抖,心想:“头儿这……这么贪财?刚查抄了逍遥堂,又敲诈了那宋腾好一笔金子,似乎他并不缺钱吧?”
这话,他当然不能说出口。
巡捕房内,正堂中,陆涛高坐主位。
下首站着两人,左侧是主簿张裕,右侧是秦越人。
至于丹痴燕柳,并不在堂中。
“卑职见过大人。”
时逸大跨步走进大堂,抱拳躬身。
陆涛摆手道:“时捕头无需多礼。”
说罢,略作沉吟,“关于城卫军的事情,时捕头想必都已知道了吧?”
此时,残阳已垂,巡捕房大堂内灯烛已掌。
昏暗的火光映照在时逸的脸面上,阴影晃动间,看不清他脸面上的神情。
“已经知道了,且还抓了十个在九街横行滋事的城卫军。”
时逸说得随意,陆涛等听得惊心。
“什么?”
陆涛一惊而起,急问:“你抓了十个城卫军?”
他那不算苍老的脸面上,浮现出了一抹显而易见的忧虑。
城卫军隶属于镇抚司统辖,天下百官,无不心惧胆寒,畏之如虎。
陆涛自然也不例外,如不然,他不会在见过城卫军统领宋腾后,火急火燎地跑到九街巡捕房来。
却没想到才一见面,时逸竟又给了他这么一个天大的惊喜。
不,只有惊,没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