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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齐头崖(三)

早上,君齐又去大寨主家看望豆子。看门的没有拦他,君齐想这可能是八爷叮嘱过。于是他直接进去,来到后面的卧房。进门正好看见红梅正在给豆子唱歌:“娃儿跑,鸟儿叫,雨把春来报,马儿跑,鸢尾翘,迎春枝头笑…”见他进来,红梅红着脸站起身说:“陈先生来了,快请坐!”

君齐问豆子:“今天好些吗?”

豆子点点头:“好些了。”

红梅把一碗药端到床边:“歌也唱了,快喝药吧!”豆子把眼睛一闭,一脸痛苦的表情,红梅一勺一勺喂他喝,喝完药,又给他用清水漱漱口。

君齐:“看他这样子,用不了几天就能好。”

红梅:“大夫给开了十天的药。”

君齐:“哦,慢慢养吧!”

这时豆子她娘手里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是陈先生吧?”

君齐行礼:“夫人。”红梅上前接下粥:“姐姐,豆儿刚喝完药,等等再吃吧。”

夫人说:“行,正好粥有点热,先放一边,一会儿我喂他。”又对着君齐说:“陈先生可真年轻啊,听豆子说陈先生可厉害了,我还以为是个老先生呢。”

君齐解释:“我今年十七岁。”

夫人说:“你是后生可畏,我们家豆儿还要多向你学才行。我只嘱咐你一件事。”

君齐:“什么事?”

夫人说:“那就是做先生的一定要严格,如果任由孩子散漫只怕今后不能用心读书做事,那样的话就算天赋异禀也难成大器。”

君齐:“您说的是。”

夫人:“当娘的总是见不得孩子受一点委屈,其实是害了他,以后还是要先生多费心啊!”

君齐:“那里,职责所在。一定尽力而为。“

豆子娘:“红梅,给陈先生上茶。”

君齐:“不必了,我先告辞,改日再来。”

这时豆子在床上叫娘,豆子他娘站起来:“也好,我不送了。”

红梅把君齐送了出来,两人一起走在园廊。君齐说:“我看夫人像是读过书的人。”

红梅说:“我姐姐可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君齐:“那她一定教给豆子不少东西。”

红梅:“哎呀!她太心软了,豆子一喊累她就顺着他,和她在一起除了撒泼什么也没学会。倒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听话一些,我可有法儿治他!”话锋一转低着头好像自言自语的说:“平时看他闹腾的厉害觉得很烦,可一旦生了病又看着可怜...”

“哎!”君齐叹口气,他一边往外走边四下里观察,他在找小铁匠告诉给他的那条路。红梅突然不说话了,君齐回过头看她,她对着君齐问了一句:“你在找什么?!”君齐正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时二寨主来了。他看见君齐就说:“陈先生在这里啊,我到处找你。”

君齐问:“找我有事吗?”

乔虎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找你问几个字”

红梅在一旁好奇的说:“你也开始看书了么?”

乔虎:“刚开始看,有的字不认得,找你你也不肯教我,我只好找陈先生。梅姑娘,豆儿好些了吗?”

红梅说:“好些了。”

“哦”乔虎转过来对君齐说:“陈先生我送你出去吧!”

乔虎把君齐送出来,君齐问他看的什么书,要问什么字。乔虎说书忘在家了,改天取了书再来找他,然后就又返回到黑虎家中。

君齐担心红梅看出自己的企图,不知道她得知自己的真实想法后会怎么反应。眼下他也不管那么多,回到家中,君齐把黑虎家的地形画了出来,又画了前面寨门、大寨主家的部分房间、飞仙洞、铁匠铺,自己住的地方等。正在他看着图准备谋划怎么才能逃离这里的时候听见外面的院门响了!“不好,刚才忘了关门了!”君齐暗叫到。脚步声越来越近,速度很快!他赶紧拿新纸把图盖在下面,假装写字。刚摆好姿势那人已经进到屋里。

“陈先生,干什么呢?”

君齐一看,是二寨主乔虎,心说:“他来干什么呢?我们不是刚刚分开嘛!难道是来问字的吗?”于是平静的搭话:“我正准备写字,你取来书了吗?”

乔虎走过来围着君齐一边转圈一边说:“我不问字。”还没等君齐说话就先问到:“刚才又去看豆儿啦?”

