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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依商用间

正当小白忙于拉拢公族大夫们,广施恩惠给一些士民国人的时候,在鲍叔牙和公孙隰朋等人的提醒下,他当然也没有忘记派出临淄旅贲里一部分机警敏锐的甲士轻装简从,装作各诸侯国来往齐国通商的商旅打探公子纠及鲁国军队的行踪。

然而起初这些善于乘兵车驱驰的甲士们却面面相觑,显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表示他们虽然在两军交阵这方面略有一些经验,但对打探情报这件工作其实并不在行。

万一行动有所差错,迎面遇上了鲁国军队并被鲁国人觉察到了什么破绽,沦为阶下之囚倒不算什么,把如今临淄尚且没有准备的消息泄露了问题就大了,将会直接导致齐国最后一点知彼而敌不知己的优势烟消云散。

一旦情势到了这个地步,小白就别提什么与鲁师在干时决战了,鲁师必然会兴兵驱驰,从而迫近至都邑临淄之下,那样他就不得不面对一种尴尬被动的险恶局面了。

不过小白又从哪里找到能够打探情报的人选呢?公族大夫、士都根本不屑也做不好这样在他们看来的鄙陋之事,而国人里或许有这样的人才,可是仅是临淄的国人就有如此之多,即便是有,小白只是刚刚即位,又从何找起呢?

好在这段时间对于公族的拉拢似乎还是起到了一定效果,在小白感到为难之际,一个名叫卢的寺人暗地里见了小白,自称他有打探情报这方面的经验,还曾经为襄公打探过鲁桓公拜访齐国时所携带车驾出行的情报,希望能够为小白分忧。

小白当即就大吃一惊,仔细观察审视眼前这名自称卢的寺人。寺人卢其貌不扬,大抵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模样,年纪不轻,看起来平平无奇,并不是什么有才能的人物,但小白是知道鲁桓公拜访齐国这件事的。

先前襄公就是为了兄妹能够继续骨科才令公子彭生杀害鲁桓公,鲁国方面如何能够不知,但是迫于齐国势大这才只能默默忍了,只请求杀死了执行的公子彭生作为补偿。

然而鲁桓公的夫人文姜仍然滞留在齐鲁的边境,甚至为了方便和襄公幽会还定居于此,现今的鲁侯同早年未尝没有央求母亲文姜回到鲁国都邑曲阜居住,只是不允。

只是小白如何也没有想到,面前这名相貌平凡、丝毫未见过人之处的寺人卢,竟然在这件故事里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还隐身于幕后,直到如今襄公都已作古才显露出来,向自己和盘托出。

这样的手段不禁使得小白想起了春秋时代后来的另一个著名寺人,也就是曾经受晋献公之命两次刺杀晋文公重耳的寺人披。此人颇有手段,忠于职事,从不分曲直是非,晋献公命他两天内率兵到重耳的封地蒲邑杀死重耳,他一天就到,还在破城后割断了重耳的袖子,重耳侥幸才得以逃走。

后来寺人披又受命刺杀逃去母族北狄国的重耳,重耳虽然从他的追杀中逃脱,但只得离开北狄流亡他国。然而即便这样的迫害重耳,寺人披还是能够说服已经是晋国君主的重耳原谅自己,甚至仍然得以重用。

可见在春秋时代,寺人宦官已经成为了宫室内部一股颇强的政治势力,他们之所以能够立足,是因为其作用类似于后世武后临朝时期的酷吏来俊臣等人,用之可以在短期内奏效。为了权位他们可以不顾曲直是非,一味地听从国君的命令,哪怕是违背国人的意愿,网罗罪名擅杀公子大臣。

因为他们心中非常清楚,这种权位的根本来自于统治者的信任,如果没有了这种信任,那么权位也就无所依从了。

小白于是立即命寺人卢率领旅贲兵车十乘前往都邑临淄的西南方探查那三百乘鲁师以及公子纠的行踪,虽然他知道鲁师多半还是会停留在干时,想着让公子纠先入临淄即位,不过去刺探一下也好,可以对之后的行动早做准备。

然而却不料寺人卢并不要旅贲的兵车甲士,他说自己身为寺人面白无须,在宫室之外出现本身就很可疑,更何况还率领着兵车甲士,鲁人怎么可能不起疑心呢?因此刺探情报时这样大张旗鼓是根本行不通的。

寺人卢请小白给予他一支齐国官营的商队,假扮成卫国人,装作是在齐国贩卖完货物准备归程的,自己再藏身于其中暗中观察,这样一来想必即使鲁人还有一部分警惕,也不会再有太多怀疑了。

小白听了寺人卢有理有据的一番话,深以为然,于是不再提让他率领兵车甲士前去,而是在宫室中搜寻了一批有过行商经验的官商出来,组成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让寺人卢带领。

寺人卢见刺探鲁师情报的条件已经完全具备,于是就不再拖延,即刻带领这一支假扮为卫国商队的队伍出发。辎车上并不携带吉金之类,而是全部满载着齐国的知名高价货物,大部分的齐国产海盐和一小部分的齐纨布。

这是卫国商人归程中最常携带的货物,卫国处于内陆,食盐价格无疑比齐国要高得多,并且离齐国近而距晋国远,因此这样能够赚取的利润才比较高,寺人卢将卫国商队来往齐国行商的姿态细节做的十足,力图不使鲁人产生疑心。

小白即使知道内情,远远看着离开的寺人卢队伍中立起的卫篆文旗帜,即便是怀着挑剔的目光去观察,也还是不免信了几分,自觉无法看出什么大的破绽,顿时大感放心。

然而即使是小白,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传回临淄。仅仅过了一日,两名之前所派遣去刺探鲁人情报的寺人卢队伍中的商贾和一部分随从就回到临淄,并且传递给了小白一个重要的情报。

“君上,小人跟随队伍行不过一日,便路遇一支鲁国的兵车驱驰而来,大约有二十乘之多,甲士徒卒有数百人。寺人卢带领我们避让而行,他们丝毫没有起疑心继续往临淄方向而来,于是寺人卢就让我们先行抄小道回来报告,自己率商队打算继续去探查鲁师大部的行踪。”

“这必然是公子纠到了,他们离临淄还有多远?”小白沉吟片刻,缓步来回趟了几步,突然转身朝这两名商贾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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