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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灵婆

当我再此醒来的时候糟糕地情况仍然没有得到缓解,我感觉自己在阎王蠕动的肠道里即将被消化。没想到我竟然又要死了。

视野已经变得模糊,意识也开始丧失。就在这危机的时刻,一根木棍竟然向我招了招手。我揉了揉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那条像蛇一样弯曲的木棍末端被雕成了一只小手的样子,然后这小爪子朝我勾了勾手像是在说“来喽来喽~”。那一刻我觉得很温暖,没想到最后向我送行的竟是一根成了精的木棍!我怀着感激的心情握住了它。

然后,这木棍像疯了一样缠住我的手,猛一发力将我光速向外拉,吓得我吃了两口鼻涕。

那速度几乎能让我原地起飞,蛇头们也是几脸懵逼,吓得全都缩了回去。

我大约在洞中飞了十分钟,在出洞的时候拐棍还很贴心的放慢了速度不至于让我被突如其来的到站给摔的七窍流血。

长时间的“飙车”让我头晕想吐,迷迷糊糊的,出去之后过了好几秒我才发现我已经变成了液体状!像一张饼一样瘫在草地上,我一伸胳膊一伸腿就感觉我这液体在向外延伸,其实还蛮舒服的。

我看向四周,因为已经变成了一张饼的缘故视野极低。这里不是我进洞前的地方,周围都是野草,这是在哪啊?难道是在阎王的专属茅厕里,我……难道……又双叒叕死了?!

我木讷地呆在地上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木棍弯曲着由上至下地戳了戳我的腰让我注意到它。我转动方向,原来这根木棍是个拐棍,还是个成了精会跑会跳会转圈的拐棍!

拐棍上的小手自然的抓着地还能作出各种手势,还蛮可爱的。我背后的山洞大概有一个人那么高,天上一轮红月使我意识到我仍然不在人间,如残血的淡红色月光笼罩着黑夜。四周寂静无声,幽冷诡异的气氛让人胆寒。

在草丛之外似有河流的声音,拐棍活泼拍了拍我的屁股,小爪子抓着地,迈着小碎步朝水声的源头处前进,时不时得,还愉快的蹦跶两下。我也蠕动着扁扁的身体尽快跟上它,虽然它只是一根棍子但我就是无比的信任它,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神棍!说不定是定海神针金箍棒的子孙!

伴着朦胧的月色,我穿梭在草丛中,阴间的草是不一样——在我的视角里有一栋楼那样高却能克服重力不东倒西歪像钢针一样扎在蓝黑色的大地上。

如果你碰到它,它便迅速缩成球状像被拨开的橘子那样分成几瓣绿色的叶子,从中生出一个花苞,然后花苞再长高,绽放出红花,同时,绿色的叶子也会随着花的盛开而枯萎。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曼陀罗华: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花与叶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血红的花瓣稀少而又十分细长呈现出完美的弧度,夺目而妖媚,热烈却又清丽;花蕊金黄略有微光,高贵而神秘,明艳温柔。若不是有拐棍的提醒,来者一定会被迷住不愿再离开。

我不断地去招惹那些草,只为能更多的看到这种冥界之花。我所经之路上已生成一小片曼陀沙华的红色花海。草的触感是那样真实让我觉得我仍然活在人世。当出现在我眼前的最后一根草也变成曼陀罗华之后,我看到了另一番天地。

一条幽静的河流缓慢地流动着,朦胧的月光将其染成粉红色。我在河流的此岸,森林在河流的彼岸。朝河流源起的方向望去一眼不见尽头,蜿蜒曲折,有黑色的高山伫立两旁像是巨型剑龙的脊背一样插在大地上;对面的森林大到能占据了整个视野,其后是拔地而起的崖壁,上面还有几条血红色的瀑布从最高处倾泻而下。

不知为何,茂盛的丛林给鬼一种强烈的吸引力。我感觉到了森林像野兽那样热烈地渴望着孤魂野鬼的光顾。

“小竹”,一个老者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只见在河流中间有一艘幽灵船朝此岸驶来,随着距离的缩短小渔船透明的程度就逐渐减弱。拐棍听到名字便高兴的蹦蹦跳跳转圈圈。

啊~真的是好可爱的拐棍~莫不是有只金毛犬的灵魂被封印其中。

随着船越来越近,我才看清来者的样貌。那是个面目慈祥的老婆婆,穿着一身黑色的汉代素服,恭敬地站在船头,其姿态犹如神祇。她最引人瞩目的地方就是她的头发,她有着洁白如雪的长发,其长度不可丈量,几乎占了整个船舱的一半!我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狂奔向她。

“上船吧,不用客气,我已等候你多时了。”她握住拐棍,把还在地上蠕动的我像撩一张饼一样撩到甲板上。话说我都变成这幅鬼样子了竟然还能认出我,真神仙啊!