“是啊!比昨天好多了,这样下去很快就能下地活动了。”

乔虎听了胡乱的“嗯”了一下。

君齐担心他看到自己画的地图,眼睛紧紧的盯着乔虎问道:“你来有事吗?”

乔虎围着君齐踱步眼珠子到处乱转,突然开口问到:“红梅给你说什么了?”

君齐有点摸不着头脑说:“没说什么啊?!”

见乔虎还在盯着他看,就实话实说:“哦,她说夫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乔虎接着问:“就这些?”

“就这些。”

乔虎的脸上这才露出和悦之色,说到“嗯…以后没事少去寨主屋子里,那里毕竟有女眷,不是你应该常去的地方。你读圣贤书,这个道理应该懂的。”

君齐觉得奇怪:“噢,这是大王的意思?”

乔虎:“大王那么多事,还能顾上管这些?!”

君齐:“八爷给你说的?”

乔虎一撇嘴:“我自己想的!”他有点情绪失控“夫人也就算了,红梅是个大姑娘呢!整日和你在一起,不好吧!”

君齐:“我去只是看望豆子,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二寨主多虑了。”

“好吧,那以后不准她来你这里总能做到吧!”

君齐看他脑子有点糊涂了,就说:“好的,我去跟红梅姑娘说让她以后不要来。”说着放下笔假装往外走。

“不行!”乔虎制止道。

“那你自己去说。”

“不!”

“那你跟夫人说。”

“我不说!”

“那你要我怎么办?”

乔虎想了想“那你接着写你的字吧,我有事,先走啦!”说完就往外走。

君齐:“你不坐一会儿?”

乔虎:“不了,我还有事!”

君齐目送他走远后,赶紧拴上门回到屋子里把图藏到床下,然后长出一口气。

第二天上午,君齐吃过早饭正要拿着图去找小铁匠,红梅就来敲门。君齐先布置好纸墨笔砚假装写字,再开门把她迎了进来。红梅走进来坐下,君齐刚要问豆子的情况,红梅先开口说话了:“陈先生家是那里的呀?”

君齐:“哦,我是繁城人。”

“怎么会到我们这里当先生呢?”红梅接着问。

君齐被这突然一问吓了一跳,心里飞快的寻思:“我来了这么久,她应该早就知道我的情况了!怎办还要问呢?!莫非乔四儿走漏了消息?!不可能啊,乔四儿没有再来啊!或者是小铁匠?不管了,先按照之前的说辞说,再见机行事!”主意已定他故作镇定的的答道:“只因为在老家做生意赔了钱就来磨盘镇投靠乔四哥,让他给我谋个事情做,于是他介绍我来这里当了先生。”

红梅把头一抬:“他和你有仇?”

“没有啊?!”

“没有仇他送你来这杀人不眨眼的地方?!”

君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声说了句:“他说我只管教书就行。”

红梅:“如果不想来开始就不要来,不要来了又想走!”

君齐吃惊:“我没说想走啊!?”

红梅:“没想走!看你昨天下午在我们家东瞅瞅西看看,就和那个摔死的王先生一模一样!”

君齐这才明白原来她是这个意思,赶紧解释:“我就是随便看看,姑娘多虑了!”

红梅憋在肚子里的话说出来情绪也就缓和一些了,她看着君齐慢慢的说:“那就好,希望是我多心错怪了你。我可不想再给豆儿编瞎话骗他!”她站起来走到君齐的书桌旁,见上面写着苏东坡的《题西林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于是拿起笔就在后面加了几个字,然后把笔一搁转身走了。君齐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不识庐山真面目,只愿不负山中人。字迹娟秀工整,收放自如。君齐对着门口行礼:红梅姑娘和豆子、夫人都是好人,我不想骗他们,可是,我身不由己啊。见谅!

红梅刚走,二寨主又来串门。上来直接就问:“我看到红梅姑娘从这里出去,她找你有什么事吗?”

君齐知道乔虎来这里不是因为他,就说:“红梅姑娘说豆子好些了,让我有空去看看孩子。”

二寨主有点不开心:“那你也不能去太多,我可是替你着想!”

君齐答应“是,是。”

乔虎:“你现在去吗?”

君齐:“我觉得不去也不好。”

乔虎:“那你怎么还不去?”

君齐:“这不乔大哥你来了,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走呢?”

乔虎:“你这是撵我走吗?!”

