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师娘在屋子里等李三儿的消息,君齐和程旋想出来走走,师娘嘱咐他们不要走远,早点回来。两人答应着来到街上,这里和新洲又不同,街道更宽广,往来的人更加的多,两人漫无目的沿着路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杀猪巷。
两人走在巷子里,见这里和其他的巷子不同,大部分商铺都没有开门,个别开门的商铺门口站着的也是擦脂抹粉衣着艳丽的妙龄女子,而且只有出来的客人不见进去的客人。君齐一看招牌马上明白过这条巷子都是些妓倌。他们都是下午才开始做买卖,一直到半夜。现在出来的都是昨晚留宿的客人。就笑着往回走。程旋也看出来了,但他舍不得走,就说:“咱们从前面出去看看能到那里!”
刚走几步旁边就一个女子招呼他们两个过去,程旋嬉皮笑脸的往前走,不往那边看;君齐对那女子摆摆手,意思是“不去!”
路过女子身旁,程旋猛地一推,把君齐推到那女子跟前,然后就“哈哈哈!”的跑了。君齐脸一红后面就追。那女子“切--”了一声,咒骂了两句。
两人在巷子里面跑,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喊:“死人啦,快报官啊!”兄弟俩吓的赶紧停下脚步。回头一看,一个瘦小的男子从身后的一个铺子跑了出来,然后冲进旁边的一家妓倌。迎面遇到妓倌里面的老妈子:“要死的,喊什么!客人都睡着呢!”“张屠户死啦!”老妈子听清楚是张屠户死了,也有点慌,忙打发那男子:“快去报官!”
原来这瘦小男子是这家妓倌厨房的伙计,早上出来找张屠户买肉,发现张屠户死在铺子里,吓的跑了回来。一时间街上的人就像是凭空变出来似的一下子多了起来。众人和老妈子一起聚到张家肉铺的门口。众人围在肉铺前,往里面张望,都不敢上前。只见铺子还没有开,只是有一个门半掩着,里面黑漆漆的,有人站在跟前朝里面看了一眼喊道:“张屠户出来啦!”众人吓的赶紧后退,紧接着反应过来是开玩笑,笑声和咒骂声响成一片。只听人们议论道“怎么会死了呢?”“是不是有什么恶疾?”“我昨天还来买肉,他少我二两,我骂他该死,不想真的死了!”“不要乱讲!”。老妈子叫声最高,而且这里只有她和张屠户最熟识,她一说话身边自然聚拢了一群人听她讲:“我们做邻居多少年,张屠户的身子结实,不那么容易死的,就算是恶疾也要一日半日再咽气不是!?肯定是他杀!”众人又开始议论,有人起哄“张屠户死了,我接他的班去你那儿报到怎么样!”“行,你要双倍的价钱!”众人哄笑,不一会儿,开封府里来人了,几个差役喝开众人进到里边去。大家都把头伸到门口去看,只听一个差役喊道:“那个再把头伸进来就先拿他去府里审!散开!”众人一下子散开,门口两丈之内除了差役再无旁人。
这时一个穿着官服骑马的人从远处赶来,街上的人慌忙躲避。那人刚下马,已有差役为他牵马。只见他快步走到了张屠户家门口,一名差役迎出来说:“周巡使,人确实是死了,没有打斗的痕迹,身上也没有淤青,您看看吧…”周巡使“嗯”了一声走了进去;不一会他命人把张屠户的尸体抬到街心,除去身上的衣物,又命人找来一把红油伞撑开,遮挡在尸体上方,阳光透过红油伞照在尸体上。又用清水洒在尸体上,这时张屠户的胸口立刻显现出来淤青,用同样的方法在尸体背部又发现了两处瘀伤。周巡使让人记录下受伤的位置,又带着老妈子和几个邻居走了。
君齐和程旋看着这一幕吃惊不小。两人怕再惹上事,就赶紧回到住处。进到家中,李三儿还没有来。程旋就把刚才看到的事和师娘说了一遍。师娘说:“这里不比乡下,什么人都有!你们今后出门一定要格外小心。”程旋君齐点头答应着。
不一会儿,李三儿来了。师娘问他“怎么样?”
李三儿说:“卫观主不在天师道观,我仔细打听过了,道观里没有藏人。”他见师娘低头不语,赶紧接着说:“不过我打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赵近台前一段时间出过一次远门,而且最近经常私自去城外!我打听了一下他去的是城外西北的竹林苑。我们跟着他,也许能找到卫观主!”
君齐说:“这个赵近台我在齐头崖见过,他去给黑虎贺过寿!”
