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上恩赐。”公孙隰朋见小白作势要下阶搀扶他,赶紧起身,作为齐公室的一员,他哪里敢在祭祀宗庙之时令君主有这样失礼的表现呢。
见到被拜为下大夫的公孙隰朋退回到卿士大夫之间,齐太史籍传开始准备宣读最后两份册立大夫的帛书。
“国人宾须无、雍廪二人上前领命。”
“臣宾须无、雍廪听命。”宾须无先前不过是国人的阶级,而雍廪曾经也只是一介大夫的家臣,并不像鲍叔牙、公孙隰朋那样先前就在齐国有显赫的声名,因此也就不可能一个个进行册立了。
“国人宾须无,昔者受鲍叔牙之荐仕于寡人,随寡人流寓于莒国,执法条律令,使卫侍各安其所,各显其能,未尝有不测之事,今寡人既已即位,必赏赐其功劳,因而拜宾须无为下大夫,赐之以食田两千亩,临淄宅邸一间,衣冠袍笏赐比其位,金帛粟米赐以半年之禄。”
“下士雍廪,昔者乡野之良材,拔擢于躬耕之中,虽尝仕公孙无知为乱命,幸能迷途知反,不忿无知之昏乱而从国人杀之。寡人惜之有才,不忍以刑戮加之,往过失今皆不究,仍命以为渠丘宰,拜之为下大夫,衣冠袍笏赐比其位,往后倘立有功勋,再行擢赏。”
“臣宾须无。”
“臣雍廪。”
“谢君上恩赐!”
至此,齐太史籍传已经将誊写有大夫策命的四张帛书都发放完全了,这也就代表在太公和诸位先公的见证下,策命仪式已经算是尽善尽美地完成了。
至于说到高、国二氏及小白那些身份更低微的随从。前者在齐国已经是位极人臣,除非是立下不世之功,否则已经赏无可赏了,小白可不会像齐桓公那样轻易地就在国内创造出可以翻云覆雨的大卿族来,而且卿大夫既然已有采邑,其对君主的支持名义上本来就是义务性的,并没有理由谈及酬劳。
后者则纯粹是由于身份过于低微,最高的也不过就是受上士爵罢了,其赏赐根本就不需要放到祭祖告庙这样重大的祭礼中进行,只要君主一道口头上的命令就可以执行了。
小白眼见着自己就这么册立了四个大夫,先前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一想才发现后世所称颂的桓管五杰,自己现在就已经集齐了其中之二了,也就是公孙隰朋和宾须无二人。
鲍叔牙和雍廪虽然确实是贤才,但并未计算在这桓管五杰之中。小白屈指数数,未来的齐桓公除了桓管五杰,再有鲍叔牙、管仲、雍廪这三个能称的上贤士的能人,如果不联想到后来田氏代齐的话还能算上陈国的公子完。
齐国这时所发掘出的人才随便算算就有七八人之多,而同时代的鲁国、宋国、郑国等知名的诸侯国,却没有这样人才济济的盛况,可见齐国能够首霸也确实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人才虽好,但是也要给他们相应的待遇才可以,虽然此时还是春秋时代前期,大多数人还是比较执拗于祖国的,例如管仲尽心尽力很大程度上是为强大齐国,如果只是贪慕名利他又何至于到这个地步呢?
所以这时还并不像后世战国时代那样人才无国界,文化也有了更深层次、更广泛的交流,战国时代的君主由于激烈的兼并战争也只能币重言甘地聘请人才,部分知识分子在外国也得以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这时的人才就更加倾向于实现个人价值,为了高官显爵可以仕外国而攻伐祖国。
不过这相应的待遇就得花费小白不少金帛,先前襄公就是依靠齐国的丰沛国力硬生生地击灭了纪国的,长年动员兵车甲士本就靡费颇多,好不容易从纪国的府库里获得了一部分补偿,又有公孙无知窃据君主之位,斥金帛如流水。
齐国的府库即便储藏有庄僖二公的多年积蓄,也几乎为之一空,好在临淄周边几个大邑薄姑、贝丘等还有一部分储蓄,可以运送到临淄来,以解一时之急,否则小白这刚一即位就将面对惨淡的财政赤字状况了。
虽然小白已经祭祖告庙,正式即位为齐国君主,但这却并不代表他可以就此躲进宫室里避暑享乐了。
迫于目前险峻的局势,外有鲁师三百乘的侵扰征伐,内部还有极少一部分已经与公子纠有所纠葛的大夫蠢蠢欲动,小白不能不有所警惕。
在祭祖告庙仪式结束后的几天内,小白并没有如同大宗伯公子廖和高、国二氏所想的那样老老实实等待公族准备好襄公的葬礼所需的吉金器皿和其余杂七杂八的东西。
小白感觉公族简直是想把襄公诸儿曾经用过的所有东西都一股脑儿地全搬进那个为历代齐侯所准备的墓葬群里的墓道去。
好在公孙无知并没有被公族认证为正经的齐侯,他生前所用的吉金器物不需要带到地下去,否则小白难道还要命人替自己铸造一套食具不成?想想临淄府库里剩余那点可怜的金帛粟米,小白还是理智地放弃了这个不现实的念头。
小白这几天也没有闲着,他不仅广泛地接见了公族内部的大夫,跟现在尚在临淄的卿士大夫们都混了个脸熟之外,还常常召见旅贲军中的士和国人阶层,询问他们如今的生活条件如何,有没有需要公室给予改善的地方?常常使得士卒感动不已。总之小白已经下定决心,打算把公室军好好地拉拢一番。
公室军旅贲的主体本就是临淄国人,小白能够归国即位,当然也少不了国人群体对于他的喜爱,否则怎么会出现大部分大夫都默认了他即位的事实呢?这显然与临淄多年的舆论影响脱不了关系。
虽然这一番政治作秀的目的是为了拉拢国人,以免他们将来为自己作战的时候掉了链子,但公族内部的大夫和旅贲中的士、国人实在不少,即便是分批见面交谈也整整花费了小白两三日的时间。
不过这无疑是值得的,公族大夫及临淄国人的日渐认同,使小白这个齐国君主的位置在临淄逐渐稳固了下来,只要能够在这个最艰难、最危险的关头不至于出现乱子,日后一旦能够击败鲁师,他就可以完全掌控住齐国的局面。