君齐:“不敢。要不我来教你认字吧?”

乔虎马上站了起来,挥了挥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一个粗人,你不要管我,忙你的去吧!我这就走!”

君齐和他一起往外走,乔虎看着君齐说:“红梅姑娘厉害着呢,她要张嘴你根本插不上话!你要离她远点,不然被她说的灰头土脸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君齐说知道了,乔虎这才走了。

君齐独自来到大寨主家门口,他总感觉有人在后面监视他,也不回头径直走了进去。来到后院,他听见里面传出豆子说话的声音,就在门口咳嗽了一声,夫人问:“谁呀?”

君齐:“我,陈临。”

夫人:“哦,陈先生进来吧!”

君齐进到屋里,见红梅没在,豆子坐在床上,夫人陪坐在旁边。就问了问豆子的情况,夫人说好些了。夫人又问君齐都教些什么,君齐说:“先是学习诗经。“

“为什么先学诗经?”

“子曰: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所以先学诗经。”

夫人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也教过他一些,怎奈他不听我的…”然后她站了起来往外走,边走边说:“陈先生先和豆儿坐会儿,豆儿念叨你半天了。”夫人走后,屋子里就剩下豆子和君齐,豆子想下床玩会儿,要君齐答应他不告诉他娘。君齐答应了,豆子开心的下床来到地上。两人在屋里玩了一会儿围棋。这时门帘掀开,红梅走了进来。红梅:“你来了!”说着走到桌子旁边倒茶。豆子慌忙回到床上,君齐也找凳子坐下。君齐看她低着头,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心事。君齐说:“不必倒茶了,我这就走了。”红梅没有听他的,倒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君齐只好接下来,坐回桌旁。

红梅看到桌子上的残局问道:“你也喜欢下棋么?”

君齐说:“我下的不好,只是陪豆子玩儿。”

豆子在床上说:“吃了我那么多子还说下不好?姐姐给我报仇!”

红梅问:“你是那一边?”

豆子从床上蹦下来指着棋盘说:“我是黑的!”

然后红梅就坐到君齐对面开始下棋。君齐就开始接手。豆子在旁边看着。下到后来,君齐虽然尽了全力但还是输了,他自心里暗暗佩服红梅。豆子在一旁高兴的拍手。大家全然不知夫人早已进到屋里,夫人手里提着饭盒说:“你们下完了也该吃饭了吧?”红梅慌的红着脸站起来,推一推豆子让他回床上去,然后过来接饭盒。君齐也要告辞,夫人留他吃饭,他说不用了,急忙往外走,夫人见他不肯吃就让红梅送他出来。

君齐在前面走,红梅在后面跟。这次他头都没有歪一下,除了脚下的路什么也没看,他好像听到身后红梅在笑他,但没有敢回头看,就这么一直走到家里。

下午,他拿上地图去找刘重金商量对策,听见外面吵吵的厉害。走出铁匠铺一看,有些人用绳子绑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说是山下抓住的奸细,正往畅意堂那边押走。君齐一看,脑袋嗡的一声,不是别人正是师娘和师兄程旋!

君齐对刘重金说:“这是我师娘和师兄,我得把他们救出来!”

“你先别急,我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刘重金说完就出去了。

君齐在铁匠铺等了一会儿,刘重金回来告诉他:“你师娘和师兄在山下崖头村,打听山寨的情况,被村子里的人下药抓住了,现在要请大寨主定夺,估计一会儿就会放到飞仙洞!”

君齐一惊:“难道村子里有山寨的探子?”

刘重金:“这你就不知道了,崖头村和齐头崖上的人就是一回事!村子里有一半人在这里。要不怎么三年前官兵都打不下来!他们住在村子里有什么动静这里都能提前得到消息,而且这里易守难攻,有粮有水,根本不怕。你师娘和师兄到村子里打听齐头崖就是羊入虎口!不光是这里,往京城走的路前后都有山上的探子,要不怎么知道该劫谁呢!”

君齐这才明白齐头崖的可怕。它的势力范围不光是一座山,而是以这座山为中心延伸出去的一张网!君齐:“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们呢!”

刘重金说:“现在肯定不行,你我二人怎么能对付这么多人!等到晚上找机会先去飞仙洞给他们送点吃的,再想办法离开。”

君齐想想,目前只好这样了:“我去准备点吃的,被子。”

刘重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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