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没有直接去青州,而是先往东海走去。君齐想去找找自己的父亲白功芝,二憨才不管去哪里,只要带着他到处跑他就高兴。这一天他就来到了秦渡口。传说这里就是始皇帝派人出海寻访长生不老仙药的地方。他们先在当地一处渔民家里住了下来,然后开始四处寻访去蓬莱仙岛的方法。问了好多人,都说那只是个传说,没有什么蓬莱仙岛;君齐感到很失望,如果没有蓬莱仙岛,父亲又去哪里了呢?他们回到渔民家里,老渔民郎月儿问他们找的怎么样。君齐说没有找到。
朗月儿说:“如果海上有仙岛,我在海边活了一甲子怎么一次都没有遇到过?怕是人们错传了吧!”
君齐说:“就算没有仙岛,人肯定是来过,怎么回没有人知道?”
朗月儿说:“你说不清那人的外貌,怎么找?这里虽然不算繁华,但每年来寻仙问道的总有二三十人,他们怎么知道你寻的是哪个?”
君齐不说话了;朗月儿说的没错,就在刚才他们还遇到一个来寻仙的道士。过了一会儿,隔壁的人过来对朗月儿说:“听说近来海里闹龙了!”
朗月儿:“是吗!”
二憨抢着说:“我见过龙!这么大!黑黑的。”说着用两只手比划。
那人看了他一眼说:“怎么会那么小,在海里怕是连龙孙都算不上。”
二憨不服气的说:“那你说有多大?!”
那人说:“我没有见到,只是听说那龙把一艘五人的船给掀翻了!只有一个人活着游回来。”然后他又对朗月儿说:“你去看吗?就在礁头村。”
二憨听他这么说就忙说:“我去!”
朗月儿说:“没啥好看的,我年轻的时候也见过。”那人听他这么说,就带着二憨去了。
他们走后,朗月儿对君齐说:“附近有一座高玄山,山上有一座道观,你去那里问问也许能找到。”
君齐得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他忙辞别老人,朝高玄山走去;出门的时候,老人告诉他爬山的时候千万小心!来到高玄山下,抬头一看,这山不算高,但是很陡。他沿着小路往上爬,陡的地方全是石头,根本看不见路;而且这里的石头棱角分明,稍微磕碰一下就会受伤!
他小心的爬到山上,找到了那个道观。道观有四五间房子,他来到里面,见有一人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那人听见有人进来就问:“什么人——?”
“我是繁城人,来这里打听点事。”
“什么事?”
“我想问一下您知不知道一个叫白功芝的道士,道号虚无道人。”
那人睁开眼睛看着君齐笑着说:“你是他什么人?”
君齐犹豫了一下说:“他是我爹爹。”
那人点点头:“应是如此。我知道他在那里。”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君齐高兴的问。
“他去了蓬莱仙岛。”
“什么?!真有仙岛吗?为何大家都不知道?!”
那人笑着说:“那个岛在俗世的名字不叫蓬莱,所以你问不到。”
“蓬莱岛的俗名叫什么?”
“泉客岛。”
君齐忙施礼:“多谢道长!不知您怎么称呼?”
“高玄山人。”
君齐辞别高玄山人,回到秦渡口。二憨还没有回来。他就去问朗月儿鲛人岛的事。朗月儿一听说是泉客岛,就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那个地方,远不说,鱼也少;还有很多暗礁,不好停靠!通常没有什么人去那里。”
“你能送我去那里吗?”
朗月儿犹豫了一下说:“我年纪大了,体力不如从前;我给你找个人送你过去!”然后他找了自己的侄儿郎棹,约定明日一早送他们去泉客岛。
朗月儿问君齐:“你知道泉客岛是什么意思吗?”君齐摇头,朗月儿接着说:“传说古时这里的渔民娶不起妻,便从南海买鲛人养在此岛,与人交合;岛上现在还有养鲛池。泉客就是指鲛人,据说用其油可制灯,长明不熄。”
君齐说:“泉客岛还有鲛人吗?”
