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儒平村
第二天,君齐出发去繁城打听程旋的下落。路上他见人便问,一个月之前,有没有人看见一个背着花包袱的年轻人。一直走到三里桥都没有打听到程旋的消息。中午的时候,他又来到桥头的那家小店。君齐走进去,小二认出了他,过来问:“小哥,你今天还是要茶吗?”
君齐说:“不用了,我想打听一个人。”
小二说:“不是问路,就是找人,你还真是每次都不白来啊!”
君齐一抱拳:“有劳了!”
小二说:“说吧什么人?”。
君齐说:“他一个月前来的,年纪比我大一点,个子没有我高,脸有点黑,背着一个秀了花的包袱。”
小二说:“他是男是女?”。
君齐说:“男的!”。
小二想了想,摇着头说:“我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啊.”
这时,掌柜的从柜台后面站起来说:“我好像见过!”。君齐和小二都往他这边看过来。
掌柜的对小二说:“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个月前的一天早上,我刚打开店门,看见一辆马车过去,后面跟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跑的飞快!把我吓了一跳。开始我还以为是老虎呢!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人!等我揉揉眼睛再看的时候,马车和人都已经不见了。”
小二说:“哦,想起来了!原来你真的看见了?!我当时以为你还没睡醒看错了呢!”听他们这么说,君齐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君齐问店主:“他从那个方向来?去了那里?”店主道。:他们从南山寺那边过来,往繁城方向去了。君齐走出小店心想“如果师兄往繁城方向去追师父,那么往新洲的路上肯定还有人见过他们。我再往前走走,问问其他人。”于是他往繁城方向走去。路上看见一只瘸了腿的狗,对着他呲牙,君齐没有理会,径直走了。他知道,狗这东西,你越跑它越追,不跑就没事。
很快,君齐来到繁城。这里有两条路,一条直接进城,另一条从城外绕道通往新洲方向。显然,师父他们是不会进城的,但是他想到城里去看看,犹豫了一下他往城里走去。
进了繁城街道上人多了起来,走在这样的地方唤起了他内心的埋藏已久的孤独感。白君齐以前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不过那都是一些不好的记忆,是他不愿意想起的东西。他母亲在繁城白老爷家做丫鬟,后来不知怎么怀了孕,被赶了出来;听说他爸是白家的公子名叫白功芝,后来离家出走了,渺无音讯。他妈生下他以后,他姥爷找白家商量这件事,没有结果。半年后,他姥爷就做主,把他妈嫁到了外乡,又把他送了人。他被人收养以后,接连生了三次病,险些丢了小命!那家人看他不好养活,就又把他送了回来。于是,他和姥爷一起相依为命。九岁的时候,姥爷也死了,君齐就在繁城要饭。再后来就在饭店帮厨,最后来到一家酒店学徒。十一岁那年,一个伙计骂他是野种,他就和那人打了起来,不小心砸了酒缸;掌柜的拿棍子打他,他就没命的跑出了城。出来后,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天渐渐黑了,他就蜷缩在路边的草丛里休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一只狼发现了他,用鼻子碰碰他,紧接着就咬住他的手臂往远处拖,他醒过来挣扎,但是力气小没有挣开。正好卫天承从城里回来,解手的时候看见一只狼在拉一个小孩,于是冲过来他把他救了。回到刘村,卫天承给他包扎了伤口,师娘给他做了饭。卫天承问他怎么一个人在野外,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问他还想不想回酒店去,他摇摇头;卫天承又问他还有没有亲戚,君齐又摇头,卫天承想了想说:“你要是不愿意回去,就在这里住下吧!”。于是第二天,卫天承就去繁城和掌柜的说了这件事,谈妥之后,赔了他一个酒坛子钱,掌柜的就没有再说什么。回到家里,卫天承给君齐起名子叫“君齐”,意思是希望他以后做人做事向君子看齐。程旋比他来的早,也比他大,自然就是师兄,他就是师弟。就这样君齐留了下来。
他走过阔别已久的街道,走过已经变“小”的石桥,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他来到那家酒店门口,上面的幌子换了,里面的人大部分也不认识了。突然,他发现里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店主还是原来的。店里的小二出来招呼他进去,问他买什么酒;他摇摇头,说只是看看。店主循声往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又低头忙自己的事去了;显然,他没有认出君齐;算起来,君齐离开这里已经六年了。走的时候他才十一岁,个子没有柜台高!