李三儿说“这些年,道观的人和这些江湖中人走动是常事。你要见过他,那你出去要小心不要让他认出你来,免得他起疑心。”
程旋听说城外可以找到师父,就马上动身要去竹林苑。
李三儿拦住他说:“你一个外乡人到处去打听,还没到跟前就让人发觉了。咱们到我那里让霆儿带着你们去。”程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和君齐一起去李三儿的虎社。师娘也要去,程旋说:“娘,您就不要去了,那里腥味太重,您闻了头不舒服,还是在这屋子里等吧。”正巧绣娘过来叫师娘去她那里坐,于是君齐和程旋就随李三儿一起来到虎社。
到了门口李三儿边喊‘霆儿’边往里走。进到帷幕只见霆儿正在喂虎。霆儿把手里剩下的肉扔回木桶,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李三儿问:“儿啊,怎么了?”
霆儿说:“这虎吃的不好,最近也不听话,不好训。可能是大哑巴又来喂过!”。
李三儿说:“没事,我一会儿去看看这畜生,你过来有事要嘱咐你。”
大家一起进到屋子,李三儿安排他领着君齐程旋去竹林苑。霆儿满口答应领着二人来到京城西北。离开主路以后,过往的人比刚才少了许多,路上的人大多做车或者骑马,偶尔有挑着担子的路人,像他们这样步行且空手的人只有他们三个。
霆儿说:“不如我们走小路,这样不容易被竹林苑的人发现。”兄弟二人说好。三人沿着河岸向北走了一会儿,又翻过几个山岗,路过好几个园子,来到一个山岗的亭子里。这里没有人,地上有一些弯弯曲曲的水槽。
霆儿说:“咱们在这里歇会儿。”
程旋说:“歇什么?又不累!”
霆儿示意他小声点说:“那边树林里就是竹林苑,只要有人进去我们就能听到,咱们在这里守着,看有没有机会靠近。”
程旋说:“竹林?竹子长什么样儿,我还没有见过竹子呢!”
霆儿说:“这里没有竹子。”
程旋问:“那为什么叫竹林苑?!”
霆儿说:“听说是因为这里的店家信佛,就仿照天竺竹林经舍建了这个竹林舍。这里原来叫流杯岗,后被人传为了竹林苑。”
程旋听见没有竹子,有点失望。一不小心,一脚踩进地上的水槽里,差点摔倒。
程旋张口骂道:“他娘的,好好的地弄这么多水槽干嘛!”霆儿说:“这个是读书人耍的,我见人耍过。把上面的石闸打开,水就流进水槽里,用一个木碗盛满酒,放进水槽,流到谁跟前,那人就接上一个人的诗词往下说,说不上的就喝一杯酒;要是这碗酒在谁面前停下或洒了也要喝一杯。”
程旋说:“真麻烦!大家举杯喝干净了事!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让不让人喝!”。
霆儿说:“我觉得也是,要是碰巧坐在水槽的末端,光看前面的人喝酒了,自己怕是要急死。”
君齐说:“我们在这里等不怕有人来么?”
霆儿解释道:“只要院子里的人不发现就不怕。这里每年三月三前后几日有人,再有就是考生放榜的时候有人。平常连园子里都没有什么客人,更不用说这外面的亭子了。”
等了半天,也没有见有人来。三人就摸到竹林苑外面,仔细听里面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声音,不一会儿他们听见了竹林苑的伙计出来关门的声音。就小声对大家说:“今天没有等到,不如我们先回吧,明天我们再来。”
程旋说:“我不走,这里就挺好,万一我们走后那斯来了岂不要错过!”
霆儿说:“错过还有明日,再说现在马上就要天黑,一会儿冷起来,就你身上的那点衣服,怕是等不到人自己就先病了。”
刚说完,程旋就觉得鼻子痒痒,忍不住“阿嚏!”打了个喷嚏。院子里的伙计开门走出来往这边张望,好像要走过来,三人赶紧猫着腰从来的路往回走。君齐回头看了一眼那亭子,只见上面的牌匾写着“流杯亭”。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响起了鼓声,“快关城门了!”霆儿说。三人小跑起来,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了新郑门。霆儿说:“明日一大早我去找你们,咱们再去打探。”君齐说:“那个地方我们自己能找到了,明日你就不要去了,有什么需要你的地方再去找你。”眼看城门就要关,君齐程旋赶紧进城。
程旋君齐走在街上,看着两边的商铺都陆续点起了灯,不一会儿,街上灯火通明,好像天上的繁星,一眼望不到头。君齐不禁感叹道:“到底是京城,真繁华啊。”程旋望着路边各种小吃摊说:“这么多好吃的,等有钱了一定要吃个够!”街上往来的人络绎不绝,两旁有吃有喝有玩,程旋君齐东张西望,两个眼睛看不过来。这里和白天感觉完全不一样,人们在灯光中行走如走在梦境一般。回到住处,君齐和程旋对师娘说今天没见到人,明日赶早再去。师娘边听他们说话边招呼他们吃饭,两人确实是饿坏了,狼吞虎咽的一顿猛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