朗月儿笑着说:“没了!要是有的话怕是船多的会把礁石都磨平了。”
不一会儿,二憨回来了,君齐问他龙的事,二憨学着那人的样子说:“那龙有三四丈长!有水桶那么粗!一下就把船拉到水中,掉到水里就会被吃掉,非常吓人!”然后他又手心向上把两手轻轻放在水中,朝海跪下来磕头。君齐问他这是干什么;朗月儿笑着说:“这憨儿学着祭海呢!”君齐把二憨拉起来,让他早点睡觉;说明天一早要出海。二憨一听要出海,高兴极了,说明天要去抓龙喽!众人大笑。
早上,天不亮郎棹就带着君齐和二憨出海了;郎棹自幼生活在海边,熟悉水性,驾船是一把好手。下午三人就顺利的到了泉客岛。郎棹避开暗礁,把船靠到岸边。三人登上了上岛,他们把船拖到岸上,在离海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棚子,估计是之前渔民出海暂住时留下的;三人动手修缮了一下算是有了住所。郎棹还在岛上找到了淡水,这里的鱼不多,他们带的食物够吃两三天,所以一切安顿好以后,君齐就开始去寻找白功芝的踪迹。
泉客岛不算小,只是离岸太远,偶尔有渔民来也是在岛上暂住,但都不会去岛的深处;岛上有什么郎棹也不知道,所以他和二人一起往岛中间走。这里没有高大的树木,都是些低矮的灌木。岛上没有路,有些地方不适合行走,他们只能绕道,但能感觉到越往岛中间走,地势越高。走了一阵子,郎棹说:“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君齐往前面看了看心有不甘,但他也明白今天肯定走不完,只好商议明天带了食物合适再来。他们往回走的时候,郎棹发现旁边有两根木棍搭在一起,跑去一看,是一处废弃的棚子;搭建的手法明显比海边的那个要粗糙;地上有生过火的痕迹;
君齐很高兴说:“也许是我爹爹在这里住过!”
郎棹说:“很有可能。渔民不会选这里过夜。”
天快黑了,三人赶紧快步回到海边;夜里传来海浪的声音,君齐心情很复杂,既高兴又担心。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郎棹安慰他说:“明天还要进岛,需要养足精神。”他这才躺好,渐渐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听到有个女声说:“过——来——”,他从地上爬起来,顺着声音来到海边,又听见女声“过——来——”,顺着声音在海边的礁石上发现一个人影;月光下看的清楚应该是个女子,站在礁石后面,上身没有穿衣服;“过——来——”那女子招手让他过去。君齐过去一看那女子遁入水中不见了,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他从水里出来,看见前面海滩有人在点火,走近一看,原来是有人在点鲛人!鲛人在沙滩上挣扎着想要进到海里,岸上的人不许她走,用鱼叉叉在她的尾巴上,鲛人惨叫。那人把火把放在鲛人身上,鲛人瞬间变成火人;君齐跑过来,夺过渔叉,鲛人爬进海里;君齐过去一看,鲛人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用手去摸,鲛人突然挣扎着向深海游去,消失在他的眼前。
第二天吃过早饭,他们准备了干粮和水袋,沿着昨天的路接着往前走;路上又发现了人生火的痕迹;虽然没有更多的线索,但是君齐心中认定这就是爹爹留下的痕迹。一只走到天黑,再也没有发现人迹;三人就近找了个岩石的凹陷处生火过了一夜。
第三天,他们在前进的时候看到了人搭建的窝棚,里面还有吊床;从火堆灰烬的多少和这窝棚是新旧判断,有人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在往前走,他们发现有几个岔路口,可以通向不同的方向。郎棹判断,他们应该是在岛的中间,现在应该往那个方向去?他也拿不准。他们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行进一段距离再返回来看哪个方向能走通;然后在东方发现树枝上系着蓝色的布条;三人开始向东走去;越往东走地势越低,如果这么一直走应该可以走到泉客岛的东岸。每走一段就肯定能发现布条,这是前面的人留下的记号,以防回来的时候迷路。
君齐说:“这肯定是通到东岸,早知道这样开始就从东边上岛就好了。”
郎棹摇头说:“这岛只有南边可以靠岸,东边浪大水急,很容易就会撞到暗礁上,行不通。”
二憨不管那些,还是乐呵呵的跟在后面。渐渐的他们听到了海浪的声音,这时前面又出现一个窝棚;窝棚里面还有一口小铁锅,一件蓝色的旧道袍,半只袖子都没了;郎棹上前把手伸进灰烬说:“还是温热的!”
