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那个孩子……真的是她和安子皓的?
可是……她明明说那个孩子是她收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哪一个才是事实的真相?
本就因为兴奋而睡不着,这下子……江郗城更是睡意全无,太多的问号在脑海里盘旋,无数种可能和猜测浮上心头,每一个似乎都有可能,每一个又似乎不那么确定。
眼前,倾颜小腹上的那条缝合线,以及脑海里不时浮现的小脸,生生折磨着江郗城,他知道,如果不把事情搞清楚,他一定会疯掉。
醒来已是中午了,倾颜只觉得小腹处痒痒的,她下意识伸手拨了一下,手却被一把抓住了。
她猛地清醒过来,不等睁开眼睛,那只手已牵着她的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接着缓缓摩挲起来……
倾颜一惊,一下子坐了起来,目光对上江郗城不见波澜的眸子,他看着她,一言不发,神情间亦是淡淡的,可倾颜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迅速在心里蔓延。
“你……”
她刚开口,他就一把将她拖到怀里,眼帘微垂,目光落在她的小腹处,修长的指尖轻轻地碰触,倾颜不由地一缩,那微微的凉意,却让她有一种被火烧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便要躲,却被江郗城按住,黑眸乍然紧缩,好似夹着碎冰,随即,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传进了耳膜,“我的颜颜,这是怎么回事?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
倾颜心里一惊,不由地吸了口气,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
她的表情自然是一丝不落地被江郗城看在眼里,而他却不动声色,只是依然盯着她,一双犀利的眸子,仿佛能穿透她的心。
倾颜紧握着双手,指尖陷入掌心,故作镇定地说道:“什么解释?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郗城轻挑了下嘴角,“颜颜,你这是装傻,还是在跟我打太极?别说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不等倾颜开口,江郗城便接着问道:“那个孩子……究竟是谁的孩子?这次……你休想骗我!”
“什么谁的孩子?”倾颜避开他灼灼的视线,“言言当然是我的孩子,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他是我领养的!”
“领养?”江郗城眯了眯眼睛,“宝贝,我承认,四年不见,你说谎的本事长进了,可是……这样我就会相信吗?”
倾颜的心脏跳了一下,却并没有畏惧,“你凭什么不相信?江郗城,你总不至于认为这孩子是你的吧?别忘了,你可是亲眼看着它被打掉的!”
倾颜的话就像一把刀子,剜进了江郗城的心里,他只觉得心脏一痛,剑眉不由地蹙紧。
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他最怕什么,所以就用这个来戳他心窝子。
“沈倾颜,你是故意的?”江郗城的呼吸有些粗浊,他死死地盯着她,冰冷的眼神仿佛能射出箭。
倾颜不以为意,冷笑一声,“怎么,你也会在乎吗?别忘了,当初是你坚持要打掉孩子的!那个时候……你在乎过吗?我只不过是说了一个事实而已,和你的残忍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沈倾颜,你少给我转移话题,我问你,既然那个孩子是领养的,你小腹上,为什么会有剖腹产才会留下的伤疤?”
倾颜一惊,狠狠吸了口气,江郗城的质问让她一时语塞。
江郗城却是没那么多耐性,紧锁着眉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侧,“说话,给我一个答案。”
倾颜呼吸急促,脖子好似被什么狠狠地掐住了,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了,一股湿热涌上眼眶,江郗城的脸在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倾颜死死地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颤着声音说道:“你要答案是吗?好啊,我就给你答案!”
她的眼角依稀闪着泪光,江郗城看着她,心尖上刺刺的,只听到她缓缓地说道:“不错,我这个……的确是手术伤疤,可是却不是什么剖腹产,而是……一场妇科手术!”
江郗城锁眉,“什么?手术?”
“对!”倾颜扯了扯嘴角,却知道自己这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可她却不在意,死死地盯着江郗城,“想知道是什么手术吗?”
她自然不会给江郗城开口的机会,“是妇科手术,知道吗,江郗城,拜你所赐,那次流产,我伤了身体,后来……反反复复的发炎,如果想活下去,就需要手术,所以现在……我再也不能生了!江郗城,现在……你满意了吗?”
江郗城瞪大眼睛,倾颜的话就像一颗惊雷,炸得他整个人都傻掉了!
大脑一片空白,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倾颜说的都是真的,可是,她的样子,分明就不是在骗他。
不,怎么会这样?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他都做了些什么呀!
他岂止是罪孽深重!
“江郗城,你现在都知道了,可以走了吗?”倾颜闭上眼睛,任泪水扑簌簌地滴落。
她的话半真半假,有一部分是为了不让江郗城知道言言的秘密而编造的谎话,而另一部分却是真的,当年生言言的时候,伤了身体,医生很清楚的告诉她,她再也不能生了!
所以,这一生,她只能有言言一个孩子了,因此,她必须宝贝着,要让他健康快乐地成长,这才是她一生最大的愿望。
江郗城只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不会的!怎么会?那个医生……当年她明明说……会万无一失的!怎么可能……”
江郗城的话再一次深深地刺痛了倾颜的心,她吸了口气,拼尽全力地喊道:“江郗城,滚……马上滚……”
江郗城愣愣地看着她,沉吟了良久,缓缓说道:“就算不能生,你也是我的,别人……休想!”
周日一大早,倾颜安排好言言后,将前一晚包好的水饺装进保温餐盒,早早地赶到长途汽车站。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她来到了丹露市临近的H市。
接着又换乘公车,一个多小时后,她来到了位于H市远郊的静安精神病院。
因为是周末,来了很多探视的家属,因此病区里显得有些吵闹,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前走,看着周围一双双或痴傻,或呆滞的脸,倾颜觉得心里很压抑。
这些人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饱受精神刺激,从此将自己冰封在自认为安全的世界里,他们在自我的世界中,营造臆想着种种美好,那里有花、有草、有风景,有爱、有笑、有幸福,他们刻意忘却了那段最痛苦,最折磨的经历,以这样的方式生活着,虽然悲哀,但也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