她引我去到船舱,白色的长发就拖在她的身后看上去华美极了。

船舱不大,中央是一张木质的小桌子,桌上放有闪着微光的残烛,那一点点的光线照亮了整个空间,营造出温馨的氛围。白发像一团团毛线一样填满四周,摸起来手感巨好,还能保暖,就是有点难洗,不过仙女的头发再长也会打理地漂漂亮亮的。

正在我感叹着头发柔顺的质感时,老婆婆用十分惊奇的眼神望着我,说:“你竟然喜欢这八百年没洗的头发!这头发上驱虫水都有几层了。”

“纳尼!”把我吓得当场石化。这老婆婆在我心中的光辉形象立马就崩塌了一半。

还没缓过劲来,她就一转态势露出圣洁的微笑,在手中变出一个美女的模型,口中说着:“我看你在千蛇头中被消化的差不多了,失去了原有的容貌,请问你失去的是这具人身了?还是……”她变换掌间的模型,这次是一个美少年,接着说道:“这具人身了,还是……这具”她在最后变出我原本的身体。

这这这……这不就是金斧头和银斧头的故事嘛!我知道了!这是在考验我是否诚实,如果我选择我自己的身体,我就能获得第一具人身!还好我看过寓言故事,不然就上当了。

“我选最后一具,那才是我原本的样子。”

我欢喜雀跃,内心激动万分,没想到我朱璃在死后竟然有逆天改命的一天。此乃大幸啊!

没想到这古怪的老婆婆竟然叹气到:“唉~你这孩子不太聪明的样子。这机会都给到你面前了,你咋就这么老实了?”

“……”

这难道不是金斧头银斧头的故事??

“我是看你原本长得比较寒碜,于是想给你具好看一点的人身,结果你竟然坚持要你自己的!真是奇怪。”她十分遗憾地说道,”你这样子去见那位大人我都觉得她会看不上你。”

一道晴天霹雳直劈向我,这怎么跟我想象的剧本有这么大差距啊。

“那……我现在重新选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这里有监控,你只能认命了,不然人家会说你作弊。”

“怎么这样儿!我还以为你是在考验我的诚实!”我懊悔地差点就哭出声来。

“你也别太伤心了,我这还有能变成仓鼠的法术,你要吗?”

“……原来我在你眼里连只仓鼠都不如……”我简直更难受了,眼泪脱眶而出。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好啦~你别哭哇,我没有要把你跟仓鼠做比较的意思。是你要见得那位大人比较喜欢带毛的生物。你以为我愿意留这么长得头发还不是因为那位大人说她喜欢带毛的。”

“那位大人谁啊?我干嘛要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你若是想留下当官。唯一的机会就是来接我的班,当小水的顺从。”

“不是说当官要去那啥啥阁吗?”

“我这意思就是说你可以走后门。你怎么这么不机灵!以你这智商、容貌加背景想在地府当官得等八百年,这第一关入阁考试你都过不了。”

“这么说如果我讨好了那位大人……我就可以不考试直接晋级了!那还等啥!要变就变呗,她要是喜欢,我毛毛虫都可以变!”

老婆婆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道:“你终于开窍了。不过我这法术有局限。你什么时候变成人形什么时候变成仓鼠,这决定权还是掌握在小水手中。”她说着,把我硬塞进一破碗里,然后加入当归,橘皮,茉莉花,清水,烟灰……大吼一声:“玛尼玛尼哄,变!”这咒语挺西方啊……

然后我就变成了我原本的样子。

她跪在地上眯着弯弯地眼睛打量着我,双手轻放在大腿上,仪态端庄。这老婆婆正经的时候的确是很有贵族老妇的气质。她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听好,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其中原委但是现在你就只需要记住你与那位大人有些渊源,她会待你好的。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服侍小水也该退休了。她是个表面乖张但是内心温柔的姑娘,虽然我从来没感觉到她的温柔……”

她说到这里竟有些哽咽,不知是因为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那位大人因离别而难过还是因为回忆起被那位大人调戏恐吓的悲伤往事而伤心落泪。

她顿了顿继续道:“总之,我希望你能成为她的朋友,她的知己,伴她左右。我可以叫那位大人小水,但是你初来乍到还是不要直呼其名,以后你就叫她红曲大人就行了,这是你与她的缘分,玄女娘娘予你的恩赐。”说完她拿出一封信,“把它交给小水,她一定会要你的。”

“那她在哪?”

“现在这个时辰,不是在屋里睡觉就是在酒馆吧。”她又拿出另一封信。

“这是地图,你去找找吧,小心一点,这儿的妖魔鬼怪多。”

她话音刚落,船就像触礁一样猛的一颤。

原来不知不觉间船已经到达了彼岸。神秘诡异的森林近在咫尺,它给鬼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为了护你周全,我将我的拐棍“小竹”赠予你。它是根十分可爱的拐杖,很机灵,但有时也会很糊涂,希望你能多多包涵。”

拐棍听后转向我,然后弯了弯,像是在说:“请多多指教。”

我摸了摸它的把手。没想到,我的第一支宠物竟然是根木棍!

虽然有诸多疑问,但也不知从何问起,竟然有后门,管那么多干嘛,上就多了,我有关系有什么好怕的!于是我兴高采烈地答应:“多谢婆婆,我会照顾好小竹的。”我十分陈恳地道谢。

“嗯。对了,这船是小水的,麻烦你转告她,现在她是我的了。就当是给我的退休养老金。”

“好嘞!”我再次点头道谢之后,小竹拍了拍我的肩,跳出船,我也跟着跳了出去。再次用脚着地的感觉很好。

随后,渔船渐渐远去,老婆婆站在船头就像她一开始出现那样。慢慢老人和船都变的透明,最后消失不见化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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