君齐很激动,在周围大喊:“有——人——吗?”,二憨也跟着他喊:“有——人——吗?”没有人回应。他们散开四下里寻找,听见二憨在那边叫:“哥哥,鱼!”然后就听见‘扑通’一声!君齐郎棹赶紧过来看;只见在一块高地上有一片大大的池塘。池塘里面的水清澈透明,水也不深,二憨正在水里往池塘中间走;君齐把他叫住,让他回岸上来;二憨不情愿的回到岸边。
君齐说:“咱们有事在身,不是来抓鱼的!”
“那他怎么就能去!”二憨往岸边一指;两人顺他指的方向一看,在池塘的岸边整齐的摆放着一双鞋和一身衣服。君齐赶紧跑过去看;郎棹也跟过来拿起衣服看了一下说:“应该是进水里去了!”
他们围着池子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人,池水很清,如果水里有人肯定可以看见;二憨又进到水里去抓鱼;君齐说:“上来吧!水里没有鱼!”二憨不服气的说:“有!我看见有!”然后又朝池子中间走去,君齐没有再管他,任凭他去;只见二憨来到水池中间往下一潜就不见了,只露出两只脚。君齐仔细看,原来这池子中间有一个洞,开始他还以为那是块黑色的石头!郎棹也看见了说:“这池子也许和什么地方相通!”于是两人也来到水中,这时二憨已经从水里出来;见二人过来就指着那个洞说:“哥哥,这水太深,鱼都躲起来了!”郎棹说:“我习水性,让我去看一看!”君齐和二憨在洞边等着;郎棹平稳了一下气息,深吸一口气缓缓沉入水中;片刻功夫就返了回来。
“里面可以通往两个方向,东边通到海里,西边通向一处洞穴!你要找的人应该是去了西边的洞穴。”
君齐说:“好!我进去找!”
郎棹拉住他说:“不要急,西边的距离不近;你先慢慢吸吐气息,然后跟紧我。”
等君齐调整好呼吸以后就跟着郎棹潜入水中;两人先向下走一丈,再向西走两三丈;君齐把头抬出水面,大口喘了几口气;水下很黑,要没有郎棹带路,他真的很难进来。两人从水里出来准备往里面走;这洞穴很深,他们借着洞顶上裂缝透进的一点光可以看清洞里的情况;地上有一条小路通向洞穴深处,两人沿着小路往前走。走着走着郎棹问道:“你闻到了吗?”
“闻到了,不知道是什么这么腥臭?”
“有点像是鱼的味道!”
两人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前面有“咚!咚!”的声音;两人赶紧停下脚步,只见有一个人影从洞里小跑出来!郎棹喊道:“什么人?!”
那人停了一下,然后一边往这里来一边说:“快走!这不是神仙洞!快走!”
等他走近,君齐和郎棹才看清是个中年男子,胡须很长,光着上身;还不等他们说话就先开口说到:“快走!要不就来不及了!”然后不由分说就把两人往外推。君齐一边往回走一边问:“你是虚无道人吗?”那人愣了一下,还是往外跑说:“出去再说吧,那大物回来就走不了了!”
郎棹问:“什么大物?”
那人说:“洞里都是尸骨!有人也又大鱼!这不知是什么大物的巢穴!快跑!”
三人急忙往外走,快到入水口的时候,突然听见巨大的水声,还有人咒骂:“去你娘的!”