君齐站了一会,继续往前走,穿过了繁城,回到去往新洲的路上,继续打听程旋的消息。路上有深深的车辙,他沿着车辙走,这样脚上可以少踩些泥。走着走着,渐渐远离了城市。前面就是一片荒野,很多地方野草有一人多高,路面有些地方有积水,有些地方整个路面都是草,要是没有车辙就跟普通的野地没什么区别。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君齐看见前面的地平线上露出几间房子的屋顶,他像:终于有人家了。他以前听人说过,“繁城南是南山寺,繁城北是儒平村。”虽然头一次来,但可以确定,这里就是儒平村。新洲在儒平村的北面,离这里还很远。
君齐走近儒平村,看到这个村子并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儒平村的街道,因为去往新洲的路从村子中间穿过,所以它的街道比繁城还要宽,可以并排过三辆马车。路上不时有行人或者马车走过。因为这里离繁城很近,所以大部分人并不停留。君齐来到一家客栈门口,这里没有围墙,院子很大,南侧有一个棚子,棚子下面竖了两根栓马的木桩子。客栈靠北的屋檐很大,向院子里延申出来,下面摆着3张桌子和几条长凳子。有零星的客人正在那里吃饭,看样子是路过这里的旅客。旁边一间屋子是厨房,烟囱里冒着青烟,君齐走了进去,里面案柜,灶具摆的很乱,一个中年人正在炉火前炒菜,旁边一个小伙子正在地上收拾碗筷,中年人见君齐进来一边炒菜一边就问:“吃饭还是住店?”
君齐说:“我想打听个人。”
那人有点不高兴:“你不吃饭吗?”
这时从厨房后门进来个妇人,见君齐问道:“吃饭的还是住店的啊?”
君齐又重复了一遍说:“我来打听一个人。”
厨师大声对妇人说:“打听人的!你先把这个给上一下。”妇人来到灶前,把刚炒好的菜端着送到外面的桌子上。君齐也跟了出来,
妇人转身回来迎面问到:“你刚才说打听什么人?”
君齐忙说:“一个小伙子,皮肤黑黑的,20来岁个子这么高”。君齐用手比到自己的眉毛。
妇人不等他说完就似笑非笑的说:“你看看这里哪里有不黑的,就你还白净点。”
君齐接着说:“他在追一辆马车,我不知道他追上没有,对了他背着一个秀花的包袱!”
那妇人问:“什么时候来的?”
君齐答道:“一个月前!”
妇人马上回到:“没见过。”然后就转身去忙自己的去了。见君齐还站在后面不动,就回过头说:“我家这店在这里十多年了,迎来送往的客人我虽说叫不上他们的名字,但是他们的脸我是过目不忘,只要他来过,我肯定记得。去年有个过路的落了东西,今年返回还能原物奉还!你说的花包袱的人我没见过。”君齐失望的走了回来,站在路边,望着北方的路尽头,心又揪了起来。过了良久,那个妇人走了过来:“小伙子!”“哦!”君齐满怀希望的看着她,那妇人平静的说:“你刚才说一个月前,我想起一件事。一个月前丁村有个外乡人被狼咬死了,是个年青人,你要不去那里问问?!”说着用手指了指新洲方向。君齐眉头紧锁,他谢过老板娘,赶紧往丁村方向走去;那妇人在身后喊他说丁村有点远,走路天黑前到不了,让他第二天再去。他谢绝了,然后急匆匆的顺着路往北走。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念叨:“师兄千万不要出事。”手不知不觉的握紧了怀里的刀柄。这次出门为了防止野兽,他特意带上了这把师父送他的短刀。
天渐渐的黑了,果然如那妇人所说,前面不见任何人家。今晚天上没有月亮,前面只能隐约看到路的影子。君齐沿着车辙前进,这样就不会走偏了。偶尔的微风,吹到脸上,软软的很舒服。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他听到一点异响,他停下来仔细听了一会儿,耳边除了沙沙的风吹动草的声音以外,还有其他声音,那个声音的大小半天没有变化,不管是野鸟还是什么,那个声音不是向他来的,他继续前进。靠着一点星光,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进着。远处传来了狼群的叫声,如果有必要就猫着腰手脚并用,他要尽量降低声音,以免惊动了野外的捕食者。君齐把短刀抽出来,握在手中继续走着。微风带来了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感觉很清新。又过了一会儿,空气中的味道变了,有点浑浊,还有点温热!君齐也变得紧张起来,心说不好!这很可能是老虎或者豹子这类的野兽。君齐现在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听那个妇人的话。黑暗中,他停下脚步,警觉的注意着前面,还好他在下风向,他蹲下身子,紧盯着前方,大气也不敢出。又一阵微风吹过来,浑浊的味道,没错,前面有东西!这时前面不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声,然后是一声老虎的低吼,君齐赶紧往后退,又尽量小心不发出声音,退到一定距离就赶紧起身往回跑,直到他发现一颗树,便爬了上去,静静的在上面听着,他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况,也不知道那些动物的距离,有那么几次他都能听清动物的奔跑声;不一会儿声音小了,远处又响起狼嚎,又过了一会儿狼嚎声更远了,空气中隐约还能闻到浑浊的味道,又等了一会,再没有任何声音,他才从树上下来,小心的沿着车辙继续走。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空气中好像有了烧火的烟味,又走了一阵子,他听到前面有狗叫,可以确定前面有人家了。君齐快速跑进村子,丁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