二憨!他怎么跟来了!君齐和郎棹都奇怪怎么回事就赶紧跑去看;只见一条巨蛇正张开大嘴准备咬二憨;二憨用一只手臂撑着蛇的上颚,另一只手撑着蛇的下颚,不让蛇咬他;那蛇使劲往前,二憨只能后退,情况非常危急!君齐拿刀使劲儿朝蛇身上砍去,结果刀被弹回,没有砍透那蛇的鳞甲;巨蛇用尾巴一扫,君齐就飞出一丈多远摔倒在地;刀也掉了;郎棹过来扶他,被蛇用尾巴缠住;君齐头晕的厉害站不起来;只见那中年男人捡起刀拼全力对着蛇的眼睛就扎了进去!巨蛇疼的一挣扎就松开了郎棹和二憨;转身朝中年男人冲去!此时,他手中什么也没有,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下意识的用手去挡;结果右半边身子被蛇咬住,然后甩了出去,“砰”的一声闷响撞在岩壁上,再不能动。二憨又冲上前,用脚踢了蛇的脑袋;那蛇再次朝他顶去;二憨往旁边一闪,用双手握住刀柄,使劲儿朝蛇的身子划去;只划了一尺刀就断了!巨蛇疼痛难忍,挣扎了一会儿,准备逃跑;一头扎进水中,巨大的身子顺着跟了进去,但是越来越慢,最后剩下蛇尾的时候停了下来;池水全都染红了。
巨蛇死了,三人赶紧去看那中年男人;等了一会儿,中年男人睁开了眼睛,他气息微弱,已经不能说话;君齐哭着问:“你是虚无道人白功芝吗?”白功芝眨了眨眼睛;君齐说:“爹爹!我是你的儿子啊!我娘还活着,她生下我以后就被姥爷嫁到了别处…”白功芝听到君齐这么说一边流泪一边笑,他努力的伸出左手在君齐的脸上摸了一下,然后笑着死了。
两天后,他们载着白功芝的尸体回到秦渡口;君齐在当地买了一块坟地,就把父亲安葬在这里。之后,他们辞别朗月儿和郎棹去了往青州;当天夜里,他们在野外露宿,君齐情绪低落,坐在篝火旁边守夜;突然,听见有人叫他,他赶紧站起来;只见郎棹气喘吁吁的跑来。君齐觉得奇怪,问他为什么来?
郎棹平稳了一下气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交给君齐。君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手镯和一小撮头发;他不解的看着郎棹;郎棹给他解释;他们走后,村子来了两个人。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小道童;他们也是来找虚无道人的。听说虚无道人前两天刚刚死了,两人就哭着去了白功芝的坟前;朗月儿听说这事就去坟前看怎么回事,到了之后发现小道童正趴在地上痛哭,那女人已经上吊死了。原来,那女人不是旁人,正是君齐的母亲;她被嫁到北方以后,自己没有能力回家;北方战乱,他们举家南迁;因为她不是正妻,也没有再生一男半女,所以在家中饱受欺凌;当他们路过繁城的时候,她就偷跑回家去找爹爹和君齐;回了家才发现爹爹早已不在人世,得知君齐在刘村;于是又到刘村去找;到刘村听说君齐已经去了南方,还意外听说了白功芝当道士的事;她找到了那个道观,只看见小道士;小道士得知她的身份以后很惊喜,因为师父今后再不用求长生不老药了!于是和她一起来找白功芝;没想到两人还是没有能见上白功芝一面;长途奔波,日夜操劳,她再也不想走了,就自杀在白功芝的坟前;朗悦儿叹息,说她还有个儿子在世上,结果也没有能见一面;小道士听他这么说就把这小包给了朗月儿;并告诉朗月儿如果师父的儿子来了就交给他,这镯子就是当初师父送那女子的定情之物,头发是她又嫁北方的时候从儿子头上剪下来的;大家一起把二人葬在一起,小道士不顾众人的劝阻上了一条去东瀛的船,说是要去求长生不死之药。朗月儿才叫郎棹赶紧去追君齐。
君齐听明白以后,哭着把小包包好放入怀中,骑马连夜回到父母的坟前;没想到一家人多年以后会这样重聚;君齐痛哭流涕,在坟前为父母守孝三日,然后依依不舍的向青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